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幸福娃
刷到米芾的《苕溪詩帖》,我總會想起去年在故宮看真跡的場景。
當三米長的絹本在玻璃展柜里舒展,站在我前排的老先生突然掏出放大鏡,整個人幾乎要貼到玻璃上。
保安剛要過來制止,老先生突然喃喃自語:“看這筆觸,像不像被雷劈過的老松樹?”
全場哄笑中我忽然意識到:這個被宋徽宗封為“書畫學博士”的瘋子,用毛筆完成了一場持續千年的行為藝術。
一、書法界的“搖滾巨星”
米芾活得像個行為藝術家。他見到奇石要跪拜作揖,穿著前朝服飾招搖過市,甚至敢把宋徽宗御用的端硯揣進懷里,墨汁浸透朝服還在傻笑。
蘇軾說他是“米顛”,黃庭堅笑他“癡絕”,可正是這種瘋癲,讓他在規矩森嚴的書法界撕開了一道口子。
當整個北宋書壇都在臨摹《淳化閣帖》時,米芾在襄陽老宅的墻上潑墨寫大字。
他給兒子寫信說:“石刻不可學,要直接上手真跡。”這種離經叛道,像極了搖滾歌手砸吉他的叛逆。
在《蜀素帖》里,他把絲綢當宣紙用,墨色如刀刻般嵌入經緯,絲綢的阻力反而催生出獨特的“澀勁”,這種在限制中爆發的創造力,讓后世書家望塵莫及。
二、大字背后的“暴力美學”
看米芾“刷”字,總讓我想起武俠小說里的獨孤九劍。
他獨創的“八面出鋒”,像武林高手同時操控八柄利刃:筆尖立起如長槍直刺(《虹縣詩》的"天"字),側鋒橫掃似關刀劈砍(《多景樓詩》的"江"字),有時甚至用筆根擦出飛白,像極了武俠片里的劍氣縱橫。
在《研山銘》的“墨”字里,最后一筆豎畫突然變向,像醉漢踉蹌卻暗合太極。
這種“意外”恰恰是米芾的高明之處——他深諳“寧拙毋巧”的哲學,把毛筆當成解剖刀,剖開漢字的結構重組筋骨。
就像現代建筑中的解構主義,看似支離破碎,實則暗藏力學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