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我聽見客廳有動靜，王大哥，你能過來看看嗎？」她聲音微顫，一襲單薄睡衣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我剛要開門，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貼近耳畔輕語：「小聲點，我懷疑是小偷?！?/strong>
這城里來的女知青，怎么就分到我家住了呢？往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晚卻來敲我房門。
我推開門跟她去查看，誰知這一去，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
01
前不久，生產隊分了個城里知青到我家，叫蘇雨晴。
我爹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我娘常年有病在床，所以家里就只有我一個壯勞力。
其實我心里挺高興的，畢竟村里年輕人不多，能多個說話的人也好。
「王大哥，這是我從城里帶來的茶葉，聽說你喜歡喝茶，這個送給你?！箘偟轿壹业谌欤K雨晴就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布包遞給我。
我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一聞，好香啊。
村里人喝的都是自家曬的粗茶，沒見過這么好的茶葉。
「不用這么客氣，你剛來，別有啥不習慣的就行?！刮覔蠐项^，有點不好意思。
蘇雨晴是城里師范學校畢業(yè)的高材生，聽說她爹是什么工程師，家里條件挺好。
她平時說話輕聲細語，走路都感覺腳不沾地，跟村里姑娘完全不一樣。
在村里，她像是一朵誤入農家小院的茉莉花，讓人不敢靠近，又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今年28歲，在村里已經算大齡青年了。前年相過幾次親，但都沒成。
媒婆說我條件不錯，就是性子太悶，都嫌我不會說話。
其實我也想找個媳婦，但我是個老實人，不會那些花言巧語，見了姑娘就緊張得手腳不知往哪放。
蘇雨晴來了之后，我們家多了些生氣。
她幫我娘收拾屋子，陪她聊天，還教我念書認字。
晚上沒事的時候，她會拿出一本書來看，有時候念給我聽，說是什么詩歌。
我雖然聽不太懂，但就喜歡聽她那軟糯的聲音，像是山間的清泉，流進我的心里。
漸漸地，我對她多了幾分心思。
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她是城里的大學生，怎么會看上我這個整天跟土地打交道的農民呢？
02
「王大哥，你家后山的風景真好，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那天她突然這么問我，眼睛亮亮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我當然點頭答應，心里卻有點沒底，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她不開心。
后山雖然不遠，但路不好走，我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
「你慢點，小心腳下?！箍此叩贸粤?，我想去扶她，卻又縮回了手，只能這樣提醒。
「沒事，我能行！」她笑著說，但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人就要栽倒，我趕緊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那一刻，她的身子軟軟的，貼在我胸口，我甚至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香味。
「謝謝你，王大哥。」她抬頭看我，臉上泛著紅暈，不知是因為運動還是害羞。
我趕緊松開手，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事，你、你小心點。」
到了山頂，她看著遠處的田野和村莊，眼睛里滿是向往。
「這里真美啊，和城里完全不一樣?！顾袊@道，「城里雖然熱鬧，但總感覺人與人之間隔著一堵墻。」
「這里是挺好，就是苦了點?！刮依蠈嵒卮?，「不過你是高材生，以后肯定回城里的。」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認真地說：「王大哥，你別看不起自己。其實我特別佩服你們，能用雙手創(chuàng)造這么多東西，而我在學校學的那些，到了這里好像都沒什么用?！?/p>
聽她這么說，我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該回什么，只能傻笑。
下山的時候，我主動牽著她的手，她沒有拒絕。
回家的路上，她告訴我城里的生活，那些我從來沒見過的電影院、百貨商店、公園。
我給她講村里的事，哪家的黃牛生了小牛犢，哪片地的莊稼長得好。
她認真地聽，還時不時問我一些問題，完全沒有嫌我土氣。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也沒那么差，或許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遠。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著她的笑容，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03
轉眼到了農忙時節(jié)，地里的莊稼要收了。
蘇雨晴也跟著去地里幫忙，雖然動作不麻利，但很賣力氣。
太陽毒辣辣地照著，她的臉和手都曬紅了，但她從不喊累。
「你去休息會兒吧，別累著了?！刮倚奶鄣貙λf。
她搖搖頭，笑著說：「沒事，我想多學點?！?/p>
中午歇工的時候，她拿出帶的水壺遞給我：「王大哥，喝點水吧?！?/p>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是加了糖的涼白開，甜絲絲的。
她還拿出一塊手帕，輕輕給我擦汗，那手帕上有淡淡的香味，像她本人一樣好聞。
這一幕被村里人看到了，立馬就傳開了。
「聽說了嗎？王家軍看上那個城里來的知青了?！?/p>
「城里的水靈姑娘，會看上我們村的人嗎？」
「誰知道呢，興許人家就喜歡老實人呢！」
這些話不脛而走，很快傳到了我耳朵里，我心里既緊張又期待。
那天晚上，我猶豫了很久，決定鼓起勇氣去問問蘇雨晴的想法。
她在院子里洗衣服，月光下，她的側臉特別好看。
「那個...雨晴...」我走過去，心跳得厲害。
她轉過頭來，笑著問：「怎么了，王大哥？」
「我...我想問你...」我支支吾吾，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你...你在村里住得習慣嗎？」
「挺好的啊，大家都很照顧我。」她笑著說，「尤其是你，王大哥，謝謝你?！?/p>
我鼓足勇氣，終于問出了那句話：「你...你愿意留在村里嗎？和我...在一起...」
她的笑容凝固了，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冒失了。
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下頭繼續(xù)洗衣服。
「王大哥，我...我需要考慮一下?！顾詈筝p聲說。
「嗯，你慢慢考慮，不急?！刮覐娧b鎮(zhèn)定，轉身就走，生怕她看出我的失落。
回到屋里，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夜深了，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王大哥，你睡了嗎？」是蘇雨晴的聲音。
我趕緊爬起來開門，她站在門外，月光映在她臉上，我發(fā)現她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
「我聽見客廳有動靜，」她說，「能過來看看嗎？」
我點點頭，跟著她走向客廳。
客廳里靜悄悄的，什么動靜也沒有。
「可能是你聽錯了?！刮逸p聲說。
她搖搖頭，突然轉過身面對我。
「王大哥，其實...我想回答你下午的問題?！顾钗豢跉?，「我...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真的嗎？」我不敢相信。
她點點頭，臉上泛起紅暈。
我激動地上前一步，想抱住她，她也張開雙臂迎接我。
就在我們即將相擁的那一刻，突然聽到院子里真的有了動靜，像是有人在翻東西。
04
我們倆都嚇了一跳，對視一眼，我示意她別出聲，自己悄悄去廚房拿了根扁擔。
躡手躡腳走到院子里，月光下，一個黑影正在雞舍那邊轉悠。
「誰！」我大喝一聲，舉著扁擔沖了過去。
那黑影被我嚇了一跳，撒腿就跑，幾下就翻過墻不見了。
「是野貓吧？」蘇雨晴走過來，拉著我的袖子問。
「應該是，最近村里丟了幾只雞，可能就是這貓干的?！刮曳畔卤鈸呐K還砰砰直跳。
回到屋里，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之前告白的熱度似乎被這一打岔沖淡了不少。
「那個...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我終于鼓起勇氣問道。
蘇雨晴點點頭，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嗯，是真的。」
「可是...你是城里人，我只是個農民...」
她打斷了我：「王大哥，在我眼里，你比城里那些所謂的知識分子強多了。你淳樸、善良、踏實，這些才是真正的優(yōu)秀品質。」
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地看著她。
她走近一步，輕輕握住我的手：「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
我用力點頭：「好，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就這樣，我和蘇雨晴定了終身大事。
村里人都挺吃驚的，議論紛紛，有人祝福，也有人酸溜溜地說閑話。
「城里姑娘能看上王家軍，八成是被發(fā)配到鄉(xiāng)下沒辦法了?！?/p>
「肯定待不長久，等政策一變她就回城里了?！?/p>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心里難免有些不踏實。
但每次看到蘇雨晴對我笑，那些疑慮就煙消云散了。
她真的是個好姑娘，不僅幫著照顧我病重的娘，還下地干活，從不喊累。
慢慢地，那些說閑話的人也閉嘴了，因為他們看到了蘇雨晴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