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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不當妖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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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晞時靖

前言

他們說我是禍國妖妃,引誘新帝沉溺聲色,最終導致國祚傾頹。

他,是那個清冷禁欲、一心為民的攝政王,親手將鴆酒遞到我面前。

我笑著飲下,閉眼前看他如釋重負,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誰知一睜眼,我又回到了初入宮廷的那一年。

看著銅鏡里稚嫩的容顏,我撫上心口,那里不再是毒發后的劇痛。

這一次,不當妖妃了。

只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開個小茶館,養幾只貓,安安穩穩過完這偷來的一生。

至于那個狗屁攝政王讓他和他心里的白月光,鎖死,鑰匙我扔海里。



正文

雕花銅鏡里映出的臉,還帶著未脫的嬰兒肥,眉眼清澈,唇色是天然的粉潤。這張臉,后來曾讓多少人為之傾倒,又讓多少人恨之入骨。

我叫沈未晞,前世是肅朝最后一個皇帝身邊的寵妃。說是寵妃,其實更像一個靶子,一個皇帝用來對抗那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顧時靖的靶子。

顧時靖。

想起這個名字,我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溫熱的茶水濺出幾滴,落在手背上,帶來輕微的燙意。

前世,就是他,穿著一身玄色朝服,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身后是黑壓壓的禁軍。宮人們哭喊求饒,他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將那杯透亮的毒酒,穩穩地放在我面前的案幾上。

“沈氏未晞,禍亂宮闈,穢亂朝綱,奉太后懿旨,賜爾鴆酒,全爾體面。”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得像三九天的冰。

我當時是怎么做的?哦,對了,我笑了。笑得花枝亂顫,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顧時靖,你不就是嫌我礙了你和你那位白月光的路嗎?說這么多冠冕堂皇的話,累不累?”我抬手,指甲上鮮紅的蔻丹幾乎要滴出血來,“這江山,他守不住,你也未必坐得穩。我等著看,你們這對‘清君側’的有情人,最后是什么下場。”

現在想來,那番話真是又蠢又毒。可當時的我,滿心都是被背叛的怨恨和不甘。

我飲下那杯酒,毒性發作得很快,五臟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燒。彌留之際,我好像看到顧時靖微微蹙起了眉,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了一絲……什么?我沒看清,或許只是我的錯覺。

再次睜眼,不是陰曹地府,而是我剛入宮不久,被封為才人的那一年。

一切都還來得及。

“小主,您醒了?太醫說您是落水后受了驚嚇,要好生將養著。”貼身宮女畫春端著藥碗走進來,臉上滿是擔憂。

落水?我皺了皺眉,記憶回溯。

是了,剛入宮不久,我這個毫無背景的小才人,在御花園不小心“撞見”了皇帝和當時還是貴妃的柳書意——也就是顧時靖那位“白月光”——在假山后拉扯。柳書意受驚,我這個倒霉的目擊者就被她身邊的宮女“不小心”推入了旁邊的荷花池。

那時的皇帝昏聵,偏寵柳貴妃,自然不會為我這個小小的才人出頭。我被撈上來后就一直高燒昏迷,險些一命嗚呼。也許,正是因為這場高燒,才讓我這縷來自未來的冤魂,得以歸位。

“畫春,”我接過藥碗,沒有立刻喝,而是看著她,“去打聽一下,今日是誰當值,將我從水里救上來的?”

前世我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后只顧著怨天尤人,從未關心過是誰救了我。但現在,既然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得弄清楚。

畫春有些驚訝我的冷靜,但還是乖巧地應下:“是,奴婢這就去。”

藥很苦,但我還是一口飲盡。良藥苦口,重活一次的滋味,比這藥苦澀百倍,但也珍貴百倍。

畫春很快回來,臉上帶著幾分古怪:“小主,救您的是……是攝政王殿下。”

“誰?”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攝政王殿下,”畫春又重復了一遍,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聽說當時攝政王正好路過御花園,是他跳下水把您撈上來的。只是……只是王爺似乎并不想讓人知道,宮里都傳是幾個小太監合力救的您。”

顧時靖?

他救了我?

那個親手給我遞毒酒的人,在我尚未成為“禍國妖妃”之前,竟然……救過我?

這個認知讓我心頭巨震,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我固有的認知上,砸開了一道裂縫。

為什么?

前世的他,對我厭惡至極,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為何會在那個時候出手救我?難道僅僅是因為路過,順手為之?

不,顧時靖不是那樣的人。他心思深沉,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

他不想讓人知道,又是為什么?怕柳書意不悅?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坐在窗邊,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亂如麻。

重生的喜悅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迷茫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不行,沈未晞,你要清醒一點!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我冷靜下來。

不管他當初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了我,都改變不了他最后送我上路的事實。這一世,我的目標很明確:遠離皇宮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顧時靖這個煞星,找個地方安穩度日。

至于他和他那位白月光柳書意……隨他們去吧。只要別再來招惹我,我甚至可以祝福他們百年好合,斷子絕孫。

接下來的幾天,我稱病不出,安心養身體,同時也開始為出宮做打算。

宮里的生活看似錦衣玉食,實則步步驚心。尤其是對于我這種沒有家世背景,僅憑一張臉蛋被選進來的女子,更是如同浮萍。前世若不是我懂得審時度勢,攀附上了當時還算得勢的皇帝,恐怕早就成了宮斗的犧牲品。

想要出宮,并不容易。除非犯了大錯被貶黜,或者等到年老色衰被放出宮,否則就得有皇帝或太后的特旨。

以我現在的身份,想求特旨難如登天。犯錯被貶黜?風險太大,一個不慎可能連命都沒了。

看來,只能徐徐圖之。

首先,要在這宮里低調地活下去,不能像前世那樣,急于嶄露頭角,吸引皇帝的注意。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其次,要攢錢。出宮之后,無論是開茶館還是做點小生意,都需要本錢。宮里的份例有限,得想辦法開源。

畫春是個忠心的,但腦子不太靈光。我需要一個更得力的人手。

思來想去,我想到了一個人——小太監福安。

前世,福安因為一次失誤,差點被杖斃,是我恰巧路過,隨口替他求了情,保住了他一條小命。后來他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幫我打探了不少消息。只可惜,在我被賜死后,他也被柳書意找了個由頭,秘密處置了。

這一世,他應該還在御膳房當差,日子過得頗為艱難。

這天,我借口想吃些清淡的點心,讓畫春去御膳房傳話,并特意叮囑,讓她將我賞賜的幾塊碎銀子,“不經意”地塞給一個叫福安的小太監。

畫春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傍晚時分,一個瘦弱的小太監提著食盒,低眉順眼地出現在我的宮門外。正是福安。

他比我記憶中還要瘦小,臉上帶著幾分怯懦和不安。

“奴才福安,給沈小主請安。”他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

“起來吧。”我示意畫春接過食盒,讓他進屋說話。

福安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坐。”我指了指旁邊的杌子。

他連忙擺手:“奴才不敢,奴才站著回話就好。”

我也不勉強,開門見山:“福安,今日畫春給你的銀子,你收下了?”

福安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小主饒命!奴才……奴才一時糊涂……”

“行了,起來。”我打斷他,“那點銀子是我賞你的,不是讓你害怕的。我問你,你想不想……換個地方當差?”

福安愣住了,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希冀,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奴才……奴才沒門路。”

“我或許可以幫你。”我看著他,“但你需要為我做些事。”

福安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猛地磕了個頭:“只要小主吩咐,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需要你赴湯蹈火。”我笑了笑,“我只需要你做我的眼睛和耳朵。幫我留意宮里的一些動向,特別是……關于攝政王和柳貴妃的。”

提到這兩個人,福安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他顯然也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怎么?怕了?”我挑眉。

福安咬了咬牙,眼神逐漸堅定:“奴才不怕!只要能離開御膳房那個地方,只要小主信得過奴才,奴才這條命就是小主的!”

“好。”我滿意地點點頭,“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記住,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是,奴才明白!”

打發走福安,我心里稍定。有了福安這個內應,很多事情就好辦多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刻意避開人群,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皇帝似乎早已把我這個落水后失了“靈氣”的小才人拋之腦后,柳貴妃那邊也沒有什么動靜,仿佛那天在御花園的“意外”從未發生過。

只有顧時靖。

他偶爾會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或是在宮道上與我擦肩而過,或是在某些宮廷宴會上遙遙相望。

每一次,我的心都會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似乎并沒有特別留意我,眼神掃過我時,和看宮里其他任何一個低階嬪妃沒什么兩樣,淡漠而疏離。

但我總覺得,那淡漠之下,似乎隱藏著什么。

有一次,在太后宮里請安,我出來時正好碰上他進去。宮道狹窄,我低頭退到一邊,給他讓路。

他從我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冷冽的松香味。

就在他即將走過我身邊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沈才人。”他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臣妾在。”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他沒有回頭,只是側對著我,玄色的衣袍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荷塘邊濕滑,以后小心些。”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他便邁步走進了太后宮中,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他是在提醒我?

他知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還是說,這只是他隨口一句……關心?

不,不可能。顧時靖怎么會關心我。

一定是我想多了。

但我無法抑制心頭的波瀾。那個冷硬的身影,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漾開一圈圈漣漪。

畫春見我臉色不對,擔憂地問:“小主,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事,風有些大,我們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初綻的桃花,思緒萬千。

顧時靖,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前世,我只看到了你的冷酷無情,你的權勢滔天,你對柳書意的“深情”。

可這一世,你的行為卻讓我感到困惑。

救我于危難,卻又隱藏行跡。

冷漠疏離,卻又出言提醒。

你到底……在想什么?

福安那邊傳來了一些消息。

柳貴妃近來似乎有些急躁,頻頻向皇帝施壓,想要更進一步,坐上后位。但太后似乎并不屬意她,皇帝也有些猶豫。

而顧時靖,則一如既往地處理朝政,偶爾入宮向太后請安,與柳貴妃并無過多交集。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小主,還有一件事,”福安壓低聲音,“奴才聽說,攝政王最近似乎在暗中調查什么人,動靜還不小。”

“調查誰?”我心頭一緊。

“具體不清楚,只知道似乎與宮外有關。”福安搖搖頭,“王爺行事縝密,奴才也打探不到更多了。”

與宮外有關?

我皺起眉。顧時靖權傾朝野,需要他暗中調查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會是誰呢?

這似乎與我無關。我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閑事,專注于自己的出宮大計。

我開始利用福安的關系,悄悄做一些針線活,托他帶出宮去變賣。雖然收入微薄,但積少成多。

同時,我也在尋找合適的出宮時機。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邊關傳來急報,北狄再次進犯,戰事吃緊。皇帝心煩意亂,太后憂心忡忡,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氛圍中。

顧時靖主動請纓,要求領兵出征。

皇帝巴不得他離開京城,自然準奏。

就在顧時靖即將離京的前一晚,宮里舉行了一場小型的餞行宴。

我作為低階嬪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只是坐在最末尾的位置,毫不起眼。

宴會上,皇帝頻頻舉杯,說著一些鼓舞士氣的話,柳貴妃則在一旁柔聲附和,看向顧時靖的目光里,充滿了擔憂和……期盼?

顧時靖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對皇帝的虛與委蛇應付自如,對柳貴妃的“關切”也只是淡淡頷首。

他的目光偶爾掃過全場,有那么一瞬間,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連忙低下頭,心臟又不爭氣地亂跳。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借口更衣,悄悄溜了出來。

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意。我沿著宮墻慢慢走著,思考著顧時靖出征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離開京城,柳貴妃就少了一個強大的(潛在)支持者,或許會收斂一些。而皇帝,也許會因為戰事而更加依賴……嗯,依賴誰似乎都輪不到我。

但至少,顧時靖不在,我心里那份莫名的壓力會小很多。

走到一處僻靜的假山旁,我正準備找個地方歇歇腳,忽然聽到假山后面傳來壓抑的說話聲。

“……王爺此去,務必小心。”是柳貴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貴妃娘娘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護我大肅疆土。”是顧時靖那冷冽的嗓音。

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躲在假山后面。

只聽柳貴妃又道:“時靖……我知道你心里怪我。當年之事,非我所愿……”

“娘娘,”顧時靖打斷她,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疏離,“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您如今是陛下的貴妃,臣是攝政王,君臣有別,還望娘娘自重。”

柳貴妃似乎哽咽了一下:“我只是……只是擔心你。戰場兇險……”

“多謝娘娘掛懷。夜深了,娘娘請回吧。”顧時靖的語氣沒有絲毫動容。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我幾乎能想象到柳貴妃此刻失落又不甘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柳貴妃離開的腳步聲。

我松了口氣,正準備悄悄溜走,卻聽到顧時靖低沉的聲音響起。

“出來吧。”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發現我了?

我咬了咬牙,知道躲不過去,只能硬著頭皮從假山后面走出來。

月光下,顧時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我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銳利。

“沈才人,似乎很喜歡聽墻角?”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臣妾……臣妾只是路過,并非有意偷聽。”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路過?”他微微挑眉,似乎并不相信,“這倒是巧了。”

我心里叫苦不迭。怎么每次都能被他撞見這種尷尬的場面?

“王爺恕罪,臣妾這就離開。”我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等等。”他卻再次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心里七上八下。

他緩緩走到我面前,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

“沈才人似乎……與初入宮時,不大一樣了。”他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的靈魂。

我的心猛地一縮。

他察覺到什么了?

“王爺說笑了,”我強裝鎮定,“臣妾還是臣妾,許是……落水之后,性子沉穩了些。”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那目光太過銳利,讓我幾乎無所遁形。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涼意。

“你……”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收回了手,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冷淡,“罷了。以后少來這些僻靜之處,宮里不安全。”

說完,他轉身,邁步離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腿有些發軟。

他剛才……是想做什么?

他那句“不大一樣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還有最后那句提醒,是真的關心,還是警告?

顧時靖,你真是越來越讓我看不懂了。

顧時靖出征后,京城確實平靜了不少。

柳貴妃大概是被顧時靖那晚的話傷到了,安分了許多,不再整日想著爭奪后位。皇帝因為戰事分心,也無暇顧及后宮這些鶯鶯燕燕。

我樂得清靜,繼續我的攢錢大計,同時也在暗中留意著出宮的機會。

福安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他心思細膩,辦事牢靠,不僅幫我把針線活賣了個好價錢,還時不時給我帶來一些宮外的消息。

“小主,這是這個月的進賬。”福安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我。

我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辛苦你了。”

“為小主辦事,是奴才的福分。”福安笑嘻嘻地說,“對了小主,奴才打聽到一個消息,不知對您有沒有用。”

“哦?說來聽聽。”

“聽說再過兩個月,就是太后的壽辰。按照慣例,宮里可能會放一批年老的宮人出宮養老。或許……”福安欲言又止。

太后壽辰?放人出宮?

我眼睛一亮!

這確實是個機會!雖然主要是針對年老宮人,但并非沒有例外。如果能得到太后的恩典,或許我也能混在其中一起出宮!

但這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太后注意到我,并且愿意施恩的契機。

我開始琢磨起來。

太后信佛,平日里深居簡出,最大的愛好就是禮佛和擺弄花草。

想要討好她,似乎可以從這兩方面入手。

抄寫經文?宮里會做這個的嬪妃太多了,不顯眼。

花草?我前世為了討好皇帝,倒是學過一些侍弄花草的技巧,但也只是皮毛。

有了!

我想起一件事。前世,太后壽辰前夕,她最喜愛的一盆墨蘭,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枯萎,請了宮里最好的花匠也束手無策,太后為此傷心了好幾天。

如果我能治好那盆墨蘭……

但這需要對蘭花的習性有極深的了解。我這點皮毛知識,恐怕不夠。

看來,需要找個幫手。

我讓福安幫我留意宮里是否有擅長侍弄蘭花的花匠,或者相關的書籍。

幾天后,福安帶來消息:“小主,宮里最擅長養蘭的是鐘粹宮的李嬤嬤,不過她年事已高,很少動手了。相關的書籍,奴才在內務府的庫房里找到幾本,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幾本書有些殘破,而且似乎是孤本,內務府管事的不肯輕易外借。”

“這樣啊……”我沉吟片刻,“福安,你想法子,不需要借出來,只要能讓我進去看幾天就行。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奴才這就去想辦法!”

福安果然有辦法。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買通了庫房的一個小管事,讓我得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溜進庫房看那幾本關于蘭花的古籍。

連續幾個晚上,我都借口身體不適,早早熄燈,然后由福安掩護,偷偷溜去庫房。

那些古籍確實殘破不堪,字跡也有些模糊,但里面記載的養蘭之法,卻比我所知的要精深得多。特別是關于一些疑難雜癥的救治方法,更是聞所未聞。

我看得入了迷,將關鍵之處都牢牢記在心里。

就在我以為計劃可以順利進行時,一個意外發生了。

這晚,我像往常一樣在庫房里翻閱古籍,福安在外面望風。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呵斥聲。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快抓住他!”

是巡夜的侍衛!

我心里一驚,連忙吹熄蠟燭,躲到書架后面。

福安在外面驚慌地喊:“侍衛大哥饒命!小的只是……只是內急,并非歹人!”

“胡說!深更半夜在此逗留,定有圖謀!拿下!”

我聽到福安被抓住的聲音,還有掙扎和求饒聲。

怎么辦?如果福安被抓,一定會牽連到我!

我的心跳得飛快,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如同天籟般響起。

“住手。”

是顧時靖!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在邊關打仗嗎?!

我透過書架的縫隙看出去,只見顧時靖一身風塵仆仆,似乎是剛從宮外回來,連朝服都沒換。他站在庫房門口,面色冷峻地看著那幾個侍衛。

侍衛們顯然也認出了他,連忙行禮:“參見王爺!”

“怎么回事?”顧時靖的目光掃過被按在地上的福安,又若有似無地朝庫房里面瞥了一眼。

“回王爺,我等巡夜至此,發現此人行蹤詭秘,疑似……”

“他是我的人。”顧時靖淡淡地打斷了侍衛的話。

侍衛們愣住了。福安也愣住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時靖。

連我也愣住了。

他……他在說什么?

“還不放人?”顧時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是是是!”侍衛們連忙松開了福安,惶恐地退到一邊。

顧時靖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福安,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庫房門,眼神意味不明。

“更深夜重,在此喧嘩,成何體統?都退下吧。”

“是,王爺!”侍衛們如蒙大赦,趕緊溜了。

福安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感激涕零地對著顧時靖磕頭:“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顧時靖沒有看他,目光依舊停留在庫房門上,緩緩開口:“你在等誰?”

福安身體一僵,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

我躲在書架后面,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完了,他肯定知道了。

福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顧時靖沒有再逼問他,只是淡淡道:“回去吧。以后機靈點。”

“是!是!奴才告退!”福安如獲新生,連滾爬爬地跑了。

庫房外,只剩下顧時靖一個人。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庫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我越來越響的心跳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我幾乎要窒息的時候,他終于動了。

他沒有推門進來,而是隔著門板,用一種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緩緩說道:

“沈未晞,玩夠了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在里面,知道是我指使福安來的。

甚至……他那句“玩夠了嗎”,是什么意思?難道他……

一個荒謬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讓我渾身冰涼。

難道顧時靖……也重生了?

不可能!這太荒謬了!

可是,除了這個解釋,他今晚的出現,他對福安的態度,以及他最后那句話,都無法解釋!

我僵在原地,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門外的顧時靖,似乎輕嘆了一聲。

“出來吧,我送你回去。”他的聲音,似乎比剛才柔和了一些。

我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庫房門。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給他冷硬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他看著我,眼神復雜難辨。

“王爺……何時回京的?”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剛到。”他言簡意賅,“邊關戰事已平,陛下召我回京復命。”

原來如此。

“那……恭喜王爺凱旋。”我低下頭。

“走吧。”他沒有再多說,轉身向外走去。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保持著幾步的距離。

夜色深沉,宮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我們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后,在寂靜中回響。

我偷偷打量著他的背影。寬闊,挺拔,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卻又莫名地……讓人覺得安心?

我甩甩頭,把這個奇怪的想法趕走。

“你……”他忽然開口,“為何要看那些書?”

我心里一緊,知道他指的是庫房里那些養蘭的古籍。

“臣妾……只是對花草有些興趣,閑來無事,想多學一些。”我含糊其辭。

“是嗎?”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懷疑,“我倒覺得,沈才人似乎……志不在此。”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果然什么都看穿了。

“王爺說笑了。”我只能繼續裝傻。

他沒有再追問,只是腳步放慢了一些,似乎在等我跟上。

快到我住的小院時,他停下腳步。

“太后壽辰,是個機會。”他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我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他。

他……他知道我的計劃?

他怎么會知道?!

“王爺……”

“好好把握。”他打斷我的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別再……行差踏錯。”

說完,他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顧時靖……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是在幫我?還是在警告我?

那句“別再行差踏錯”,指的是前世的我嗎?

他真的……也帶著前世的記憶?

無數的疑問在我腦海中盤旋,讓我心亂如麻。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太后壽辰,我必須成功。不僅是為了出宮,也是為了……弄清楚顧時靖身上的秘密。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邊精心準備,一邊更加留意顧時靖的動向。

他回京后,并沒有像前世那樣,立刻開始與柳貴妃聯手打壓異己,反而低調了許多,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軍務和朝政,偶爾入宮也只是去太后那里請安。

他對柳貴妃的態度,似乎比之前更加冷淡疏離。

這讓我更加堅信,他可能真的……不一樣了。

太后壽辰的日子越來越近。

宮里的花匠果然來報,說太后最心愛的那盆墨蘭,不知為何,葉子開始發黃,眼看就要不行了。太后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機會來了。

我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在太后禮佛結束,心情稍稍平復時,主動上前請安。

“臣妾沈未晞,給太后娘娘請安。”

太后抬眼看了我一下,似乎沒什么印象:“你是?”

旁邊的嬤嬤提醒道:“太后,這位是沈才人。”

“哦,是你啊。”太后點點頭,興致不高,“起來吧。”

“謝太后。”我站起身,鼓起勇氣說道:“臣妾聽聞太后娘娘心愛的墨蘭抱恙,心中甚是擔憂。臣妾不才,曾在家中學過一些侍弄花草的淺薄之技,或許……或許能為太后娘娘分憂。”

太后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哦?你懂養蘭?”

“不敢說精通,只是略知一二。若是太后信得過臣妾,臣妾愿意一試。”我恭敬地回答。

太后身邊的嬤嬤有些猶豫:“太后,這……沈才人年輕,怕是……”

太后擺擺手:“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吧。既然你有這份心,就去看看吧。若是能救活,哀家重重有賞。”

“謝太后恩典!”我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賭對了第一步。

在那位李嬤嬤的陪同下,我來到了太后寢宮的花房。

那盆墨蘭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葉片枯黃卷曲,毫無生氣,根部似乎也有些腐爛的跡象。

李嬤嬤嘆了口氣:“唉,這可是先帝爺當年賞給太后的,珍貴得很。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我仔細觀察著蘭花的根、莖、葉,又聞了聞土壤的氣味,結合從古籍上學到的知識,心里漸漸有了數。

“嬤嬤,這盆蘭花,并非得了什么不治之癥,而是……”我頓了頓,“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李嬤嬤大驚失色:“什么?!”

“您看這根部,”我指著幾處不易察覺的損傷,“像是被某種尖銳之物刺傷,導致根部感染腐爛。而且這土壤里,似乎被摻入了少量的堿性物質,破壞了蘭花生長的環境。”

李嬤嬤臉色發白:“這……這怎么可能?誰會如此大膽,敢對太后的蘭花下手?”

我搖搖頭:“這就要問負責照看這盆花的人了。”

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宮人失職。往大了說,是有人故意想讓太后不痛快,甚至可能牽扯到宮斗。

但我并不想深究是誰下的手。我的目的,只是救活這盆蘭花,獲得太后的賞識。

“嬤嬤,此事暫且不要聲張。”我低聲道,“當務之急是救活蘭花。請您幫我準備一些東西:干凈的河沙、腐熟的松針土、草木灰,還有一些陳年的木炭。”

李嬤嬤雖然震驚,但看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

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都泡在花房里。

我小心翼翼地將蘭花從盆中取出,剪去腐爛的根須,用草木灰溶液消毒,再重新配制土壤,將處理好的蘭花栽種回去。

這是一個精細活,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技巧。

期間,柳貴妃來看過一次,假惺惺地關心了幾句,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似乎認定我是在嘩眾取寵,不可能成功。

我懶得理她,專心致志地照料蘭花。

顧時靖沒有來。但他似乎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福安告訴我,攝政王曾派人來問過蘭花的情況。

我的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七天后,在我的精心照料下,那盆墨蘭的葉片,竟然奇跡般地重新舒展,煥發出了一絲生機!雖然還很微弱,但確實是活過來了!

李嬤嬤喜極而泣:“活了!真的活了!沈才人,您真是太厲害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太后那里。

太后大喜過望,立刻召見了我。

“好!好啊!”太后看著重新煥發生機的墨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未晞丫頭,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我心中激動,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恭敬:“能為太后娘娘分憂,是臣妾的福分,不敢求賞。”

“哎,有功就該賞。”太后心情極好,“這樣吧,哀家看你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留在這宮里,也屈才了。等過幾日哀家壽辰,就下旨,讓你和那些年老的宮人一起出宮去吧。再賞你些銀兩,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成了!

我強忍著內心的狂喜,跪下謝恩:“臣妾謝太后隆恩!”

太后笑著讓我起身,又拉著我說了會兒話,問了我一些家常。我一一應對得體,太后對我越發滿意。

離開太后宮殿的時候,我感覺腳步都是輕快的。

自由!我夢寐以求的自由,終于要來了!

我甚至已經開始規劃出宮后的生活了。找一個江南水鄉,買一處小小的宅院,開一間雅致的茶館,再養幾只慵懶的貓……

就在我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時,一個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又是顧時靖。

他似乎總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恭喜沈才人,得償所愿。”他看著我,語氣平淡,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絲……戲謔?

“托王爺的福。”我屈膝行禮,心里有些發虛。他那句“得償所愿”,怎么聽著那么別扭?

“本王可沒做什么。”他負手而立,目光掃過我因為喜悅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不過,出宮之后,有何打算?”

“臣妾……”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臣妾想去江南,尋一處清靜之地,開間小茶館,了此殘生。”

“開茶館?”他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江南雖好,怕是未必清靜。”

“王爺此話何意?”我有些不解。

“沒什么。”他收斂了笑意,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模樣,“太后仁慈,但宮外的世界,比這宮墻之內,要復雜得多。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便與我擦肩而過。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那點不安又冒了出來。

他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出宮之后,還會有什么變故?

太后壽辰很快就到了。

宮里張燈結彩,一片喜慶。

壽宴過后,太后果然頒下懿旨,赦免了一批年老的宮人出宮,而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一同出宮的還有一些金銀賞賜,足夠我安身立命。

我收拾好簡單的行囊,跟著嬤嬤去辦理出宮的手續。畫春哭得梨花帶雨,舍不得我走。我安慰了她幾句,答應以后會想辦法給她捎信。

福安也偷偷來送我,塞給我一個包裹:“小主,這是奴才給您準備的一些盤纏和出宮后的引路信,您去江南投奔一個姓秦的掌柜,就說是我福安介紹來的,他會照應您的。”

我心中感激,收下了包裹:“福安,多謝你。以后若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

“小主言重了。”福安紅了眼眶,“只盼小主此去,一路順遂,平安喜樂。”

告別了畫春和福安,我隨著其他出宮的宮人一起,一步步走向那扇象征著自由的宮門。

陽光刺眼,我微微瞇起了眼睛。

再見了,皇宮。

再見了,那些恩恩怨怨。

再見了……顧時靖。

然而,就在我即將踏出宮門的那一刻,一隊盔甲鮮明的禁軍忽然出現,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為首的將領面色冷峻,高聲宣布:“奉陛下旨意,徹查宮內奸細,所有出宮人員,暫時扣留,聽候審查!”

什么?!

我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怎么會這樣?皇帝為何會突然下令徹查奸細?而且偏偏是在我們即將出宮的時候?

難道……是沖著我來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顧時靖那句“江南雖好,怕是未必清靜”,不是空穴來風。

我被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宮殿,與其他出宮人員隔離開來,由禁軍看守。

畫春和福安想來看我,都被攔在了外面。

我坐立不安。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是柳貴妃?還是皇帝本人?

他們懷疑我是奸細?可我做了什么?

難道是因為……我救活了太后的蘭花,又恰好在此時被放出宮,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這未免也太牽強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殿門口。

是顧時靖。

他遣退了守衛,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看來,本王的提醒,你并未放在心上。”他看著我,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王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地問,“為何陛下會突然下令徹查奸細?”

“有人在陛下面前進讒言,說你與宮外亂黨勾結,此次出宮,是為了傳遞消息。”顧時靖緩緩說道。

“簡直是胡說八道!”我氣得渾身發抖,“是誰?是誰在污蔑我?”

顧時靖沉默片刻,道:“是柳貴妃。”

果然是她!

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我!

“那陛下……信了?”

“陛下疑心甚重,寧可錯殺,不肯放過。”顧時靖的眼神暗了暗,“更何況,你救活太后墨蘭一事,確實有些……蹊蹺。”

我心中一涼。是啊,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才人,突然展現出高超的養蘭技巧,本就容易引人懷疑。再加上柳貴妃的煽風點火……

“那我該怎么辦?”我有些絕望地看著他,“難道我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嗎?”

顧時靖看著我,目光深沉。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他緩緩開口。

“什么辦法?”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嫁給我。”

轟!

我的大腦仿佛被驚雷劈中,一片空白。

嫁……嫁給他?

顧時靖?!

我一定是聽錯了!

“王爺……您說什么?”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說,嫁給我。”顧時靖重復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成為攝政王妃,是目前唯一能保住你性命,并且讓你擺脫眼下困境的辦法。”

我呆呆地看著他,完全無法理解。

“為……為什么?”我艱難地問,“王爺為何要娶我?”

他看著我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里,似乎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因為……”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沙啞,“我欠你的。”

欠我的?

他欠我什么?

難道……他真的也重生了?他記得前世的一切?

他記得他親手遞給我的那杯毒酒?

“前世之事……”我試探著開口。

“不必多問。”他打斷我,似乎不愿多談,“你只需要回答我,愿意,還是不愿意?”

我的心亂成一團麻。

嫁給顧時靖?這個親手殺死我的人?

可是,如果不答應,我可能連今天都活不過去。

成為攝政王妃,確實可以暫時保命,甚至可以擺脫柳貴妃的鉗制。

但是……這意味著,我將再次卷入朝堂的漩渦,與他這個人,再次糾纏不清。

我想要的,明明是平靜安穩的生活啊!

看著他那雙勢在必得的眼睛,我知道,我似乎……沒有選擇。

“我……”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愿意。”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顧時靖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如釋重負?

“很好。”他點點頭,恢復了慣常的冷淡,“安心在此等著,剩下的交給我。”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宮殿。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像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夢。

我,沈未晞,這個一心只想逃離宮廷,過平凡日子的重生者,竟然要嫁給前世殺死我的仇人——攝政王顧時靖了?

命運真是……諷刺。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快得讓我瞠目結舌。

顧時靖以雷霆手段,迅速擺平了所謂的“奸細”風波。柳貴妃似乎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不僅沒能扳倒我,反而被皇帝斥責,禁足在宮中。

而我,則在太后的主持下,以“救治墨蘭有功,品性純良”的名義,被指婚給了攝政王顧時靖。

從一個差點被當成奸細處死的小才人,一躍成為準攝政王妃,這戲劇性的轉變,讓整個宮廷都為之嘩然。

沒有人知道這背后發生了什么。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和顧時靖之間,達成了一場怎樣的交易。

大婚前夕,顧時靖來看過我一次。

他帶來了一支成色極好的玉簪,簪頭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鳶尾花。

“送你的。”他將玉簪遞給我。

我看著那支玉簪,心里五味雜陳。鳶尾……未晞……他是用了心的。

“多謝王爺。”我接過玉簪,卻沒有看他。

“以后,叫我時靖。”他忽然說道。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他。

他的眼神很認真,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

“我們……是夫妻了。”他補充道,語氣有些不自然。

夫妻?

我和他?

想到前世的種種,想到那杯冰冷的毒酒,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了一下。

“王爺,”我低下頭,聲音有些冷淡,“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王爺護我周全,我會安分守己,扮演好攝政王妃的角色,不會給王爺添麻煩。至于其他……恕臣妾做不到。”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恨我。”

恨?

當然恨。

但我更恨的,是命運的捉弄。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抬起頭,看著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平靜無波,“這一世,我只想活下去。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好。”他最終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大婚那天,十里紅妝,煊赫一時。

我穿著繁復的嫁衣,坐在晃動的喜轎里,聽著外面的喧囂,心中卻是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么樣的未來。

與顧時靖的婚姻,會走向何方?

他身上的秘密,又是否與我有關?

轎子停穩,喜娘扶我下轎,跨過火盆,拜過天地。

最后,被送入洞房。

紅燭高燒,映照著滿室的喜慶。

顧時靖坐在床邊,已經換下了一身喜服,穿著一件玄色的常服。他手里拿著一本書,似乎在看,但目光卻沒有聚焦。

我坐在他對面,沉默不語。

氣氛有些尷尬。

“你……”他先開了口,“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王爺呢?”我問。

“我去書房。”他說著,站起身。

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

“未晞,”他叫我的名字,聲音有些低沉,“無論如何,從今日起,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被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跳動的燭火。

我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會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

顧時靖,這一次,我能信你嗎?

婚后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

顧時靖果然信守承諾,給了我足夠的尊重和自由。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卻更像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他忙于朝政,經常早出晚歸,有時甚至直接宿在宮中或軍營。

而我,則安心地待在王府后院,侍弄花草,看書寫字,過著我曾經向往的“安穩”生活。

只是,這種安穩,總讓我覺得有些……不真實。

我時常會想起前世的種種,想起顧時靖冷漠的眼神,想起那杯致命的毒酒。

然后,再看看眼前這個待我溫和、甚至可以說是“體貼”的男人,我總會陷入深深的困惑。

他身上的違和感,越來越重。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留意他的一舉一動,試圖找出他重生的證據。

他似乎很了解我的口味,每次王府添置新的點心,總是我愛吃的那幾樣。

他知道我畏寒,即使在初夏,也會讓人在我的房間里備好暖爐。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前世我很喜歡的琉璃盞,他竟然沒有絲毫責備,反而輕描淡寫地說:“碎了便碎了,回頭我再給你尋一個一模一樣的來。”

這些細節,都讓我越來越懷疑。

終于,在一個雨夜,我忍不住試探了他。

那天,他難得沒有外出,留在王府處理公務。雨下得很大,雷聲陣陣。

我知道,他怕打雷。這是前世我無意中發現的一個秘密。位高權重、殺伐果斷的攝政王,竟然會害怕雷聲。

我端著一碗剛燉好的蓮子羹,走進他的書房。

他正伏案疾書,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我看到他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握著筆的手也微微收緊。

“王爺,喝碗蓮子羹暖暖身子吧。”我將碗放在他手邊,故作隨意地說道,“這雨夜驚雷的,怪嚇人的。”

他沒有立刻去端碗,而是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偽裝。

“是啊,”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是挺嚇人的。尤其是……經歷過一次之后。”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承認了?!

“王爺……”我幾乎無法呼吸。

他放下筆,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瓢潑的大雨。

“未晞,”他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疲憊,“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是的,和你一樣,我也記得……前世的一切。”

終于……證實了。

這個埋藏在我心底最深的秘密,這個讓我困惑了這么久的謎團,終于有了答案。

顧時靖,他也重生了。

巨大的震驚過后,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復雜的情緒。憤怒,委屈,不甘,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為什么?”我聲音顫抖地問,“你既然記得,為何……為何還要娶我?”

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因為我欠你的。前世,是我對不起你。”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聲音沙啞,“那杯酒,是我親手遞給你的。我眼睜睜看著你喝下去,卻……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我冷笑,“你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當時的情況,比你想象的要復雜得多。”他試圖解釋,“皇帝昏聵,柳氏一族勾結外戚,意圖謀反。我若不除掉你這個被他們推到臺前的‘靶子’,穩住局面,整個大肅,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我就該死,是嗎?”我紅了眼眶,“為了你的江山社稷,為了你的‘顧全大局’,我沈未晞就活該成為犧牲品?”

“不是的!”他急切地否認,“我從未想過要犧牲你!我原本的計劃是……是先穩住局面,再想辦法保下你……”

“可結果呢?”我打斷他,“結果就是我死了!死在你親手遞過來的毒酒之下!”

前世的怨恨和痛苦,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他看著我痛苦的樣子,眼神里充滿了自責。

“對不起……”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觸我,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未晞,我知道,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什么。但這一世,我發誓,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會用我的一切,來補償你。”

補償?

我看著他,心中一片冰涼。

死去的人,如何補償?破碎的心,如何彌補?

“顧時靖,”我后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聲音冷得像冰,“收起你那廉價的愧疚吧。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我們之間的交易,到此為止。”

“什么意思?”他臉色一變。

“既然你我都有前世記憶,那很多事情,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我看著他,“你娶我,是為了彌補所謂的虧欠。而我嫁你,是為了保命。如今,我已經安全了。攝政王妃這個位置,我不稀罕。我們……和離吧。”

和離?!

顧時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恐慌?

“不!不行!”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我別過臉,不再看他,“我會向太后請旨。她老人家一向疼愛我,想必會成全我的。”

“沈未晞!”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你休想離開我!”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瘋狂,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偏執。

“為什么?”我掙扎著,卻無法掙脫他的桎梏,“顧時靖,你到底想怎么樣?你不是一直都很討厭我嗎?前世如此,今生為何又要糾纏不休?”

“我沒有討厭你!”他低吼道,眼底泛起痛苦的紅絲,“從來沒有!”

“那你為何……”

“我……”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松開我的手腕,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和離之事,休要再提。你是我的王妃,今生今世,都是。”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書房,將我一個人留在原地。

我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他捏出的紅痕,心中一片茫然。

顧時靖……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眼中的痛苦和偏執,不似作偽。

難道……前世的事情,真的另有隱情?

或者說,他對我的感情,并不僅僅是愧疚那么簡單?

和離的請求被顧時靖強硬地駁回了。

我去找太后,太后雖然疼我,但在顧時靖這位權勢滔天的攝政王面前,也只能語重心長地勸我:“未晞啊,夫妻之間,哪有不鬧別扭的。時靖這孩子,哀家看著長大的,他性子是冷了些,但心地不壞。你好生與他過日子,他不會虧待你的。”

我知道,太后這是在委婉地告訴我,她也無能為力。

看來,想離開顧時靖,并非易事。

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先這樣吧。

我和顧時靖的關系,陷入了一種更加微妙的僵局。

他不再刻意回避前世的話題,有時甚至會主動提起一些過去的片段,試圖向我解釋當時的無奈和苦衷。

但我始終保持著距離,不愿輕易相信。

傷口太深,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撫平的?

他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沒有再逼我,只是默默地對我好。

他會親自下廚,做我愛吃的桂花糕。

他會在我生病時,寸步不離地守在我床邊。

他會記得我的每一個喜好,滿足我的每一個(不過分的)要求。

他的溫柔和耐心,像細雨一樣,一點點滲透我的心房。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開始動搖了。

特別是當我看到他處理政務時,那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模樣,與私下里對我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的溫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這個男人,似乎并不像我記憶中那般冷酷無情。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

京城局勢逐漸穩定。在顧時靖的治理下,朝政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柳貴妃因為之前的禁足和失勢,早已不復往日榮光,在宮中過得謹小慎微。

皇帝雖然依舊對顧時靖心存忌憚,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有能力的治國之才。

而我和顧時靖的關系,也在這種平靜的對峙中,悄然發生著變化。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刻意躲避他。有時,我們甚至能像普通夫妻一樣,坐在一起喝茶、下棋、聊天。

他會給我講一些朝堂上的趣事,或者邊關的風土人情。

我會給他彈琴,或者為他縫制一件新的外袍。

只是,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

我知道,那層薄膜,是前世的血海深仇,是那杯無法釋懷的毒酒。

除非……能找到一個契機,徹底打破它。

契機很快就來了。

這天,福安匆匆忙忙地跑來找我,臉色焦急:“王妃娘娘,不好了!王爺……王爺遇刺了!”

什么?!

我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我急忙站起身,“王爺現在怎么樣了?”

“王爺在回府的路上,遭遇了一伙不明身份的刺客,隨行的侍衛死傷慘重,王爺為了保護屬下,身受重傷,現在……現在太醫正在搶救!”福安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顧時靖……遇刺了?

身受重傷?

來不及多想,我立刻吩咐道:“備馬!我要立刻去看看!”

我趕到顧時靖的寢殿時,里面已經圍滿了人。太醫們進進出出,神色凝重。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

我扒開人群,沖到床邊。

顧時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他雙目緊閉,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會……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王爺怎么樣了?”我抓住一個剛出來的太醫,聲音顫抖。

太醫嘆了口氣:“王妃娘娘,王爺傷勢極重,箭矢離心臟只有分毫之差,失血過多。微臣等……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挺過今晚,就看王爺自己的造化了。”

看他自己的造化?

不!

不可以!

顧時靖,你不可以死!

我沖到床邊,握住他冰冷的手。

“顧時靖!你給我醒醒!”我搖晃著他,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你不是說要補償我嗎?你不是說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讓我受到傷害嗎?你若是死了,算什么補償?算什么承諾?!”

“顧時靖,你聽到沒有!我不準你死!”

“你欠我的,還沒還清!你怎么能死!”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聲音嘶啞,淚流滿面。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我的哭喊聲在房間里回蕩。

也許是我的呼喚起了作用,也許是他的求生意志足夠強大。

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顧時靖,終于醒了過來。

當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守在床邊,憔悴不堪的我時,蒼白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虛弱的笑容。

“未晞……”他聲音微弱,“你哭了?”

我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你……你嚇死我了!”我哽咽著,捶了他一下(當然是很輕的)。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那一刻,所有的怨恨,所有的隔閡,仿佛都被這失而復得的喜悅沖散了。

我看著他蒼白而溫柔的臉龐,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活著就好。

只要他活著就好。

顧時靖的傷勢很重,需要長時間的靜養。

我衣不解帶地守在他身邊,親自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喂藥,擦身,換藥……我做得一絲不茍。

他很聽話,乖乖地喝那些苦澀的湯藥,任由我擺布。

有時,他會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未晞,”他會拉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嗎?它為你而跳。”

我的臉會紅,嗔怪地瞪他一眼,心里卻甜絲絲的。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們之間的那層薄膜,終于徹底消失了。

我開始真正地了解他。

他并非天生冷漠,只是不善表達。

他背負著家國重任,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前世,他確實有苦衷。并非不愛,而是……愛得太過深沉,太過隱忍。

他告訴我,當年賜我毒酒后,他并非如釋重負,而是心如刀絞。他秘密處理了柳氏一族和那些亂臣賊子,穩定了朝局,卻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后來,他一直活在悔恨和痛苦中,直到……油盡燈枯。

“老天垂憐,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握著我的手,眼神虔誠,“這一世,我只想好好守著你,護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我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原來,我們都曾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原來,我們都渴望著救贖。

“時靖……”我俯下身,輕輕抱住他,“都過去了。我們……重新開始。”

他身體一僵,隨即緊緊地回抱住我,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里。

“好。”他在我耳邊,聲音哽咽,“我們重新開始。”

刺殺顧時靖的幕后真兇,很快就被查了出來。

是前朝余孽,勾結了部分對顧時靖新政不滿的舊勛貴,妄圖刺殺攝政王,顛覆朝綱。

顧時靖傷愈后,以雷霆手段,將這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徹底清除了朝中的隱患。

經此一事,他的權勢更加鞏固,威望也達到了頂峰。

而我和他的感情,也日益深厚。

我們不再刻意回避過去,而是坦誠地面對彼此的傷痛和遺憾。

他會陪我去看江南的煙雨,去塞北的草原。

我會陪他處理公務,為他分憂解難。

我們像這世間最普通的夫妻一樣,相知相守,彼此扶持。

曾經的恨,早已在時光的流逝和相濡以沫的溫情中,悄然化解。

剩下的,只有越來越深的愛戀和依賴。

這天,陽光正好。

我靠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著顧時靖在不遠處練劍。

他身姿挺拔,劍法凌厲,英氣逼人。

練完劍,他收起劍,走到我身邊,額頭上帶著細密的汗珠。

我拿出帕子,替他擦汗。

他順勢握住我的手,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在想什么?”他問。

我笑了笑,抬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在想,真好。”

“什么真好?”

“活著,真好。”我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和你在一起,真好。”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緊緊地抱住了我。

“嗯,”他聲音低沉,帶著滿足的喟嘆,“真好。”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曾經以為遙不可及的幸福,如今,就握在手中。

或許,重生一次的意義,并非是為了復仇,也不是為了逃避。

而是為了,有機會彌補遺憾,有機會重新選擇,有機會……找到那個真正值得珍惜的人,然后,好好地愛一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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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友巴巴
2025-04-16 15: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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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晚報
2025-04-16 15:4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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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dyDaily
2025-03-15 18: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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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普椿的獨白
2025-04-16 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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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史人
2025-04-16 19: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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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7 00:3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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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7 04: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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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5 10: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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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6 10: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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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知
2025-04-16 15:0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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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3:2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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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6 06: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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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6 11: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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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6 18:3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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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6 11: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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