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刷手機時，額頭上的川字紋越擰越深，心情也越來越差。

滿屏都是那個人！煩不煩啊！“砰”地一聲，手機被他甩在辦公桌上，邊角磕到筆記本時誤碰到了音量鍵，聲音陡然炸開：

“您之前是做出口產品的企業，如果想開拓國內消費市場……”屏幕上，那個酷似“兵馬俑”般的方臉書生，正在海南消博會的直播鏡頭前侃侃而談。

小孫一聽這聲音就煩躁，對著屏幕狠狠向上一劃，誰知下一個視頻還是那張呲著白牙的方臉書生。

這次，他正在大學講堂上，對著臺下學生說：“好多年后，當人們問起我，那天晚上是否感到孤單與漫長？我說恰恰相反，我看到的是漫天的星光和一路的歌唱。”

“虛偽！”小孫從牙縫里迸出兩個字。他猛地按住關機鍵，辦公室瞬間陷入黑暗與寂靜，恍惚間，那個初到北京的方臉書生仿佛就站在他的眼前。

說起來，方臉書生能有今天，小孫自認有他一半功勞。

那年公司轉型直播帶貨，他臨危受命組建團隊，挑中了口才出眾的方臉書生。

那時的方臉書生還一心想當老師，對直播賣貨非常抗拒。后來之所以答應，不過是房貸車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還記得一天深夜，方臉書生下播后敲開這間辦公室的門，說想辭職。

是小孫拍著桌子罵醒了他：“你當年在講臺上給孩子們怎么說的？‘絕望中尋找希望，人生終將輝煌’，現在輪到自己就認慫了？”

狠話管了一陣子，方臉書生沒再提辭職，卻把課堂搬進了直播間。

賣牛排時講草原生態，賣蝦時說水循環系統，別人直播帶貨，他倒像在開免費公開課。

因講課忘記賣貨被平臺多次判定違規，書面檢查堆成小山，小孫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個書呆子沒搞清楚，直播間不是教室，公司要的是消費者下單，不是免費聽課。

這些小孫還能忍，真正讓他不滿的，是方臉書生瞞著公司給退課學生免費補課。

課程費早退了，他卻悄悄在線上開小灶。

小孫忍無可忍：“直播數據一直上不去，大家都在全力投入，你倒好，還有精力耗在退課學生身上？其他主播要是都學你留退路，這攤子還怎么做？”

他給方臉書生排滿直播場次，以為能斷了補課念想，沒想到他竟把自己僅有的一天休息時間用來給學生上課。

眼周烏青得像抹了鍋底灰，在直播間里，他還跟家長說：“別讓孩子泡在我直播間，去打球、去讀書，哪怕發呆也好。”

小孫氣得摔了保溫杯，直播間要的是流量，是GMV，這人卻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放著現成的人氣往外推。

更可氣的是，方臉書生爆火后，公司的利潤擔當是自營品大蝦，他卻總泡在圖書號講書，還抱怨“大號直播間只有大蝦，無貨可賣”。

圖書號賣幾本書虧得底朝天，他偏要帶著千萬流量去講《平凡的世界》。

有次小孫在會議室拍桌子：“賣書能賺幾個錢？自營品才有利潤，尤其是蝦和烤腸，大家多推這些！”可效果寥寥。

2023年春節剛過，小孫終于下了決心。他向老俞談了自己的想法：接下來要“去頭部化”，自營品才是集團的長久之道。

窗外路燈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小孫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打開電腦，找到加密的“1號文件夾”。十幾個文件中，一個標題赫然入目《“去輝化”三步走方案及后續評估》。

屏幕泛著冷光，他將鼠標點回上一級，選中整個文件夾，按下刪除鍵。

或許，方臉書生從三尺講臺走進直播間的那天起，故事的結局，就早已寫好了。

（未完待續，江湖傳說，若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