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的崩潰,是從手機同時彈出“媽媽血壓180”和“甲方爸爸要改第27版方案”開始的。
我是林姐,今年42歲,互聯網公司設計主管,單親媽媽。
上周三下午4點,我正在會議室和95后同事講解用戶畫像,突然感覺左眼皮狂跳。手機在口袋里震動,顯示“陽光養老院李護士”。
“林女士,您母親突然嘔吐不止,血壓測不出來,我們已經叫了120...”
我的手指死死摳住會議桌邊緣,指甲縫里卡著前天陪女兒做手工作業殘留的亮片膠水。投影儀藍光里,我看見自己映在玻璃墻上的影子——西裝外套肩頭還沾著女兒早餐吃的草莓醬。
“小林姐?”新來的實習生小聲叫我,“這個用戶痛點還要補充嗎?”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扣在桌上:“稍等,我出去回個電話。”
“您母親是腦梗,需要立即手術”
醫院的走廊長得望不到頭,消毒水混著廉價盒飯的味道。我攥著繳費單在窗口排隊,前面的大爺掏出一個纏著橡皮筋的存折,慢悠悠地數著零錢。
手機在這時震動。
【運營部@林姐】緊急需求!品牌方臨時要加三八節海報,今晚必須出初稿!!!
我把手機塞回包里,摸到早上匆忙塞進去的退燒貼——女兒朵朵凌晨發高燒,現在還在鄰居家躺著。
“押金先交5萬。”收費窗口的護士敲了敲玻璃。
我低頭看手機銀行余額:48236.19。這個數字我太熟悉了,昨天剛交完朵朵的英語補習費和季度房租。
“林姐,項目比你家事重要”
總監辦公室,我把CT片袋放在他桌上:“王總,我想請三天假...”
他正在回微信,金絲眼鏡反射著電腦冷光:“你知道現在什么時期?三八節大促預熱就差你們組的視覺了。”
“我媽在ICU...”
“誰家沒老人?”他終于抬頭,“公司不是慈善機構,你走了讓實習生接手?”
我盯著他茶杯里浮沉的枸杞——和我媽養生杯里泡的一模一樣。突然想起昨天視頻時,她還說:“我給你曬了菊花茶,降壓的,你總熬夜...”
“我保證不耽誤工作。”我把顫抖的手藏到背后,“白天我來公司,晚上去醫院。”
折疊床上的戰斗
后來那兩周,我練就了特殊技能:
- 在ICU走廊用手機熱點給PSD文件調色
- 護士換藥時同步微信語音會議
- 把輸液警報聲當成工作鬧鐘
有次凌晨三點,我正在改第15版海報,護士突然喊:“3床家屬!老人拔針了!”我沖進去時,看見我媽蒼老的手背上鮮血蜿蜒,像極了我剛畫錯的促銷主視覺紅線。
“媽你別動!”我手忙腳亂按住棉簽,夾在耳后的觸控筆掉進血泊里。
我媽虛弱地睜開眼:“你...工作...”
我這才發現,她的指甲還是我過年時給涂的藕粉色,現在斑駁得像掉漆的舊玩具。
藏在口紅里的秘密
我的化妝包變成了微型急救箱:
- 阿司匹林和口紅擠在一起
- 病歷本塞在原來放氣墊的位置
- 銀行卡綁著住院腕帶
那天開視頻評審會,我躲在消防通道參加。正要發言,朵朵班主任突然來電:“林女士,孩子又吐了,您什么時候能來?”
“馬上,您先...”
“林姐?”耳機里傳來總監的聲音,“這個創意方向有問題嗎?”
我看著消防栓玻璃上映出的自己——三天沒洗的頭發,口紅早蹭沒了,嘴角還掛著早上匆忙吃的包子油漬。
“沒問題。”我聽見自己說,“我調整下色調今晚發您。”
轉機出現在雨夜
項目上線前一天,暴雨。我在醫院走廊改最終稿,突然收到鄰居張阿姨的微信:
【朵朵畫了幅畫給你】
照片里,蠟筆畫著三個小人:病床上的外婆,電腦前的媽媽,還有角落里小小的自己。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媽媽,我今天自己量體溫了。”
我的眼淚砸在鍵盤上,ESC鍵開始失靈。
這時護士走過來:“3床家屬,老太太今天能自己喝粥了。”
我沖進病房,看見我媽正顫巍巍地舉著勺子,米湯灑了一半。她混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你...吃飯沒?”
我摸出包里冷掉的包子:“正吃著呢。”
后來
我沒有辭職——房貸和化療費不允許。
但現在,我的電腦貼紙上多了行字:“18:00準時下班”。朵朵學會了自己量體溫,我媽用能動的右手給我扎了個小辮。
上周公司體檢,護士看著我的報告單直皺眉:“甲狀腺結節都快成串珠了...”
我笑著收好檢查單,手機彈出新消息:
【媽媽】:“給你做了艾草包,放你辦公椅上,治頸椎。”
【朵朵】:“媽媽,我今天數學考了100分!”
我們這代女人啊,終于活成了多功能插座——這頭接著氧氣管,那頭連著充電線,中間還得空出個孔,照亮別人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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