清晨的霧氣還沒完全散開,清江河(Qingjiang River)水面泛著粼粼波光。船夫老李撐著竹篙,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山歌調子,木船劃過倒映著吊腳樓的河面。這座藏在重慶東北角的溫泉古鎮,就像被時光遺忘的寶盒——直到你親手推開它的木門,才發現里面裝滿了鹽工的汗珠、仙女的淚痕,還有兩千年來從未熄滅的人間煙火。
自然與歷史的交響
沿著青石板路往鎮子里走,腳下每塊石頭都帶著微凹的弧度。七十多歲的張婆婆坐在自家門檻上剝蠶豆,見我盯著石板看,咧嘴笑道:"我爺爺那輩人運鹽踩出來的,當年騾馬隊天天在這條路上打轉呢。"她說這話時,陽光正斜斜地切過街邊保存完好的明清木構建筑,把那些雕著蝙蝠和銅錢圖案的窗欞照得發亮。
要說最震撼的,還得是鎮子外頭那口直徑三十多米的古鹽井(Yan Well)遺址。站在銹跡斑斑的鑄鐵井架下,恍惚能聽見當年鹽工們喊著號子提鹵的聲響。井壁上的鑿痕深淺不一,像本寫滿密碼的立體史書。向導小王神秘兮兮地湊過來:"知道為什么這井水咸中帶甜嗎?傳說有仙女在這掉過眼淚......"
時光長廊中的鹽業密碼
在鎮博物館見到的那套宋代制鹽工具,徹底顛覆了我對傳統鹽業的想象。半人高的竹制"樓架"層層疊疊,活像當代藝術裝置。老館長演示著"潑爐印灶"的古法工藝,滾燙的鹵水在竹篾間反復過濾結晶,竟有種工業時代之前的精密美感。"咱們這的井鹽當年可是貢品,"他擦拭著玻璃展柜,"馬幫要走上半個月才能送到長安城。"
要說最鮮活的鹽業記憶,還得數那些藏在街巷深處的鹽商宅院。推開徐家老宅吱呀作響的木門,天井里至今保留著運送鹽包用的石質滑道。二樓的賬房里,民國時期的鹽票還壓在玻璃板底下,墨跡暈染的數字記錄著曾經的商業版圖。
活著的民俗博物館
農歷三月十五這天,整個鎮子突然換了副面孔。廣場上架起兩人高的竹制燈架,男女老少舉著自制的燈籠來回較勁——這就是傳說中的"對罵斗亮"。兩個漢子隔街喊著押韻的土話,手里的燈籠越舉越高,圍觀人群的喝彩聲能把屋頂瓦片震下來。我被擠在興奮的人群里,突然有個戴虎頭帽的小孩往我手里塞了盞魚形燈。
"這是要測試燈籠的亮度,"旁邊賣糍粑的大嬸笑著解釋,"誰家的燈先被對方罵滅了,就得請全場吃夜宵。"話音未落,東街的紅燈籠突然暗了下去,人群爆發出善意的哄笑。這種帶著江湖氣的狂歡,恐怕在別處再難見到。 (www.hogstedts.com)
療愈身心的自然饋贈
仙女洞(Fairy Cave)的入口藏在片竹林后頭,剛走近就感覺到溫潤的水汽。洞內溫度常年保持在25度左右,石壁上凝結的方解石結晶在手電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澤。記得有次在洞內轉角處,手電筒光束掃過巖壁的瞬間,整片鐘乳石突然泛起藍瑩瑩的微光,同行的地質專家老陳說這是某種特殊礦物質在"發光"。
鎮子北頭的溫泉浴場倒是現代得多。躺在半露天的湯池里,能看見七里潭廊橋(Qili Tan Covered Bridge)的剪影橫跨河面。富含硫磺的泉水把皮膚泡得發紅,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山歌聲。最妙的是深夜場,月光灑在氤氳的水霧上,恍惚間真覺得自己成了畫中仙。
古今共生的未來圖景
去年新開的非遺工坊里,九十歲的竹編傳人正在教游客編鹽簍。老人布滿老繭的手指翻飛如蝶,細竹條在他手里服服帖帖。"現在的年輕人喜歡編小筐當燈罩,"他說著往半成品里塞了串LED燈珠,"老祖宗的手藝倒有了新用處。"工坊角落的直播設備亮著紅燈,穿著漢服的姑娘正用重慶普通話介紹著手中的竹絲畫。
夜幕降臨時分,最適合去聽濤書院喝茶。這座由清代鹽倉改造的書店保留著粗大的木梁結構,新書區擺著《中國鹽業史》和《巴渝民俗考》。臨窗位置能望見河對岸新修的觀景棧道,暖黃色燈帶勾勒出山體輪廓,與鎮上星星點點的燈籠相映成趣。老板是個戴圓框眼鏡的年輕人,他說接下來想在書院辦鹽主題攝影展。 (m.luza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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