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推開家門時，額頭上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擦掉，就聽見母親王美蘭中氣十足的吼聲："喲，李大少爺還知道回家啊？是不是等我們老兩口入土了，你才想起來上柱香？"

這突如其來的責罵讓李強愣在原地，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他眨了眨眼："媽，我昨天不是才回來吃過飯嗎？上周日還陪您逛了超市..."

"少跟我頂嘴！"王美蘭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轉身沖進廚房，把鍋碗瓢盆摔得震天響。

李強躡手躡腳地蹭到沙發邊，父親李建國正假裝看報紙，實際上報紙都拿反了。"爸，"李強壓低聲音，"我媽更年期不是早過了嗎？這又是唱的哪出？"

李建國從報紙邊緣露出半張臉，神秘兮兮地說："你媽下午去看你外婆了。"見兒子一臉茫然，他補充道："她剛才罵你的話，一字不差就是你外婆罵她的。"

李強恍然大悟，正要說什么，突然聽見自己八歲的兒子李小寶在房間里咯咯笑。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清了清嗓子吼道："李小寶！給我滾出來！"

房間里傳來一陣慌亂的動靜，緊接著是"咚"的一聲悶響——聽起來像是有人從床上摔了下來。李小寶揉著屁股出現在門口時，小臉上還粘著幾粒薯片碎屑。

"爸、爸爸..."李小寶結結巴巴地說，"我作業寫完了！真的！"

李強憋著笑，板著臉說："作業？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你，上周答應爺爺要每天練習跳繩，你跳了幾天？"

李小寶的眼睛瞪得溜圓，活像只受驚的倉鼠。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聲音越來越小："星期一...呃...星期二...那個..."

"好哇！"李強一拍大腿，"現在學會撒謊了是不是？"

李小寶突然眼睛一亮，轉身就往房間跑："等等！我有證據！"他從床底下拖出平板電腦，手指飛快地劃拉幾下，然后得意洋洋地把屏幕轉向李強："看！我每天都有記錄！"

屏幕上是一段視頻，李小寶穿著恐龍睡衣，在客廳里邊跳邊數："27,28,29——哎喲！"繩子絆到腳摔了個屁股墩。視頻外傳來李建國的笑聲："小寶，你這跳繩技術比你爸小時候強多了，他當年連三個都跳不了..."

李強一時語塞，廚房里的摔打聲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王美蘭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怒氣，但眼里已經泛起笑意："你們爺倆演什么呢？"

就在這時，李強的手機響了。視頻通話的界面上，外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擠滿了屏幕："美蘭啊，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要不要..."

王美蘭的表情瞬間軟化，小跑著接過手機："媽，您血壓高不能吃太咸的..."

李強和小寶對視一眼，同時做了個鬼臉。李建國悄悄湊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三根棒棒糖："要不要賭你媽能堅持多久不松口？"

十分鐘后，四代人通過手機屏幕實現了"云團聚"。外婆的紅燒肉、王美蘭的拿手清蒸魚、李強買回來的烤鴨，還有李小寶珍藏的巧克力，全都擺在各自的餐桌上。

"所以，"李小寶舔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問，"這就是咱家的'情緒接力賽'嗎？"

三個大人同時嗆住了。外婆在屏幕那頭笑得直拍大腿："這小機靈鬼，比他爸強多了！"

李強揉著兒子的頭發，突然想起今天在公司被老板罵得狗血淋頭的事。他原打算回家發通脾氣，現在卻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提議，"李強舉起可樂罐，"從今天開始，咱們把'情緒接力'改成'愛心接力'怎么樣？"

"同意！"李小寶高舉雙手，"但我有個條件——爸爸你得先學會跳繩！"

笑聲中，王美蘭悄悄抹了抹眼角。李建國趁機往她碗里夾了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小聲說："從媽那兒順來的，趁熱吃。"

屏幕里，外婆正對著鏡頭展示她新學的比心手勢，雖然比成了"OK"的姿勢。李小寶認真地糾正著，三代人的笑聲通過電波交織在一起，那些沒說出口的關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傳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