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是一名高三年級的男生。個子較高,衣著整潔,有禮貌,有些緊張與疲憊。他說話的語速較慢,思維不連貫,常常想不起自己接下來要說什么。
阿良與父母三人生活在一起,父親較忙,很少在家。母親為某單位職員,工作能力很強,發展前景好,但自阿良高二休學后便辭職在家,專門照顧孩子。她在生活方面把阿良照顧得無微不至,對兒子的學業要求很高。
阿良小學時期成績不好,老師常常說他笨,同學也嘲笑他孤立他,不和他玩,回到家又會因為學業成績被母親打罵。初三時他發奮學習,成績突飛猛進。進入高中時,成績位居年級前十。
高一開學兩周多,阿良突然在某天晚上情緒崩潰,內心十分難過,之后常以淚洗面。高二結束時休學一年,休學期間時常感覺身體不適。
阿良自開學以來不想到學校上學,進了教室就心慌。有時候能控制自己,略微平靜些,但抬頭看見正在講課的老師,就有可能瞬間感到胸悶,手抖,處于緊張之中,特別想逃離教室。那時候覺得自己一個人不停地走動才會好一些,因此不想上晚自習。曾和班主任提出晚上自己在家學習,但班主任認為他沒有問題,只是壓力太大想得太多,因為高三學業任務重,在家復習效果不理想,希望他能堅持來校自習。目前雖然努力調整堅持上學,但每天都很難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英語考了班上前幾名,認為只是運氣好而已。內心非常不想來學校,但理智又告訴自己要完成學業,很痛苦。來接受干預的前一天晚上,沒能控制住自己,在家里砸了東西,把父母嚇壞了。
阿良的母親告訴我,阿良之前一直是一個比較聽話的孩子,自從上了高中,情緒就不太穩定,常常為一點小事哭泣、發脾氣。問他在學校里發生了什么,他也說不出來,總覺得家里人不理解他。以他的入學成績,將來肯定能考個好大學,但看他現在的學業狀態,真是急死人了。
阿良小學時因為成績不好,阿良受到老師和同學的嘲諷及母親的打罵,初中時又被幾位同學欺凌,沒有得到老師的幫助和母親的支持,所以他一直生活在痛苦和壓抑中,形成了自卑、內向的人格。初三時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學業上,每天和同學討論題目,日子過得很充實,突飛猛進的成績讓他逐漸找回了自信,那也是他過得快樂的一段時期。
剛剛進入高中的周測排名在年級前十,證明了他的學業能力,他也在憧憬和忙碌中充實地生活著。這樣的日子到那個情緒崩潰的晚上戛然而止,之后終日以淚洗面,對于到校學習特別抗拒。
高三的學業任務緊,難度大,即將到來的畢業自然給人更大的壓力。而阿良一直認為只有學業好才會被人認同,內心對于學習有著很高的期待,這種期待一旦受到現實的打擊,就會轉化為失落、焦慮,恐慌。此時,家長因為不能理解他的狀態,依然對他的學業要求很高,加上他曾經的心理創傷尚未修復,因此作為重要學習場所的教室就成了他迫切想要逃離的地方。
曾經的被嘲諷、被孤立、被欺凌讓阿良一度缺乏自信,缺乏安全感,他認為只有學業成績好才能改變自己的處境,于是他勤奮刻苦,在初三時成績有了大幅提升,也贏得了老師和同學們的贊賞。進入高中,他更加努力,生怕因一個知識點漏掉而影響自己的命運。可以想見他進入高中之后承受著多么大的壓力,加上家長的高期待、高要求,使得他時刻不敢有半點放松。
阿良是一個要求很高的男生,一旦覺得自己目標實現受阻,就很容易情緒波動。當他處于恐懼中,在教室無法安心學習時,就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變得很糟糕,幾乎喪失了所有的信心。
我:上次你說到,對學業已經不抱什么希望,無所謂了,真的是這樣嗎?
阿良:不這樣,還能怎么辦呢?
我:如果你真的已經覺得無所謂了,你還會像現在這么痛苦嗎?
阿良:唉,人總要有點追求吧
我:是不是給自己壓力太大了,只要來學校,就要求自己什么都不能落下?
阿良:壓力確實太大了,我都喘不過氣來。
我:是啊,你入學成績那么好,一直憧憬著考上一所好大學,可是目前的狀態不是很好,讓你會有很多的不甘。
阿良:是的
我:你有很強的學業能力,而且一直在和自己的狀態抗爭,雖然很痛苦,卻依然堅持在校讀書,真的很讓人佩服。
阿良:你怎么看出我有學習的能力?我的成績已經一塌糊涂了。
我:是嗎?可是你剛才告訴我,英語周測是班上前幾名,只是數學略微差些。
阿良:其實數學也不算差。
通過場景重建干預,阿良從平靜到越來越難過,眼里噙滿了淚水。我遞過紙巾,輕聲說道:“想哭就痛快地哭吧!你一定感到很委屈,壓抑了太長時間。什么都不用顧慮,盡情地哭出來,我會陪著你的。”阿良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涌了出來,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幾分鐘之后漸漸平息下來。
這一次,阿良的情緒得到了釋放,這也是他對很長時間以來自身狀態的一個梳理。他顯得十分疲憊,神情卻異常平靜。我相信,此刻的阿良有了對過往的釋放與總結,也有了理解的松動與新的思考。
阿良緊張的情緒有了一定程度的緩解,干預過程中的交流順暢了很多,不再有思維卡殼的情況。到底上高中后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他突然間崩潰,人生軌跡也隨之發生了改變呢?也許是因為回憶讓他太痛苦,他把那段時間的經歷選擇遺忘了。
阿良一直處于疲憊的狀態,無力地訴說著自己的表現,并說真的想不起來發生了什么。可是,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問題,初三到高一初期,狀態一直較好的阿良突然發生這么大的變化,如果不找到根源所在,阿良的問題依然得不到有效地解決。
我在潛意識狀態下找到了阿良的病理性記憶,初中時,阿輝聯合他人打罵他,他不敢告訴老師,和母親說了也不管用,母親會認為是他不夠好才被欺負。高一時那個曾經欺負他的阿輝與他同班,阿輝對他的傷害一直都在。雖然上高中后阿良的成績很好,新的環境、新的起點也讓他有了更多自信,但教室中每天出現的阿輝依然時時在提醒他過去的痛苦經歷,莫名的恐懼無法釋放。我對阿良的病理性記憶進行重組,他恐懼的情緒下降了許多。
經過兩個多月的記憶重組干預,有了認知上的正向轉變,又理順了一直糾結在內心的矛盾和沖突,阿良的內心狀態有了很大的好轉。找到原因讓他釋懷,當他已能平靜地談及過去,證明他已經開始放下,逐漸開啟新的征程。
阿良對于學業已經不再那么焦慮了,愿意接納自己現在的學業狀態,盡力而為。他能理解父母為自己所做的,近期和母親關系很好,在家里也不再發脾氣。和同學相處時,不再有那么強的防范心理,他更愿意相信周圍的人。他能堅持上學,逐漸不再逃避教室了。后來阿良順利考取了大學,開始了新的人生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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