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宴第99次提出離婚,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天,喬青蘊花費三個小時,做了一桌他愛吃的菜,他卻急著出門。
想到他身體不好,她猶豫著,開口勸了兩句。
“阿宴,你胃不好,吃一點再走吧?!?br/>她的語氣里帶著關懷意味,他卻毫不領情,不耐的甩開她的手,“不用,我有急事?!?br/>喬青蘊被甩得一個踉蹌,沉默片刻,終于忍不住問他。
“是因為謝晚虞今天回來,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去見她嗎?”
傅時宴身體一頓,漠然回眸,眼底清冽如雪。
“我是要去見阿虞,但接機這件事是早就定好的,你要是有意見,那我們就離婚?!?br/>留下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喬青蘊愣了一瞬,唇角泛起一絲苦笑。
這一次,她沒有道歉,也沒有挽留,只是很平靜地回答了他。
“好,那就離婚吧?!?br/>門合上的砰砰聲響,遮住了喬青蘊那淺淡的聲音。
急著趕時間去見謝晚虞的傅時宴,并沒有聽見這句話。
她沒有得到回應,一個人呆立在原地,無數往事漸次浮現在腦海。
喬青蘊第一次來到傅家,是在十歲那年。
她跟著做保姆的母親一進門,第一眼就被熹微晨光下,一身素衣輕袍、清逸絕塵的傅時宴吸引了。
一見傾心,她暗戀他十幾年,卻從未將愛意訴諸于口。
她清楚,他們之間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不僅是身份差距,還因為傅時宴從小禮佛,年少時便在寺廟修行,向來清冷禁欲,不近女色。
可只有她知道,他不是沒情,而是所有的七情六欲都給了另一個人。
他的青梅,謝晚虞。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表白,她就和一個窮小子在國外領證結婚了。
那一夜,向來只飲茶的傅時宴情難自抑,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來,他卻忽然找到喬青蘊,提出結婚。
她不知道緣由,可想到能嫁給他,她慌張又欣喜的應允了。
直到某次,她意外聽到他的談話,才明白他之所以要結婚,原來也是因為謝晚虞。
謝家覺得謝氏是豪門望族,知道女兒和窮小子私奔后雷霆大怒,揚言把她抓回去,還跟她說圈子里從來都是門當戶對的聯姻,哪有天之驕子配廉價低賤的丑小鴨。
所以謝晚虞便跟傅時宴撒嬌,央求向來為圈中典范的傅時宴也娶一個廉價的女孩。
這樣,她就不用聽那些閑話,可以用他做例子來堵住家人的嘴了。
傅時宴答應了,第二天就如她所愿。
原來他娶她,不過是因為她廉價。
得知所有真相,喬青蘊心痛難耐。
可她放不下對他的愛意,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結婚三年,傅時宴待她冷淡至極。
不管她怎么努力卑微討好,只要有一點不順遂他的心意,他就會提出離婚,而她每次都卑微挽留。
他知道她愛他愛到了骨子里,絕對不會同意離婚。
所以對他而言,離婚不是一種威脅的手段,而是一個不想和她交流的代名詞。
忍耐到第99次,喬青蘊終于心灰意冷。
她不想再費盡全力,去捂熱一顆永遠不會對她敞開的心。
看著空蕩蕩的家,她默默轉身,倒掉所有辛辛苦苦做的菜,然后去了一趟律所。
“喬女士,離婚需要雙方夫妻在場,您丈夫呢?你們都是自愿離婚的嗎?”
喬青蘊垂眸,“他工作忙沒空過來,這次離婚就是他提出來的?!?br/>“離婚需要雙方在場,要實在不方便,您可以打個電話確認一下?!?br/>聽到律師提出的異議,喬青蘊拿出手機,直接打給了傅時宴。
“傅時宴,你方才說,是要和我離婚,是嗎?”
“是,我說過你要是有意見,我們就離婚?!?br/>他冰冷的聲音通過揚聲器,清楚傳到了律師耳中。
與此同時,背景里還隱約可以聽見謝晚虞在叫他。
下一秒,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喬青蘊扯了扯唇,“現在可以證明,我們都是自愿離婚了嗎?”
律師這才點了點頭,在離婚協議上蓋好章。
“既然你們夫妻雙方達成一致,那我會立即申請離婚程序,等到一個月冷靜期結束,你們的婚姻關系就解除了?!?br/>聽見這個消息,喬青蘊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回到家后,她剛一推開門,就看見謝晚虞和傅時宴都坐在了沙發上。
謝晚虞不知為何閉著眼睛,而咫尺之距,傅時宴定定看著她的唇,喉結微動,像是要吻上去。
結婚這么多年,他們夫妻從未同過房,甚至沒有過任何肌膚接觸。
可今天,喬青蘊卻從他那雙素來疏離的眼中,窺見了情欲。
她這才明白,原來他也會有七情六欲,會有情難自己的時候。
“阿宴,好了沒,睫毛還沒取下來?”謝晚虞嬌嗔的聲音忽然傳來,
“好了。”
傅時宴這才回過神,替她摘下了假睫毛。
謝晚虞眨了眨眼,這才看到喬青蘊,立即微笑著站起身來。
“喬小姐,好久不見,我剛離婚回國,因為之前和家里鬧得有些僵,我不想回去,阿宴就說讓我過來住幾天,你不介意吧?”
喬青蘊搖了搖頭,語氣平淡。
“不介意,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br/>謝晚虞連忙笑意愈深,上前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一起喝酒閑聊。
可他們倆聊的話題,喬青蘊一句都插不進去,只能默默坐在一旁。
聊到興頭上,謝晚虞給傅時宴倒了一杯酒,他也抿了兩口。
一杯又一杯,三個人都有了些醉意。
謝晚虞睡了過去,傅時宴怕她著涼,親自把她抱進了客房。
喬青蘊也揉著眉心想要去休息,卻瞥見了落在桌上的手機。
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拿起來,送到了客房門口。
房門虛掩著,燈光昏暗,她卻看見傅時宴俯下身,在偷吻謝晚虞。
“阿虞……阿虞……”
他吻得用力,沉溺其中,神情專注而繾綣。
看著眼前這一幕,喬青蘊如遭雷擊。
原來自以為不近女色的丈夫,居然也有這么情難自抑的時候。
她心里泛起一股沉澀酸悶,撐著墻,渾身顫抖的回了房。
她一個人在臥室坐了很久,洗漱完傅時宴才回來。
夫妻倆一向是分房睡,如今謝晚虞睡在了他的那間房,他去浴室前便提了一句。
“你把樓上那間客房收拾出來給我?!?br/>喬青蘊卻沒有任何動作。
她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合上了眼睛。
傅時宴出來發現她沒有收拾,以為她沒有聽見,又強調了一遍。
喬青蘊抬起手擋住臉,語氣里只有深深的疲憊。
“我很累,沒有力氣收拾,你明天叫傭人吧?!?br/>結婚三年,傅時宴提出要求第一次被拒絕,眉頭輕皺起來。
“領證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修佛禁欲,不會和你同床共枕,如今阿虞住在我的房間,你不收拾,我睡哪里?”
從前,喬青蘊是真的信他的話,所以哪怕做了夫妻,也會時時刻刻注意分寸距離。
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不禁可憐,還有些可笑。
委曲求曲了這么久,她以為她是在尊重他的信仰。
卻不想,原來是在尊重他為心上人守身如玉的決心。
所以哪怕他提出了意見,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妥協。
“隨你,我累了,睡了,還麻煩你保持安靜?!?br/>說完,她就關了燈,只留下一盞微弱的臺燈。
一片黑暗中,她聽見了兩聲重重的呼吸,隨后是一陣腳步聲,門又關上了。
喬青蘊不關心他去了哪里,放空思緒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了。
她洗漱完出門,看到謝晚虞趴在沙發靠背上,用手戳著傅時宴,語氣里滿是訝然。
“阿宴,你怎么睡在這里,不去臥室啊?”
傅時宴睜開眼看見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怔了好一會兒,才柔聲道:“喝得有點多,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
看見他面不改色的撒謊,喬青蘊垂下眼,并沒有戳穿,走進廚房準備早餐。
隔著門,她聽見謝晚虞在喊頭痛。
沒一會兒,傅時宴就跟了進來,聲音低沉沙啞。
“阿虞身體不舒服,你會煮醒酒湯,給她煮一碗。”
“我不會。”
聽到她一口回絕,傅時宴眉頭越蹙越緊。
“你不會?可之前我喝醉了,就是你給我煮的醒酒湯?!?br/>聽到他還記得這些事,喬青蘊煎蛋的手一頓。
“沒有人天生就是會做什么的,之前我是在網上搜的配方,跑了一夜才買到藥材煮好,很麻煩,我不想再做了,藥材柜子里還有,既然謝小姐想喝,等中午傭人來了煮吧?!?br/>聽到她不愿意做,傅時宴也沒有強求,只是冷著臉拿出了那些藥材。
對照著網上的配方,他清洗、切除、熬煮著藥材,想要自己來。
可他從未下過廚,不禁把廚房弄得亂糟糟的,手還切傷了。
喬青蘊靜靜看著這一切,并沒有伸手幫忙。
她端著自己那份早餐放到餐桌上,起身去熱牛奶。
等她端著牛奶杯出來,卻發現謝晚虞端走了她的早餐。
若是以前她會忍氣吞聲,但現在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上前提醒了一聲。
“謝小姐,這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早餐,你要是餓了,可以點外賣?!?br/>“我聽阿宴說,他一日三餐基本都是你在準備,所以以為你給我們都準備了,不好意思?!?br/>聞言,謝晚虞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一邊道歉一邊還回來。
喬青蘊沒說話,正要接過來,謝晚虞忽然一趔趄摔倒在地上。
手中的餐盤摔得粉碎,劃傷了她的手,痛得她眼淚汪汪的。
傅時宴聽到聲音沖出來看見她摔倒,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
他連忙上前把她扶起來,看向喬青蘊的眼神冷冰冰的。
“阿虞是客人,一份早餐而已,你讓給她又能怎樣?何必還生氣推倒她!”
雖然事發突然,但喬青蘊看得清楚,謝晚虞是自己絆了自己一腳才受傷。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謝小姐是你的客人,理應由你照顧,她摔倒也和我沒有任何關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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