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天書

當漫天沙塵已經吹到我國廣州時，前些天在中國直播爆火的甲亢哥正在蒙古國進行一場魔幻之旅。

甲亢哥在蒙古唯一的國家博物館進行參觀，解說員告訴甲亢哥國際象棋是蒙古人發明的，兩千年前蒙古人的祖先匈奴統治者和羅馬皇帝一起下棋。不僅如此，蒙古人還在兩千年前發明了長的像阿迪的靴子，像古馳的包以及最早的牛仔褲，并且蒙古人當時就開辟了絲綢之路，還首先在美洲建立了定居點，跟這些堪稱魔幻的歷史發明相比他們說自己發明了馬蹬馬鞍和紙幣已經不算什么了。

如果甲亢哥這兩天還在中國，應該會有人告訴他這場風沙是從蒙古刮過來的。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兩年前同樣是在這個時間段，我國北方多省出現不同程度的沙塵天氣。這次的沙塵能吹到廣東，比兩前年嚴重很多。但當時的輿論場比現在魔幻不少，在某紅書上討論北京沙塵暴的熱貼中，底下第一個高贊就是類似環境不如迪拜，工資不如印度之類的話術；另外一些貼則又借議題攻擊國家工程，炒作如“三北防護林無用”，沙塵暴是由于“退林還耕”等，進而又吹捧起之前的“治沙英雄”孫國友和貪天之功的螞蟻森林，將話題轉移到“私人的好，國有的壞”上。

當時，相關機構和很多網友都科普了外蒙古在多年過度開采礦藏和過度放牧之后，導致自然環境崩潰，70%以上國土嚴重荒漠化的現狀，以及蒙古國頻繁的草原大火。

兩年后，一方面魔幻言論終究是少見了，另一方面，現實里的風沙更嚴重了。從甲亢哥蒙古行視頻可以看出，這個國家仍然停留在一種幻覺中。這種幻覺不只是蒙古國自身民族主義的產物，從新清史到內亞史觀到泛突厥主義，中國周邊這些拼湊建構起來的“古老幽靈”從來都與對中國的意識形態包圍和共同體肢解脫離不開，而作為政治實體的蒙古更是這種包圍網建構的一個重要節點。血緣上是希臘人的土耳其認匈奴人當祖宗雖然諷刺，但現實里他們畢竟算是中東一霸，有這種建構需求。從室韋發展而來的蒙古人認八竿子打不著的匈奴人當祖宗的現代意義在哪？其實是挾西方自重。

蒙古國環境治理這么差不只是因為窮。蒙古是海外機構和外資的樂園，打著公益環保的NGO組織最少以百計。前年今天我們同樣在那篇聊風沙的文中提到，222年5月美國國際開發署代表團訪問蒙古并達成一項能源治理體系援助動議，當年9月美國國際開發署宣布給蒙古提供300萬美元用于能源治理，委托NGO組織“Abt Associates”執行援助項目。

援助的錢到了該NGO手里之后，300萬刀就變成了200萬，這也算NGO常規操作吧。另外該援助附帶900萬刀的項目合同，是捐款附帶的商業要求，公開信息顯示這筆預算不但要與美國方面的一些NGO，智庫分享，在蒙古本土，由蒙古可再生能源產業協會承接之后，還會繼續分包給蒙古其他NGO一起完成。同時，美方對該項目的重點要求之一是“將性別、平等和社會包容的行動原則放在重要位置”，并給出一系列要求。

就像拜登政府大筆投入四年都造不出幾個充電樁一樣，這個項目經過層層盤剝之后有多少能真落實到能源和環境上面不難想象。然而今天查了下后續，事情還是超過了我的想象。

美國駐烏蘭巴托領事館后續再也沒提到過這個項目的相關信息，而那家NGO不光后續也沒公布項目實際進展，從去年11月之后整個官網也沒新聞動靜了……

不好說這個NGO目前是不是已經跑路，起碼，這筆錢應該是沒下文了。特朗普二進宮之后雖然各種發瘋，但砍了美國國際開發署確實大快人心。這種機構不光惡心全球人民，也蛀空了美國自身。

就像有兩萬多個西方NGO的哈薩克斯坦也沒有變得更好那樣，在大量接受西方這種不以實質的建設改造為目的，而是以顏色輸出為目的NGO的援助的地區，都可能出現這種墮化現象。想想我國涼山地區扶貧工作何其艱難？何況在蒙古這種自身缺乏強力意志，任由西方荼毒的國家。終究，改造世界需要的是真正的實踐。

蒙古可再生能源產業協會主席Osgonbaatar在18年的一次國際新興能源論壇上的發言說到，蒙古目前最倚重，最有效的可再生能源，只有風能和光伏發電。顯然，不管是從產業還是距離來說，同我國進行深度合作會有效解決蒙古國在這方面的問題，在環境治理問題上也是如此。然而然而蒙古國目前的政治立場決定了一些問題，目前我國在風沙治理上和蒙古只能進行一些淺層合作。2021年蒙古國提出“種植十億棵樹”計劃，我國正在向蒙古出口樹苗對這一項目進行援助。據去年的公開信息顯示，目前已經種植了4200萬棵。

這個計劃本身就將是一個長期過程，即使最終真能完全實現，對蒙古來說也只是解決了一部分環境問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們可能還得對蒙古風沙的問題無奈攤手。

漫天的沙塵可以說是當下中國面臨的外部性問題的真實寫照。就像我們在昨天文中所說，美國作為一個全球帝國，其外交問題都可以說是一種內政問題的顯現形式；而對我國來說，我們的內部問題也沒脫離過新自由主義的外部性影響。

用最近流行的日耳曼贏學來說就是，當你在辛辛苦苦做實踐，搞建設，拼績效，改造世界的時候，其他人卻日耳曼贏學入腦，一邊贏拖你后腿一邊大贏特對你進行PUA。長久以來，我們被這種情況造成了太多的精神內耗，進行了太多顱內反思。連蒙古這種國家都能不只對我國的現實環境造成影響，也能對我們的精神環境造成影響。

《封神1》上映之后主創方的一些“蒙古民族主義”言論爭議就開始發酵，隨著今年春節檔《封神2》的口碑撲街以及網上據說同樣有封神團隊部分參與其中的《射雕俠之大者》中蒙古相關劇情的魔幻表現，讓人們不得不相信我國文藝界中真的有“精蒙”人士的存在。

然而稍微想想就知道，這些“精蒙”人士真的愿意去蒙古生活扎根么？韓國人到是愿意往蒙古跑，但他們是把蒙古當成了紅燈區。就像左小詛咒和賈章柯們實際上并不關心烏蘭巴托的夜到底是什么樣的，我國文藝和思想界中一切的“挾少自重”，本質上還是“挾洋自重”。

這些年國內從影視到思想界中存在的各種民族敘事亂象大抵如此。這種“挾洋自重”很多時候也并非是像一些名導那樣有意為外國服務，而是為了在我們同西方進行競爭對抗的過程中獲得某種”統戰價值“。很多文藝和思想從業者已經和時代脫節甚至對立，自身沒能力去適應市場發展或者社會發展的需要，就愈發沉迷于非市場手段。越挑動極端情緒，越制造分裂破壞團結，這些本來應該作為社會粘合劑的文藝和思想人士就覺得自己越顯得重要了。

所以，解決內耗問題是不能只解決自己的問題的。環顧世界，當代中國在文化上是孤立的。且不說美歐主導的新自由主義贏學秩序，我們的周邊全都是各種充滿封建殘余怪力亂神西方侵蝕宗教主導的國家和地區。

外國人需要像甲亢哥一樣開眼看中國，中國也歡迎著越來越多的甲亢哥到來。但也要看到，隨著全球經濟動蕩下行，發展中國家工業化之路在現行經濟秩序下走到盡頭，以及日韓這些國家的工業進一步被中國擠出，很多地區的社會氛圍都會不同程度的向著“印度化”，“黃賭毒化”，“日耳曼贏學化”滑落。那么在這個加大中外雙向互動力度的過程中，我們能什么都不做就免于受到外部性輸入影響么？

的確，就如我國在進行125%對等關稅反擊后所說”中方將堅定不移辦好自己的事”，做好自己的事是我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但這個過程中也必然包含著對外部性問題的認清和解決。很多人因為不愿外部性問題的存在成為拖延和忽視內部性問題解決的借口，而不愿意承認解決外部問題的重要性，這種出發點是好的，但也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對外部性問題的認清和解決的意義不光是排除干擾和減少內耗，更重要的是要為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去排除錯誤答案。

人類的現代史就這么短，可參考的模型，路徑和現實案例就那么些，而中國發展到今天的地步，規模復雜度已經是史無前例。前人的答案終究無法完全解決今天的問題，但直到今天還是有很多人想用從前的答案，甚至西方那些早被證明是錯誤的答案生搬硬套到今天的中國身上。

從現代史開始，人類至今還沒有真正探索出一條整體走向自由王國的路徑。早期帝國主義的野蠻發展導致兩次世界大戰，一百多年的國際共運在冷戰結束后陷入低谷，上一輪西方主導的全球發展模式也已經行將盡路。人類社會作為一個整體，還有多少次機會去進行試錯？作為今天最有基礎和動力進行實踐的我國來說，實踐的意義絕對不只關乎我們自己，更關乎整個人類社會的前進。在這種意義分量下，是不是應該充分摒除過去的錯誤答案，每一步都慎之又慎？

然而過去的思想就像幽靈，不光牢固纏繞于人們的腦中，并且還在深度中介著現實，阻礙著人們改造世界。這就像這幾天覆蓋全國的漫天沙塵，背后并非只是蒙古這個窮困國家自身的問題。在美國主導的新自由主義深度侵蝕世界幾十年后，衰退的并不只是物質生產力，還有很多國家地區人們的精神。曾經的“挾洋自重”背后是西方的現代性神話，但當這種神話已經變成漫天沙塵，不光荒蕪自己還散布向全世界，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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