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三樓最東側的辦公室總亮著盞孤燈，趙局長望著窗臺上那盆倔強生長的綠蘿，鋼筆尖記錄著一天的工作。

母親第七次打來電話時，他正把剛發的季度獎分成三份：山區小學圖書室、還房貸，以及留給自己的生活費。

"這回是方氏集團的千金，人很漂亮，知書達理，還是外國留學回來的，你再不去見面，你爸的遺像都要從祠堂里跳出來了！"母親最后的通牒混著電流聲傳來。趙局長扶了扶黑框眼鏡，鏡片上映出辦公桌上泛黃的合影——2012年大學畢業典禮，在學校門口父親幫他整理授帶時欣慰的笑容。

此時此刻的方氏集團頂樓，錢萬山正對著滿墻榮譽證書發呆。二十年前的那份判決書復印件仍鎖在保險柜最底層，泛黃紙頁上"受賄三十萬"的字跡像烙鐵燙在心頭。他摸著女兒周歲照輕聲嘆息："清瑤，爸爸給你選的這條路，你莫要怪我..."

趙局長并不像母親所說的那樣，不愿意去見相親對象，而是見了幾個相親對象后，對方都沒有相中他，而他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所以失去了見面的興趣。

記得第一位相親對象是蔡老師，介紹人眉飛色舞地說他是全縣"最年輕局長"時，趙局長注意到女教師修剪精致的指甲在杯柄上收緊。"抱歉去趟洗手間。"她抓起愛馬仕包離開的背影，像只受驚的白天鵝。蔡老師在結賬時對服務生低聲嘀咕："當局長的還需要相親嗎？年齡這么大了，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

盡管趙局長的座位有點遠，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嘟囔道：“前二十四年忙于讀書，中間兩年忙于考編，后面八 年忙于工作，有什么時間找對象啊！”

第二場相親安排在縣醫院花園，女醫生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保時捷鑰匙，趙局長推了推眼鏡如實相告："房子還剩78萬貸款，車子是新能源補貼買的。"女醫生突然冷笑："局長買房還需要貸款？送錢的人不要太多！做人太不誠實了，不喜歡就不要出來相親嘛，何必找這樣的借口呢？"她離開時高跟鞋踩碎落葉的聲音，讓趙局長想起兩年前捐贈鄉村圖書室時，孩子們跑掉鞋跟的腳步聲。

第三位相親的是位女老板，女老板的香水味還縈繞在會議室。那夜暴雨如注，對方將股權協議推過來時，鉆石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三千萬工程，只要您睜只眼閉只眼-----"他起身關掉中央空調，斜眼看了一眼女老板，然后離開了會議室。"女老板知道趙局長的態度后，摔門而去，驚醒了值班室里打盹的保安。

當錢萬山從不同的渠道知道趙局長的事之后，激動地用力拍了一下辦公桌，天賜姻啊！女兒方清瑤就是要嫁給這樣的年輕人。趙局長讓他想起2002年剛進城建局的自己，那時他胸前的徽章還亮得能照見初心。"老張，"他給秘書打電話的聲音發顫，"把我女兒約到辦公室里來。"

錢萬山把趙局長的情況向女兒作了介紹，特別詳細介紹了拒收股權的事，然后說起他自己這些年來的奮斗，以及如何彌補之前的過錯，但沒有機會讓他再來一次了，希望這個機會能在女兒身上實現。

方清瑤知道父親的用意，她使勁地點了點頭。

她十分清楚父親錢萬山這些年奮斗的目的。當時他犯了錯誤丟掉了工作，幾年之后跟隨一位親戚辦起了公司，經過沒日沒夜的奮斗，使公司發展成了當地最大的企業。但他自己沒有亂花一分錢，而是以當年受賄三十萬的百倍、千倍回報社會，洗滌當年骯臟的靈魂，懺悔當年的過錯。

方清瑤還知道，盡管父親用錢財竭盡全力為社會做好事，但非常遺憾，他心心念念的還有一件事，希望能回到單位繼續工作，只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多少次在夜夢中哭泣，所以想在女兒的身上實現。

趙局長和方清瑤交往一段時間之后，兩人三觀非常契合，到了商量結婚之時。

錢萬山把趙局長約到了辦公室說，“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求你不要受賄，哪怕一分錢都不行，做到了就可以娶我的女兒，做不到就別娶我的女兒！”

趙局長說，“我看了你當年懺悔的錄像，也懂得你把女兒嫁給我的意圖。”

兩個男人的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