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郎中突然插話:"年輕人,你可知道當年先帝暴斃后,誰得益最大?"
李修文渾身一震:"是...宰相。他從二品大員一躍成為托孤重臣,把持朝政至今。"
"而我父親,不過是替罪羊。"蘇芷冷冷地說。
李修文突然跪了下來:"蘇姑娘,蘇前輩,我李修文對天發誓,從今往后愿助你們揭露真相,洗刷冤屈!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蘇芷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的冰霜漸漸融化。她伸手扶起他:"起來吧,書生。既然你選擇站在正義這邊,我們就是同伴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蘇老郎中從窗縫往外看,臉色大變:"是趙三帶人來了,已經把醫館包圍了!"
"后門呢?"蘇芷迅速從床上跳下來,雖然腳步還有些虛浮,但眼神已經恢復了銳利。
"也被堵住了。"蘇老郎中沉聲道,"看來他們打算硬來了。"
李修文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用這個。這是宰相府的通行令,他們不敢攔。"
蘇芷搖頭:"沒用的,既然你已經背叛宰相,這令牌反而會害了你。"她快速從藥柜暗格中取出一個小包袱,"爹,老地方見。"
蘇老郎中點頭,迅速從藥柜里取出幾包粉末遞給兩人:"煙霧粉,能爭取時間。"
三人剛做好準備,大門就被踹開了。趙三帶著十幾個手持刀劍的壯漢沖了進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蘇姑娘,別來無恙啊。"趙三陰笑著,"主人請你過府一敘。"
蘇芷冷笑:"趙三,你主子就這么急著要毒方?可惜啊,那方子早就被我毀了。"
趙三臉色一變:"少廢話!交出來,否則..."他揮手示意,手下們亮出了明晃晃的兵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老郎中突然將手中的藥粉撒向油燈。只聽"嘭"的一聲,整個醫館頓時被濃煙充滿,嗆得人睜不開眼。混亂中,蘇芷拉著李修文沖向藥柜后的暗門,蘇老郎中也緊隨其后。
三人從暗門逃出,穿過一條狹窄的地道,來到了鎮外的一片竹林。夜色已深,月光透過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我們必須分頭行動。"蘇老郎中喘息著說,"我去聯絡舊部,芷兒你帶著李公子去找'鐵筆判官',他知道當年的真相。"
蘇芷緊緊抱住養父:"爹,小心。"
蘇老郎中慈愛地摸摸她的頭:"二十年了,是時候為你親生父親討回公道了。"說完,他轉身消失在竹林深處。
李修文看著蘇芷堅毅的側臉,輕聲問:"現在去哪?"
蘇芷從包袱里取出一塊面紗戴上,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京城。是時候直面那個害死我全家的仇人了。"
李修文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說合歡散是故意喝的...那在山路上你...親我..."
蘇芷耳根一紅,嗔道:"那是藥效發作,身不由己!書生你別多想!"
李修文笑了:"是是是,醫者父母心,是在下冒犯了。"
蘇芷瞪了他一眼,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快走吧,天亮前要趕到渡口。"
兩人借著月色向北方疾行,背后是漸行漸遠的青峰鎮。等待他們的將是京城的腥風血雨,但此刻,兩顆心卻前所未有地貼近。
竹影婆娑中,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一個月后,京城郊外。
蘇芷和李修文扮作賣藥的夫婦,推著一輛裝滿草藥的板車,隨著人群混入京城。城門口的守衛比往日多了三倍,每個進城的人都要被仔細盤查。
"聽說宰相府昨夜遭了賊,丟了不少貴重藥材。"排隊時,前面一個賣炭的老漢低聲對同伴說,"宰相大怒,下令全城搜查呢。"
蘇芷與李修文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蘇老郎中已經按計劃行動,故意打草驚蛇,引開宰相的注意力。
"娘子,咱們這車'當歸'可要賣個好價錢。"李修文故意大聲說,拍了拍板車上的藥簍。蘇芷會意,這些藥簍下面藏著他們從青峰山帶來的證據——洞壁上毒方的拓印。
進城后,兩人直奔城西的貧民區。穿過幾條狹窄潮濕的小巷,在一間破舊的藥鋪前停下。門楣上掛著一塊被蟲蛀得斑駁的木牌,依稀可見"濟世堂"三字。
蘇芷有節奏地敲了五下門,三長兩短。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看病還是抓藥?"老人沙啞地問。
"家父讓我來取'七葉一枝花'。"蘇芷低聲回答。
老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迅速拉開門:"快進來!"
屋內昏暗潮濕,藥柜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很久沒有營業了。老人確認門外無人跟蹤后,激動地抓住蘇芷的手:"小姐,老奴等了您二十年啊!"
蘇芷愣住了:"您是..."
"老奴是蘇府管家趙伯啊!當年就是老奴把您從火場里救出來的!"老人老淚縱橫,"您長得真像夫人..."
李修文警惕地環顧四周:"趙伯,'鐵筆判官'可在?"
趙伯臉色一沉,引他們進入內室。墻上掛著一幅畫像,畫中人面容嚴肅,手握鐵筆。"老爺上月被宰相害死了,"趙伯咬牙切齒,"但他留下了這個。"
他從畫像后的暗格取出一個鐵盒,里面是一本發黃的日記和幾封密信。"這是老爺生前收集的證據,證明當年先帝是被宰相用毒藥害死的。老爺本打算在朝堂上當眾揭露,卻被..."
蘇芷接過日記,手指微微發抖。那是她生父——蘇太醫的親筆記錄。日記詳細記載了宰相如何威逼他研制控制人心的毒藥,又如何篡改了長生藥的配方毒殺先帝。
"還有更驚人的,"趙伯壓低聲音,看向李修文,"公子可知自己身世?"
李修文一怔:"趙伯此話何意?"
趙伯從鐵盒底層取出一塊龍紋玉佩:"這是先帝隨身之物。二十五年前,先帝察覺宰相有異心,將剛出生的皇子托付給心腹大臣李大人撫養。后來李府遭難,皇子流落民間..."
李修文如遭雷擊,接過玉佩。那玉佩與他從小佩戴的一模一樣,只是他那塊在十年前的一場大火中遺失了。
"您是說...我是..."李修文聲音顫抖。
"先帝唯一的血脈。"趙伯鄭重地點頭,"宰相這些年一直在尋找您,就是為了斬草除根。"
蘇芷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宰相派你接近我,不僅是為了毒方,更是為了確認李修文的下落!"
屋內陷入沉默,只聽見遠處更夫的梆子聲。李修文握緊玉佩,眼中燃起從未有過的決然:"既然如此,我們更不能躲藏了。必須在宰相發現我們入京前,先發制人。"
"明日早朝,"趙伯說,"宰相要當眾試藥,聲稱找到了長生不老藥。實際上是要給朝中重臣下毒,徹底控制朝政。"
蘇芷翻看父親的日記,突然眼前一亮:"這里有解藥配方!父親早就防備著這一天。"她迅速抄下藥方,"趙伯,我需要這些藥材,天亮前必須配好解藥!"
當夜,三人分頭行動。趙伯去聯絡蘇太醫的舊部;李修文冒險潛入皇宮,試圖聯系仍忠于皇室的內侍;蘇芷則在密室中爭分奪秒地熬制解藥。
黎明前,李修文匆匆趕回,臉色異常凝重:"不好了!宰相已經發現我們入城,趙伯被抓了!相府侍衛正全城搜捕我們!"
蘇芷的手一抖,藥勺掉進鍋里。她強自鎮定,將熬好的藥液倒入幾個小瓷瓶:"解藥成了,但還差最后一步——需要一味藥引。"
"什么藥引?"
"皇族血脈的一滴血。"蘇芷直視李修文,"日記上寫,這解藥是父親專為皇室配置的,必須..."
不等她說完,李修文已拔出匕首劃破手指,鮮血滴入藥瓶。藥液瞬間由青轉紅,散發出奇異的香氣。
"現在怎么辦?"李修文問,"宰相府守衛森嚴,我們如何揭穿他的陰謀?"
蘇芷沉思片刻,突然笑了:"既然他想演一出'獻藥'的好戲,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天色漸亮,皇宮正陽門外,文武百官陸續到來。宰相乘坐八抬大轎抵達,手捧一個精致的玉盒,面帶得意之色。就在他剛要入宮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宰相大人且慢!"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站在宮門外的石獅旁,身邊是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女子揭開面紗,露出與當年蘇太醫極為相似的容貌。
"蘇...蘇家的人?!"宰相臉色大變,隨即強裝鎮定,"來人,把這冒充太醫后人的騙子拿下!"
侍衛剛要上前,李修文高舉玉佩:"先帝龍佩在此,誰敢妄動!"
陽光下,龍紋玉佩熠熠生輝,幾位老臣立刻認出這是皇室信物,紛紛跪拜。宰相面如死灰,突然獰笑道:"就算你是皇子又如何?今日之后,滿朝文武都將聽命于我!"他猛地打開玉盒,"諸位大人,這才是真正的長生藥!"
大臣們面面相覷,有些已經伸手去接。千鈞一發之際,蘇芷將解藥瓶摔碎在地,紅色藥霧瞬間彌漫開來。吸入霧氣的大臣們紛紛咳嗽,隨即吐出一口黑血。
"諸位不必驚慌,"蘇芷高聲解釋,"這是解藥,能清除你們體內積蓄的毒素。宰相這些年一直在你們的飲食中下毒,為的就是今日徹底控制你們!"
宰相見陰謀敗露,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李修文:"去死吧,孽種!"
蘇芷縱身一擋,匕首深深刺入她的肩膀。李修文怒吼一聲,奪過身旁侍衛的刀,一刀挑飛宰相的匕首。更多侍衛趕來,將宰相團團圍住。
"不可能...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宰相癲狂地大笑,突然口吐黑血,倒地身亡——他早已服下劇毒,寧可死也不愿受審。
朝堂大亂之際,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監顫巍巍地走來,仔細端詳李修文的面容,老淚縱橫:"真的是殿下...老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三日后,重傷初愈的蘇芷被接到皇宮偏殿。李修文——現在應該稱他為"殿下"了——身著錦袍坐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太醫說你差點沒命..."
蘇芷虛弱地笑笑:"玉面神醫哪那么容易死。"她望向窗外盛開的桃花,"現在你恢復身份,接下來..."
"接下來我要做一件事。"李修文突然單膝跪地,"蘇芷,愿意做我的王妃嗎?"
蘇芷愣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可我是平民女子,還是罪臣之女..."
"你是我李修文的救命恩人,是揭穿宰相陰謀的英雄。"李修文堅定地說,"先帝若在天有靈,定會欣慰我娶了這樣的女子。"
就在蘇芷剛要回答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老太監慌張地跑來:"殿下,不好了!幾位宗室王爺聯合大臣,反對您繼承大統!他們說...說您來歷不明..."
李修文神色平靜,似乎早有預料。他扶蘇芷坐起,輕聲道:"其實我早想好了。這皇位,我不要了。"
"什么?"蘇芷震驚地看著他。
"這二十五年,我作為普通人活得很快樂。"李修文微笑,"如今真相大白,先帝得以瞑目,宰相伏誅,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至于皇位...讓那些爭權奪利的人去搶吧。"
他轉向老太監:"請轉告各位大人,李修文自愿放棄皇室身份,只求與心愛之人平淡度日。"
老太監淚流滿面,卻不再勸阻,只是深深一拜。
一個月后,青峰鎮。
回春堂重新開張,鞭炮聲響徹全鎮。門前的匾額換成了新的,上書"芷修堂"三字,既是兩人名字的組合,也取"止于至善,修身養性"之意。
堂內,蘇芷正在為鎮民診脈,李修文則在隔壁的書房里教孩子們念書。后院,蘇老郎中和趙伯悠閑地下著棋,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
黃昏時分,最后一位病人離開后,李修文從背后環住蘇芷的腰:"蘇大夫,累不累?"
蘇芷靠在他懷里:"比在京城輕松多了。"她轉身面對他,"說真的,放棄皇子身份,后悔嗎?"
李修文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得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那日在山上,你為我解毒時,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這輩子,注定要'中毒'更深了。"李修文笑道,"中了一種叫'蘇芷'的毒。"
蘇芷紅著臉捶他:"油嘴滑舌!"卻忍不住踮起腳,給了他一個吻。
一年后的春天,芷修堂張燈結彩,全鎮的人都來慶賀兩人的婚禮。當夜,洞房花燭下,李修文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娘子,送你一件禮物。"
蘇芷打開盒子,里面是一顆精致的藥丸,散發著淡淡的合歡花香。
"這是..."
"改良版的合歡散,"李修文眼中閃著狡黠的光,"不過這次,我是故意的。"
蘇芷笑著將藥丸丟進茶杯:"那你還等什么?"
紅燭搖曳,映照著兩人交疊的身影。窗外,一輪滿月高懸,灑下柔和的銀光,仿佛在為這段始于"合歡散"的姻緣作見證。
從此,青峰鎮多了一段佳話:醫女與書生的奇緣,如何因一味藥而起,又因一片真心而圓滿。而芷修堂的門前,總會有遠道而來的求醫者,和慕名而來的讀書人。他們帶走的不僅是醫術和學問,還有一個關于真愛與勇氣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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