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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逸鳴:隔著二十年時光,再看陳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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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逸鳴談其哥哥陳逸飛。拍攝 應小杰 編輯 陸林漢(04:50)

陳逸飛走了整整20年了,時光倏忽,讓人喟嘆。

20年前,六十歲不到的藝術家陳逸飛(1946年4月14日-2005年4月10日)意外倒在電影拍攝的現場,其后匆匆西行,成為當年一個巨大的話題。回顧陳逸飛的藝術人生,無疑是上海當代美術史乃至中國當代美術無法跨越的一頁,也是追溯與探討上海當代文化精神的樣本之一。

“說不盡的陳逸飛”——這對陳逸飛的弟弟陳逸鳴尤其如此。

隔著二十年時光,如何重看他的哥哥,如何理解陳逸飛的藝術人生與理想追求?如何重看陳逸飛與上海這座城市的關系?2025年恰逢陳逸飛逝世二十周年暨誕辰八十周年,4 月 12 日,由上海金臣亦飛鳴美術館主辦的“致敬逸飛”展覽對外展出,這一展覽聯合 50 多位與陳逸飛生命軌跡深度交織的知名上海藝術家,以“致敬逸飛”為主題,展出118件畫作。

“從這個展覽可以知道,陳逸飛是從這群人中走出來的。”此次展覽的策展人、陳逸飛的弟弟陳逸鳴與澎湃藝術對話時說,“20年過去了,如何看陳逸飛?我認為再看他的精神是第一位的,他是有著特別的藝術理想的一個人。”


陳逸飛(1946年4月14日-2005年4月10日)

“陳逸飛是從這群人中走出來的”

澎湃新聞:你哥哥陳逸飛去世20年了,想起2005年陳逸飛去世時,澎湃新聞的前身東方早報文化版曾推出了幾個紀念專版,時間過得太快了,想請您先介紹一下這次“致敬逸飛”的展覽。

陳逸鳴:確實,這次展覽恰逢陳逸飛逝世二十周年暨誕辰八十周年,籌備了20多天,由陳逸飛的作品領銜,呈現了四幅分別創作于 1983 年和 1984年的作品,其中《后花園》、《清晨》是他在紐約哈默畫廊第一次個展的兩幅珍品——那是1983年他出國以后的首展,他1980年出國,三年以后在哈默畫廊展覽,也就是說這兩件作品是陳逸飛出國以后在國際上的第一次亮相。


陳逸飛《清晨》


陳逸飛《后花園》

參展的 50 多位藝術家中,有陳逸飛的同學、同事,其中有一些與陳逸飛有著類似的成長經歷,并在藝術上頗有成就和影響力的老藝術家,有上海美術界以及各藝術院校的領軍人物,比如夏葆元、魏景山、陳逸飛都是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的校友;陳丹青與陳逸飛在上海相識,后來在美國相遇;邱瑞敏和陳逸飛不僅是校友,又曾為上海油畫雕塑院同事,這是一場紀念性的畫展,而這樣的展覽內容也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也可以說,從這個展覽可以知道,陳逸飛是從這群人中走出來的。


“致敬逸飛”展覽現場


“致敬逸飛”展覽現場

澎湃新聞:這個展覽20多天籌備這么豐富,也可以看出大家對你哥哥的懷念與紀念。

陳逸鳴:這也是我策展的特點,一般我是比較快速的,如果形成想法,我會很雷厲風行地去執行。這個畫展的一個有利條件是大家對陳逸飛的感情,他們肯來參加這個展覽也是對陳逸飛的紀念(與支持),也很給我面子的,我這二十年為哥哥陳逸飛做了很多事,基本主要的大活動都是我參與策劃,包括拍電影、出書、音樂會、展覽,前幾年策劃了“青年陳逸飛大展”,沒想到影響那么大。

澎湃新聞:藝術界像你們弟兄這樣感情如此之深確實不多,或許還有一句,像他這樣對弟弟的哥哥不多,像你這樣對哥哥的弟弟也不多。

陳逸鳴:是的,我一直問自己,如果我不做這些事,那么誰做?家里人有其他家庭成員,他們不像我這樣——因為我也是畫畫的,如果我不是畫畫的,估計也不行。我哥哥有兩個兒子,兄弟倆都參加了浦東美術館陳逸飛紀念展的策劃,他們兄弟倆關系不錯,如果有事,他們與我哥哥的第二任太太,基本上會在一起商量。我策劃的這次展覽名《致敬逸飛》,展出一百多幅畫,我開始擔心展廳放不下,但現在看來還行,有118幅,基本是油畫。


1998年,陳逸飛(右)陳逸鳴(左)在美國

澎湃新聞:我們說說你哥哥成長的歷程,對于早年他的創作,你怎么看?

陳逸鳴:其實他早年的創作差點毀了他的藝術人生。比如1973、1974年前后創作的《紅旗》,當時的創作風格還是受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影響。1964年全蘇造型藝術展覽在中國展出以后,對中國畫家的沖擊比較大。陳逸飛的《紅旗》在創作思路和表現手法上,確實受到蘇聯現實主義主題創作的深刻影響。《紅旗》與革命樣板戲的“紅光亮”風格截然不同——樣板戲中連軍裝都一塵不染,而《紅旗》描繪了戰場的殘酷:硝煙彌漫,戰士們在戰壕中準備沖鋒,紅旗高舉,這個主題本身很有力量,但當時卻被批判為“宣揚戰爭恐怖”,甚至差點被內參點名。如果真被上報內參,他的藝術生涯可能就終結了。所幸在多方努力下,《內參》最終未刊發。他那時只是個年輕畫家,不可能有所謂的“修正主義思潮”。這一關算是過了,但他之前的創作其實也屢受爭議,比如《黃河頌》受印象派影響。為什么陳逸飛的作品總遭遇此類問題?現在想來,那是因為他始終希望通過作品表達內心的思考。

澎湃新聞:他那一代人,對社會、人生、時代的思考非常深刻,而且與自身經歷緊密結合。這種通過藝術創作表達內心的思考,確實讓他贏得了聲譽,也承擔了很多風險。


年輕時的陳逸飛(左) 與夏葆元

陳逸鳴:是的,這是藝術家最可貴的特質。其實按照他的想法畫,可能走得還要遠,他已經是收斂了,但沒辦法,因為當時的環境是這樣,他也認識到創作環境,但問題是他恰恰不肯屈服,他可能得打擦邊球,走走中間路線,希望能過去,能夠滿足自己的英雄主義情結、浪漫主義情結,還有理想主義情結。因為我想當時能畫的人是不少,但為什么恰恰他的作品都能留下來,我想歷史還是有共振的,好的作品自然會沉淀下來,他的作品很多都是畫完沒地方展出,比如《黃河頌》等。他后來轉向江南古鎮題材的創作,也是對人性的敏銳捕捉。

如何在學術上梳理陳逸飛的創作

澎湃新聞:您提到陳逸飛身上有濃郁的理想主義和英雄情懷,后來他提出“大視覺”“大美術”概念,因為與商業化的關聯也會有各種理解,他去世已二十年了,作為弟弟,重新審視你的哥哥,相隔20年,有沒有新的感悟與理解?

陳逸鳴:因為現在是研究陳逸飛,在學術上梳理陳逸飛的創作,包括他的青年時代甚至童年時代,他的啟蒙,他的藝術夢的開端,直至他走向成熟、成功這一段路,其實非常艱難、曲折,我們要把這些梳理干凈。他的藝術啟蒙階段是怎樣的,他在上海美專一段學習的經歷又是怎樣的,為什么上海美專成就了他的藝術夢?上海美專在教學上有什么特點,培養了不少人,魏景山老師、夏葆元老師、王劼音老師等,為什么能培養出這些人?我想研究陳逸飛,一定要把這些問題梳理清楚,現在沒有人講得清楚,沒有人了解陳逸飛到底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畫畫,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藝術夢,他當時的真正成果到底是什么?很多問題都沒說清楚。當然我作為兄弟來說,我對他是比較了解的,包括我們整個家庭,我們一起成長,一路走過來的經歷,特別我也是畫畫的,完全受他的影響,走上繪畫道路,我想我有這個條件來梳理陳逸飛年輕時代的藝術經歷。

嚴格來講,最值得研究的是他1960進入美專到1980年出國這一段時間,以后我暫時不講,這一段時間他的經歷、學習過程,他一步步走向成功,這是個非常重要的階段,研究陳逸飛,這個階段是繞不過去的。我哥哥曾經回憶,媽媽帶他上教堂,他經常可以聽到贊美詩,他可以看到教堂的彩色玻璃,但這也不能完全說明問題,怎么能說明他藝術夢的形成?藝術是要實踐的,去畫,他有天分,但要有舞臺、平臺讓他去實踐,我想最初應該是少年宮。很多的藝術人才,不僅僅是繪畫,包括電影、戲劇等等方面,都是從少年宮起步的,而且是隨著在上海福利會少年宮的學習進程,其實跟他到中學階段,直至他剛到美校這一段時間緊密聯系,我想還是屬于啟蒙階段。

我現在在編一本陳逸飛的畫冊,陳逸飛的年輕時代,所有素材來自于我2021年辦過的一次“青年陳逸飛”大展,那是一個很成功的展,大家認為這也是具有文獻性的,能把陳逸飛成長道路這一階段,1960-1980年這一段時間初步有了梳理,但現在看,這只是初步的,我們還是要繼續研究這個時期,這是個很關鍵的時段。

從少年宮到浦光中學,我跟哥哥是一個學校的,直到他進入上海美專預科,還帶著紅領巾,少年與青年的銜接,包括進入上海美專系統的藝術訓練,這就是他的啟蒙,也可以看出他一步步展現他的藝術才華,他的作品一點一點走向成熟,這就是藝術啟蒙以后的成果。少年宮老師,現在不能講是誰,因為我也不記得,肯定跟現在老師一樣,都是對少年兒童進行熱心輔導的,中學的老師是施南池老,他組織了一個美術小組,我當時進美校的時候,施老師還在,我也進過美術小組,我是1964年進的,我哥哥早就離開了。施南池老師很喜歡陳逸飛,悉心培養,當時應該叫青年宮,老師經常在那里上課的,他們都沒條件進去聽,原先是在那里上課,在門口聽,也進不去,他的求知欲很旺盛,但是條件很艱苦,要畫畫也沒紙沒筆,家庭條件不太好,整個物質也匱乏,也沒條件。但恰恰是這么艱苦的條件,造就了他一種意志,他越是艱苦越要想辦法去畫。


年少時的陳逸飛

從少年宮、浦光中學,到進上海美專,他當時是瞞著我父親去考上海美專,考取了以后才回來告訴父親,父親也沒辦法,他說你要去就去吧,最后也尊重了他的想法。其實施南池老師之前親自跑到我家去做我父親的工作,讓他同意我哥哥。因為當時老年人的想法都犟,他覺得畫畫有什么出息呢?我父親的印象,畫畫的就是在街上賣畫,其實確實是這樣。但他真的碰到了好老師,進了美校就是另外一番天地,哪怕進去學校只半年,就是突飛猛進。

澎湃新聞:當時的老師都是有著東西方開闊的視野,又有人文情懷,比如顏文樑先生是蘇州美專創辦人、哈定的水彩畫、孟光的寫生訓練方法,還有,吳大羽、周碧初、俞云階等等。

陳逸鳴:確實是老師好,當時因為缺乏師資,從社會上招的,而這些老師有的是民間辦畫室的,他們靠辦畫室招學生來賺錢養家糊口的,而且關鍵他們有一個好校長叫沈之瑜,后來是擔任上海博物館館長,他很有創意,敢于創新、敢于突破,這些老師不少背景都是留法。當時美專的教學方針到底什么?我這次通過梳理,在編畫冊,想把這個問題說清楚,其實就是蘇聯的美術教育體系與歐洲美術教育體系的融合,甚至可以說,是以歐洲這一套美術教育體系為主。

澎湃新聞:這批人不少是留法的,所以,近現代上海特殊的城市視野與文脈在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來了。

陳逸鳴:當時美術教育中,蘇聯那一套體系當然必須要學習,有可能在素描教學中遵循蘇聯那套,但是這批老先生都是留法的,怎么用那套理念教育學生?他們的繪畫,與蘇聯那一套還是不一樣的。

澎湃新聞:而且老先生當時都已經老了,把年輕時留法的那一套都消化了,然后再教給學生,所以當時上海的這一批學生確實是福分。

陳逸鳴:潛移默化,確實都不一樣,而且老師教得特別認真。

澎湃新聞:所以你哥哥的成長與上海城市的文脈與大背景有關。

陳逸鳴:確實,我說哥哥很幸運,我哥哥因為進校的時候人最小最矮,又好學,再加上他自己用功、肯學,我記得他在家里停不下來,我媽媽剛買菜回來,切菜、醬油瓶什么的擺一大堆,他就在旁邊畫,比如說周末、節假日、晚上,都是擺著畫。所以美校對他來說太關鍵了,這也是命中注定的,他的命就是好——因為碰到了好老師。

澎湃新聞:雖然求藝之路坎坷,但確實是非常幸運的。

陳逸鳴:他在這一段時期學習,從預科一年級進校,包括他在浦光中學、童年的繪畫,都有實物為證,有些紙張他畫過,比如注明1958年的素描畫作,紙的背面又畫一張水彩,是在同一張紙畫的,就說明當時的物資匱乏,有的畫兩面有,但明顯看出一個是童年時,一個是少年時候畫的,見證了他的成長經歷。而且他臨摹的水彩,一臨,他接下來的作品完全不一樣,因為他們剛進去的時候,就是哈定老師、張充仁老師等在教,他們的水彩都是一級棒,張也是留法的,不僅僅是雕塑家,水彩也非常好,而且有是傳統中國水墨畫的韻味。

經過臨摹印象派水彩,包括這些留法的老師對他的啟蒙、教導、示范后,有很多作品邊上都有他們老師親手示范的畫,比如一朵花,哈定老師有示范——這一束花應該怎么畫,親手示范,很生動的一個例子,現在想來太珍貴了。


陳逸飛早期水彩畫

陳逸鳴:美校的教學強調短期作業與創作結合,當時的張隆基老師尤其反對僵化的素描訓練。這種教育方式讓學生受益匪淺,事半功倍。

澎湃新聞:確實重要的,因為不少老師都是大家,如果老師是三流畫家,學生怎么可能一流?

陳逸鳴:比如張充仁先生是雕塑家,還兼解剖老師,現存的有很多作品邊上都有他的示范,比如這個骨骼應該這樣,鎖骨應該這樣畫,肋骨應這樣畫,都有示范,這些畫都在,很有說服力,所以我編這本畫冊應該是很好看的,今年出版,我們要留點美術教育的資料給后人研究,他們可能有更客觀的眼光,更好的條件。

澎湃新聞:可以說這鮮活記錄著中國現代美術教育的真正傳承,陳逸飛這批畫家的誕生與成長也見證著中國現當代油畫的轉折與巨變,這與當時的文學是一樣的道理,見證了一個時代的巨變。

陳逸鳴:對,他進入油訓班以后,其實原來設定的預課僅僅兩年,后來勉強加了一年,這一年其實已經沒有正規訓練課,基本上是從事創作。為什么他花大半年的時間從事創作?我根據他同學的回憶,當時鼓勵他們從課堂走向社會,到農村到工廠深入社會,畫速寫、寫生,回來以后搞創作。所以陳逸飛有一幅作品是《運公糧》,是預科的畢業創作,那是一幅非常出色的作品,這個時候他的畫已經開始避免程式化、公式化的套路。比如說《運公糧》這樣的題材,如果老老實實畫就是一群農民趕著毛驢或者馬匹交糧食,但他畫的是在運輸的途中,比如一匹馬突然驚起,農民去抓的這個細節,這就生動了,有沖突性。俞云階老師對他的創作、色彩都有很深刻的影響。當時的那些老師后來回憶起求學時期的陳逸飛也是很激動,說他怎么好學,怎么認真等,讓他們印象深刻。

所以他的創作,從預科開始打基礎,他的作品草圖有好幾種,比如說《運公糧》、《師徒》等都是,我覺得很幸運,他所有走過的每一個階段都有作品來佐證,我想這個事情我一定做好,我如果不去做這樣的研究,不去做初步的梳理,就會斷層了,沒人去搞,我把這些研究深了,才能引起后人的重視。

澎湃新聞:其實整理出這些資料并呈現出來,確實是非常重要的,美術教育的背后,見證著的是人,后人如果研究這一段歷史,物證都在這里。也可以說您在這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陳逸鳴:對,可以說是藝術考古,如果沒有東西,怎么考古?這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的。陳逸飛的成功,為什么值得研究?畫得好的畫家也不少,但他的腳印非常清晰。這次浦東美術館舉辦陳逸飛大展,我一開始就強調一定要把各個階段梳理清楚,特別年輕的時代是他藝術的基礎,研究他是怎么一步步走過來。

澎湃新聞:您個人可能也有緊迫感,但我想起來,你自己本身也是畫家,還要創作,怎么安排?

陳逸鳴:我會非常合理地安排,該創作的時候也創作,其實我畫得也不少,到我工作室看也不少。但我哥哥的事情值得去做,因為如果我不做就沒人做,沒有人像我真正了解陳逸飛,包括我們成長的家庭——陳逸飛是怎么在這個家庭里成長,這個很重要,一個家庭對孩子的成長,包括我父母當時對孩子的要求、對孩子的支持。

澎湃新聞:現在看,你父母當時對你弟兄兩個都比較包容吧?

陳逸鳴:我父母其實與藝術是完全不搭界的,我媽媽是教師出身,但她身體不好,后來在家里持家育兒,我父親是技術型的干部,他要是從事藝術怎么會不支持哥哥畫畫?他當時是反對我哥哥去畫畫,他們覺得子女一定手上要有一套賺錢的技術活兒,這是那個年代的一般家長當時普遍的想法,這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當時的畫家生存確實不易,當時風風雨雨的,他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

澎湃新聞:你當時受你哥哥的影響喜歡畫畫,你父母那時也干預了嗎?

陳逸鳴:我學畫時,我哥哥其實已經成功了。而我確實也喜歡畫畫,如果我沒有這方面的藝術天分或者才能,我也成不了畫家,哥哥再影響也沒用,我也是喜歡,所以我又是幸運的。我哥哥畫畫很用功,他放學后就在四樓的窗臺上對著馬路寫生,我就站在邊上看,有時候,媽媽買菜回來,陳逸飛拿蔬菜擺在桌子上,畫黃瓜,畫番茄,畫青菜,我也跟著用鉛筆畫。

當然,畫畫方面老師也有指引,這是后話了。特別是陳逸飛過世以后,當然大家都覺得很遺憾,我想真正把陳逸飛藝術的研究推向深入,不光是紀念他,得做些實實在在的事,講述他成長的故事,講述他藝術成功的故事。

上海城市與陳逸飛的精神

澎湃新聞:假如一位成功的藝術家身上都有一種精神的話,你怎么評價你哥哥身上的精神?

陳逸鳴:傳承陳逸飛的精神是第一位的,因為他有藝術理想,有特別的藝術理想。他一直在做夢,在夢想,他不斷地在做夢,我覺得他幸運的是上海美專是他實現夢想的搖籃,讓他的藝術夢想得以實現,他社會方方面面的條件,為他成功創造了條件。

澎湃新聞:您覺得最能體現陳逸飛精神的作品是哪些?

陳逸鳴:先從美術史上來講,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有代表性的主題性創作,從《開路先鋒》到《黃河頌》,從《紅旗》到《踱步》,這幾幅畫是他所有主題類創作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一個標桿性的作品,在美術史上站得住腳的,有一些甚至是無可超越,比如說《占領總統府》,這是他無可超越的軍事類題材的主題性創作。為什么能代表他?我認為是從階段性來講特別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在那個艱苦環境下他能畫出這么好的畫,足以證明他在藝術史上的地位。至于他出國以后風格的轉變,從如何去適應新的生活環境,如何找到另一條讓他藝術再度爆發的契機,這是需要花腦筋的,也不能籠統說陳逸飛出國以后繪畫變得商業了,當然,確實有這樣的非議,但這只能說明國內有一些畫家、藝術評論家對國外藝術發展的不了解,對一個畫家如何在西方社會走向成功之路并不了解。為什么后來大家對陳逸飛這一段時間畫的畫逐步了解,這就說明問題,因為更多的人出去了,他們體會到在國外一個藝術家是多么不容易,生活的艱難,包括藝術和商業到底如何結合?


陳逸飛《黃河頌》1972年


陳逸飛《踱步》。 1979年

澎湃新聞:包括他回來以后畫那么多江南風韻的作品,包括《江南水鄉系列》《風·雅·頌系列》《上海舊夢系列》,還有《西藏系列》……他的才華、激情確實是一以貫之,當然,后來也伴隨著爭議,這都很正常。時間也確實是快,談起你哥哥總是感到可惜的,正是一個藝術家的黃金時期,卻英年早逝,當時他是在拍電影的現場,真的很可惜。你現在怎么看他的大視覺理念呢?


《夜宴》1991年

陳逸鳴:關于大視覺、大藝術,這是研究陳逸飛的一個重大課題,為什么?因為陳逸飛本身是藝術家,從一個純粹的油畫家演變成一個視覺藝術家,這當中怎么演變的?就是他的思想轉變,一個是他對藝術的認識不僅僅局限在他自己本身,他開闊了自己的視野,特別是到國外、西方,他認為一個藝術家該做的事不僅僅是局限于這個,并不是每一位畫家都認識到這個,也不是每一個藝術家都甘心去做,大部分畫家基本上守在自己的攤子上,陳逸飛為什么有這樣的思想?是不是跟他的藝術理想有關?

澎湃新聞:現在想想,應該與他年輕時候的理想主義、英雄情懷又有關系。當時的跨界藝術雖然欠缺深度,但其實剛開始生長,他的方向是準的。

陳逸鳴:我說這就是一個人的不一樣,藝術家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關鍵在這里。他有想法,他對自己有新的要求,如何跟上時代的節拍。我舉個簡單的例子,還有一個問題沒說清楚,陳逸飛的大視覺思想怎么來的?是憑空來的?肯定不是,到底哪里來的?

他到西方以后,早在他進入哈默畫廊以前,他有過一段周游列國的經歷,他多年的愿望就是像小鳥從籠子里飛出去,要看看全世界,要去吸收全世界最好的藝術養分,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夢想,終于實現了。他去看,他去吸收,國外的藝術到底怎么回事,西方藝術史課本里講的跟看到的,完全是兩回事,他關注的并不僅僅是他本身的油畫,他肯定接觸到很多視覺藝術,而其中,包豪斯對他的影響至關重要,到目前沒有人提到過這一點,但我清楚,他多次跟我提到,他到德國接觸到包豪斯學校,包豪斯創作體系、設計體系,包豪斯發生的背景是在二十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剛結束,社會面臨癱瘓,經濟急需發展,人們希望更美好的生活,這個跟當時改革開放之初的中國有點相似與契合,他看到了這個問題,他看到了中國急需要發展。這個發展的動力在哪里?他從包豪斯經驗中借鑒了這一點,包豪斯就是傳統藝術跟工業生產的結合,這里面的媒介是什么?就是設計。同樣的凳子,你設計好了,它的接受度,包括人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都一脈相承,這個道理很簡單。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設計至關重要,視覺能看到的東西,能促進生產力的發展。


1984年,陳逸飛在美國

澎湃新聞:所以他有這個想法,在上面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陳逸鳴:他跟我談了很多次,但是在所有關于研究陳逸飛的大視覺大藝術中,今天我是第一次講。再說到soho觀念,從起源來說,遠早于包豪斯,我們當時在美國的時候,soho的發展還是很旺的,好多臺灣地區的畫家都住在那了,房租還是租得起的。到后來所有的soho都變成商業區,陳逸飛后來也看到這一點了,上海的太康路,并不是陳逸飛的創意,其實是soho的copy,但他們看到這一點,覺得這一點我們能借鑒,本身是件了不起的事。那么現在當下的創意園區,真的是遍地開花。

我講soho觀念也好,包豪斯也好,其實是同根生的兄弟,都是一致的,核心思想是自由、創新、多元,這也是陳逸飛的核心思想,這個就說透了。

澎湃新聞:而且他經歷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樣的特殊時期,應該會特別覺得自由、創新、多元的重要和可貴。

陳逸鳴:“自由”的含義太廣了,不是我們想象中純粹的意識形態,藝術家有了自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他是向往這樣,希望有這樣的條件,這是藝術家的自由。自由、創新是他的思想,他是引領性的人物,他是視覺藝術上的引領性人物,如果說“陳逸飛把美帶給了人們”,這個太膚淺了。


陳逸飛《山地風》 1994年

澎湃新聞:其實想起來,你哥哥還有個文脈,他身上的文化基因,其實通過家庭、師長,通過上海歷史和文化,都可以找到精神的源頭,尤其是從那些老先生接續下來的文脈,有一個開闊的視野在里面,是在深厚文脈的基礎上說的自由、創新、多元,這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

陳逸鳴:對,這個是陳逸飛的核心思想,也是他從純繪畫領域轉向視覺領域,最后是多元,他是強調多元,這個社會一定不能就是一個面貌,創造美是為了什么,思想多元、藝術多元,特別是視覺藝術上多元,他做了那么多事。

澎湃新聞:真的是篳路藍縷。如果他知道后面社會這樣多元化發展,包括現在AI的發展,他的“視覺帝國”到現在,不知道會怎樣?想想真是壯志未酬……

陳逸鳴:這二十年如果他在,能發生什么事,我說我不敢想象,上海估計被他搞得天翻地覆。

澎湃新聞:壯志未酬身先死,挺讓人感傷的。你哥哥去世二十年,包括浦東美術館將要舉辦一個大型的展覽“時代逸飛:陳逸飛回顧展”進行紀念,我覺得上海這個城市對他也報以這么濃郁的敬意是理所當然的。

陳逸鳴:當今研究陳逸飛,最主要并不是把畫掛起來,我之前也強調,二十年的大展,如果再把陳逸飛的畫掛一遍,15年前就掛過了,我想一定更要重視學術,把每個階段都設計好,這次浦東美術館大展的幾個板塊,分四個板塊,請了馮遠來做策展。

澎湃新聞:這次浦東美術館的展覽,你前期也參與了策劃嗎?

陳逸鳴:馮遠是浦東美術館展覽的總策劃,他是個很認真的人,一般的總策劃其實基本不管實事,他(是中國文聯副主席)這次卻實實在在地參與策劃,把整個展覽板塊都梳理清楚,而且親自寫大綱,我很佩服他,我希望大家能喜歡這個展;從另外一個角度,我的意思是紀念陳逸飛,但實際做的事遠遠不止這些,比如前幾年我辦的紀念青年陳逸飛的展覽,就是嘗試對陳逸飛的青年時代做梳理,反映很好,大家都認為是一個文獻型展覽,我很高興。

澎湃新聞:假如那個展覽定義為陳逸飛青年文獻展,后面會不會再做中年的陳逸飛文獻展,以及大視覺、大美術中的陳逸飛文獻展?

陳逸鳴:現在還沒涉及到這個,但是我知道怎么去做,就像我剛才跟你講的,大視覺、大藝術的思想怎么來的,這個理論有說服力,能說清楚。陳逸飛思想的精髓是自由、創新、多元,如果我們能實現他的藝術理想,那真的是跨了一大步。

澎湃新聞:藝術其實是國民精神的一個呈現。

陳逸鳴:這就是我們剛才說的精神。


“致敬逸飛”展覽現場,陳逸鳴與展覽中的陳逸飛背影像

“他對我影響最大的是怎么做人”

澎湃新聞:再說到你哥哥對你的影響,除了幫你指引你走上藝術道路,對你的人生各方面影響,能再介紹一下嗎?

陳逸鳴:說實在的我哥哥陳逸飛對我的影響最最大的——就是怎么做人。一方面他當然他是我繪畫的導師,但其實對我影響最大的就是如何做人,怎么做人,怎樣正確對待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我們寧波人的講法,“長兄如父”,我父母都是六十多歲去世了,他們身體都不好,如果沒有哥哥關心,我就是個孤兒,我當時還在農村里,在崇明農場的時候,父母親就過世了,我在崇明待了六年。這一段時間哥哥跟我頻繁的書信往來,我很遺憾這些書信后來沒保留下來,如果這些書信保留下來很讓人感動的。

澎湃新聞:這個書信保留下來的話,是可以載入美術史的,確實是可惜了。

陳逸鳴:對,好在我崇明還能一年回兩三次,他書信往來挺頻繁的,因為每個階段到處托人,幫幫我弟弟,包括展覽有沒有什么機會,我現在碰到好多人,他們都回憶,什么校招生,他也托老師把他調上來,說希望能提供一些學習機會、創作機會,不要讓我弟弟在地里干活兒,因為他身體不好,當初在農村還得過肝炎什么的。他對我生活上無微不至,這是兄弟之情,他做得特別好,他怎么做人,包括做派、風度、氣派對我影響很深。


陳逸飛年輕時筆下的陳逸鳴

澎湃新聞:還有一個問題,你現在怎么看你哥哥對你的影響,如果你哥哥還活著,他的藝術,你怎么設想?

陳逸鳴:大家談到陳逸飛如果活著,這二十年他的畫應該怎么樣,這個誰知道?沒人知道,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肯定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大踏步地往前走,因為他去世以前的后期作品已經出現了這個端倪,他有變化的,特別是西藏題材,包括水鄉系列的表現方式,不一樣的。我想他一定會變化的,而且他的繪畫作品的媒介一定是多元的,他覺得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跟我說過,說弟弟我可能以后沒有精力再搞大的油畫創作,他說我就要畫國畫,當時他的別墅剛剛裝修好,他說我在那里畫畫國畫就不錯,他說估計我的精力不能再搞大的油畫創作了。從這點看出來,當然他是油畫家,他完全是非常希望在油畫領域能再進一步突破,如果他身體許可絕對會這樣做,他永遠是在前沿。

至于他的畫和當代藝術發生什么關系,這個就很難講了,就像我們畫傳統油畫一樣,如果完全從原來風格里面跳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你看我的作品跟以前相比也是變化很大,但還是寫實主義,能看到不是抽象的,但里面已經有了抽象的元素,從我本身角度來講,我對自己作品要求不要停留在一直不變,我看我以前的作品,我自己都不想看,這是我真的想法。有一些還可以,真的有一些作品我自己都不想再看,有這個想法,因為我對自己的作品有新的要求,視野確實也不一樣,至少得有當代藝術氣息,我想我哥哥活著也一定是這樣,他可能會走得更遠,二十年,我們看是一剎那,但這二十年對他來說是真正藝術走向高峰的時期,60-80歲,他的同學都活得好好的,想起來這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但我想陳逸飛他在,我相信如果他在,他的藝術肯定是個大的發展。

他的大美術、大視覺,如果追隨他的想法再進一步發展,這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比如說他可能把主要方向轉到拍電影去了,也有可能,他就做電影大導演了,從此以拍電影為主,甚至王家衛那樣拍電視劇,只要拍得好,或者是另外一種其他的藝術媒介、藝術形式,我相信他的想法。

澎湃新聞:之前與謝春彥聊天時,似乎他說過,你哥哥是真正有海派大格局的上海藝術家。

陳逸鳴:他對陳逸飛太了解了,可以說了解到骨子里,他看問題也比較透。當然社會對我哥哥的評價、議論我也非常在意,這是我作為兄弟正常的反應,我想這也是正常的。對陳逸飛的評價,正面、反面的我都能接受,只要不是惡意誹謗,我都能接受,人不可能沒有缺點。

澎湃新聞:其實人有一些瑕疵反而是很真實的,如果說這個人完美無缺,那可能不是真實的人。

陳逸鳴:而且各個藝術家的境況不一樣,他的創作方式也不一樣。其實我也在想,現在有一些庸俗化對海派的理解,無論什么人都可以列入是海派畫家,這個“海派”的籃子什么人都裝得下,這不對的。我覺得海派也是創新,你去看我們的前輩,藝術大師,其實他的精神內核也是創新,陳逸飛是真正繼承、傳承了海派藝術的精華。

澎湃新聞:你剛剛說你哥哥的理想主義,海派文化還是一種理想主義,以藝術報國,本質上可能還是文人心氣。

陳逸鳴: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你不能說是上海老克勒,他身上是一種非常特殊的上海精神在里面,說不清楚。

澎湃新聞:其實對于上海老克勒,如果狹義地理解,是給人表面的感覺是穿得油光锃亮、注重儀表、講究吃喝的印象,當然也會用來比喻那些見過世面、兼有現代意識和紳士風范的人。陳逸飛身上是有一種非常特殊的上海精神在里面,比如對油畫,他曾說,之所以選擇油畫“是因為油畫是文明與科學的產物”,然而他的氣質稟賦中又對中國的氣韻文脈心有所會,我在想,他身上當然還是有書生氣與理想主義的一面,當然也糅合著上海這座城市的培養出來的視野、聰明、格局、大氣,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那個環境里掙扎著成長,又受惠于那些在有著留法背景的有著開闊視野的老師,也可以說是現代中國藝術家轉型的一個代表。他的文化基因與精神源頭,都可以從上海的歷史和文化中尋找到。一百多年前上海這座城市就是現代中國轉型的一個母本,上海不光是代表上海,上海的藝術也不僅僅代表上海,其實也一直代表與見證著中國藝術的現代轉型。

陳逸鳴:這個說法我同意。

澎湃新聞:現在想起來,從人生經歷而言也承載著很多民族的國家的苦難的東西,想要掙脫出來,就像你說的要創新,要多元,要拯救這個國家,因為他也受過那么多的苦,就像你說的,希望創新、自由、多元。可惜的就是他后來涉及的面太廣了,而且都想用心做好,但他的精力或許是顧不上了。

陳逸鳴:當時確實是,他到外面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眼界一下子開闊了。

澎湃新聞:這也是我們時過二十年重新看你哥哥,看他這樣一步一個腳印非常難得和珍貴的,讓人感動和感慨的地方,我想他所以從事大視覺、大藝術,也是有一種文脈的傳承在身上,有一種開闊的情懷在身上,最后卻壯志未酬身先死。

陳逸鳴:真是遺憾,很悲壯的事。

澎湃新聞:遺憾而壯烈。當然圍繞著他身上也有各種說法,現在想想也無所謂,一個大藝術家有各種說法都很正常。

陳逸鳴:所以,我現在越來越能接受,包括對陳逸飛反面的說法。

澎湃新聞:反面的說法也沒什么,因為換一個角度看,所有的話題都無損于一個真正藝術家的偉大,從這次辭世20周年上海這座城市對他的紀念與態度就可以看出。

陳逸鳴:其實這些對陳逸飛的認識會更加深刻。我想陳逸飛做的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我作為弟弟來講也是有點責任心,我一直問自己,我不做誰做?我最有條件,當然我們要結合整個社會的理念,我一個人也做不了那么多,因為陳逸飛是公眾人物,他是可以在藝術史上留下來的人物。


陳逸鳴在“致敬逸飛”開幕現場

澎湃新聞:但你做這個策劃,把這些力量聚在一起,這點特別重要。尤其希望你以后能延續做“青年陳逸飛大展”那樣的文獻梳理與呈現。

陳逸鳴:謝謝,這個一定會做下去的。

鏈接|展覽信息:

“致敬逸飛 — 紀念陳逸飛逝世二十周年”

展覽日期:2025年4月12日~5月30日

展覽地址:上海金臣亦飛鳴美術館(閔行區甬虹路88號)

參展藝術家(按年齡排序):

陳逸飛(1946~2005)

張自申、王劼音、方世聰、丁榮魁、萬福堂、吳 健、凌啟寧、金紀發、魏景山、查國鈞、陳古魁、夏葆元、趙渭涼、邱瑞敏、王永強、陳志強、龍純立、石奇人、任麗君、張安樸、周長江、夏予冰、王申生、許明耀、胡項城、俞曉夫、陳逸鳴、徐偉德、卓福民、黃阿忠、陳燮君、陳丹青、李向陽、陸靜波、梁進青、章德明、譚根雄、張曉凌、朱 剛、應小杰、曾成鋼、陳 川、隋 軍、李 墻、殷 雄、李 前、殷 峻、翟 勇、李 磊、周朝暉、嚴智龍、丁 設、金江波、陳 屹、潘文艷、周胤辰。


魏景山參展作品 《藏女》 2016 布面油畫 150x160 cm


夏葆元參展作品 《西部少數民族之一》,黔東南 布面油畫 110x110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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