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25上海(靜安)世界咖啡文化節近日開幕。咖啡文化其實早就是海派生活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咖啡這個舶來品,早在一個世紀前,已在上海埋下了種子。
陜西北路上曾坐落眾多知名咖啡館。開設在陜西北路平安大戲院隔壁的飛達咖啡館是老上海最高級的咖啡館之一。除了飛達,在靜安寺路西摩路(今南京西路陜西北路)東側,還有一家新沙華咖啡館。西摩路附近還有CPC、維多利亞、凱司令、DDS等咖啡室。
文|惜珍
咖啡文化在這里延伸
▲陜西北路南京西路口 施丹妮攝
陜西北路上的歷史文化地標與老建筑的融合、東西方多元風情的融合、上海新老文化的融合,充分顯示了海派文化在城市街區的兼容并蓄。
在陜西北路上漫步,一路上會邂逅一個個咖啡館,它們像一簇簇美麗的鮮花不動聲色地悄悄綻放在路邊。有意思的是,這些咖啡館幾乎每一家都會“變臉”,它們白天是咖啡館、甜品店,夜幕降臨后就立馬變身為小酒吧或溫馨的異國風情餐廳,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絕不雷同。
在陜西北路上坐落著如此眾多的咖啡館和時尚餐廳,人們并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因為近年來商業與經濟的發展促成了上海眾多咖啡館的誕生。需要提醒的是,咖啡文化其實早就是海派生活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咖啡這個舶來品,早在一個世紀前,已在上海埋下了種子。
▲靜安寺路1472號CPC咖啡館
早在19世紀,咖啡就已傳入中國,最早出現在新派人物聚集的上海。1813年前上海就有了咖啡館,首創的是跑馬廳旁的光明咖啡室。繼而,又有DDS、CPC、泰利、太達、沙利文等數家。除了CPC是專售咖啡的,其余都是兼營的,即一面賣西菜,一面售咖啡。晚清、民國的竹枝詞中就頻頻出現了歌頌咖啡的內容。如1887年的《申江百詠》中落款“慈溪陳橋”的一首寫道:“幾家番館掩朱扉,煨鴿牛排不厭肥。一客一盆憑大嚼,飽來隨意飲高馡。”高馡即咖啡。1909年出版的《海上竹枝詞》中也有描寫咖啡的詩句:“考非何物共呼名,市上相傳豆制成。色類沙糖甜帶苦,西人每食代茶烹。”考非,系早期咖啡的另一種譯法。老上海的咖啡館是社交的重要場所,清末民初以來,不論是繁榮年代還是動蕩時期,這里的人總愛手捧咖啡,聊聊閑天,從容而講究地過著日子。尤其是一些海派文人,喜歡在咖啡館流連,許多新思想新文學,都誕生于此。
▲飛達咖啡館開幕廣告
《新聞本埠附刊》1934年12月11日
當年,開設在陜西北路平安大戲院隔壁的飛達咖啡館是老上海最高級的咖啡館之一,這家咖啡館沿襲了歐洲貴族隱蔽、恪守、不張揚的風格,環境好、安靜,里面還有一個演奏爵士樂的外國小樂隊。咖啡館里的顧客多為熟客,每個客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侍者和顧客的關系相當友好,往往不用你開口,就能報出你喜歡的咖啡和點心。張愛玲住在愛丁堡公寓時,常到那里喝咖啡,吃香腸卷、栗子蛋糕,飛達該是有她固定座位的。張愛玲1945年發表在《天地》雜志上的《雙聲》一文中,說到自己與好友出門不論干什么,最后的終點大抵是找一家咖啡館。在常德公寓的陽臺上,炎櫻問張愛玲:假如離開上海,你最想念的是什么?張愛玲回答說:飛達咖啡館的香腸卷。飛達咖啡館內部和平安大戲院的走廊僅隔著一層大玻璃,在平安的穿堂里可以望見飛達里喝咖啡的人,坐在飛達里喝咖啡的人也可以望見去平安看電影的觀眾,彼此相看兩不厭。看完電影后到飛達喝杯咖啡,或是喝完咖啡順便去隔壁看場電影,成為老上海時髦人士一種理想的休閑娛樂。
▲如今的平安大樓除了居民居住外還有知名藝術機構進駐
除了飛達,在靜安寺路西摩路(今南京西路陜西北路)東側,還有一家新沙華咖啡館,經理黃祖康是南京路先施公司總監督黃煥南的公子。他本人當時是先施公司進貨部主任,因為資金雄厚,咖啡館里面的布置十分富麗堂皇。西摩路附近還有CPC、維多利亞、凱司令、DDS等咖啡室。
▲凱司令咖啡 施丹妮攝
20世紀40年代,虞洽卿路即現在的西藏路上有不少咖啡館,因而有人名之曰“咖啡街”。1943年的《力報》上有海派文人撰文說:“咖啡館在今日,真可以說是店多成市。”虞洽卿路不久當改名咖啡館路,其他各處,也都是如此,將來咖啡館將取代煙紙店、老虎灶的地位,成為上海最普遍的店家了。到1946年,上海已經開出了近兩百家咖啡館。海派文人與咖啡館,似乎是同一時期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在上海灘。對于老上海人而言,街頭林立的咖啡館可不是單純喝咖啡的地方,它們更像是城市中的“公共空間”。
咖啡逐漸從小眾走向大眾是在1946至1947年間,上海街頭開始出現大批的咖啡攤。最多的是在西藏路、靜安寺路、戈登路(江寧路)、新閘路、西摩路上,街上擺出一張桌子、幾張凳子、一塊白布,就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咖啡攤。海派文人筆下的街頭咖啡攤風情十足:“夏夜,熏風微微地飄拂著,咖啡攤上坐滿了人,小小的木架上披著一塊白臺布或是藍格子的布,上面點綴著很多罐頭牛奶、咖啡、可可、果子醬,五彩繽紛,有幾攤很整潔、很整齊地安放著一排玻璃杯。夜市的生意很熱鬧,這咖啡充滿了異國的情調……”
▲1947年上海地圖(局部)
陜西北路南京西路(靜安寺路西摩路)餐飲店咖啡店林立
近年來,上海咖啡文化的重新興起,和城市融入世界的脈動相關。我去歐洲旅行時,感覺最強烈的便是在街頭一張張色彩艷麗的太陽傘下,坐滿了聊天、看風景的人們,成了街角的一道固定不變的風景,頗有點老上海街頭咖啡攤的味道。如今,外國游客來到陜西北路逛街的同時,這里的咖啡館也讓他們找到了家鄉的感覺,有了一個可以隨時坐下來休憩的場所,從容地感受海派文化的特有魅力。路上眾多酒吧和咖啡館或許可以作為陜西北路海派文化氣息濃厚的另一個特征,這些酒吧和咖啡館多數開在街頭的老洋房里,有年代的建筑斑駁光影里,坐著的是年輕時尚的都市男女以及異國他鄉遠道而來的外國人。舒緩的音樂中,三五好友在老洋房中小酌,品嘗上海這座城市的文化陳釀。歷史與現代融合,讓你仿佛看到了百年前的上海,又讓你體味到當下的時代變遷。入夜,路燈黃色的光暈從陜西北路兩邊的梧桐樹葉間斑斑駁駁地透出來,咖啡館變身為熱鬧的酒吧,里面聚滿了人,其中不乏金發碧眼的老外,小小的店堂容納不下這么多來尋歡的人們,他們就拿著裝滿酒的杯子站到外面來,人行道上站滿了快樂的人群。路過這里,總讓我想起在南法旅行時看到的街景。
據說,上海是全球咖啡館數量最多的城市,平均每萬人擁有2.85家咖啡館。
今天的陜西北路,有咖啡館、紅酒廊、茶樓,有意大利、西班牙風味餐廳,還有高級手作體驗店,不但是名聞遐邇的歷史文化名街,而且是一條集文化、餐飲、休閑、購物為一體的海派風情街。
▲陜西北路 施丹妮 攝
作者介紹
惜珍:本名朱惜珍。上海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永不飄散的風情》《花園洋房的下午茶》《梧桐深處的別戀》《在上海尋找上海》《走進草根藝人》《永不拓寬的上海馬路》《上海:精神行走》等城市文化專著。《永不拓寬的上海馬路》電子書被美國斯坦福大學和埃默里大學圖書館引進。
編者按:
本欄目來源于1994年2月8日創刊的《靜安報》副刊《百樂門》。在微信平臺,“百樂門”將以全新形式向讀者展示。每周定期推送,換個角度閱讀靜安。投稿可發至 jinganbao2016@126.com
作者:惜珍
圖片:施丹妮,“百樂門靜安藝文志”資料圖
編輯:施丹妮
資料來源:上海大學出版社《愛上陜西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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