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東陽南馬鎮花園村 王江紅 攝

一大早，客人們就在浙江東陽市南馬鎮花園村興達路上的金花肉餅店門口排起了隊。“幾乎每天都要賣出去1000多個。”老板施金花說。

開店近20年的她見證了花園村旅游業的發展過程：“以前顧客主要是本地人，如今來花園玩的人越來越多，許多游客喜歡來我這里品嘗一下特色美食，生意也越來越好。”

平均每天有近萬名游客進村，最高峰時一年接待游客570萬人次；先后被文旅部授予“中國鄉村旅游模范村”“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和“中國優秀國際鄉村旅游目的地”……花園村有“浙江第一村”之譽，正是這些亮眼成績撐起了施金花們的生意。

其實，現在作為國內鄉村旅游佼佼者的花園村，發展旅游業的起點并不高。它曾經不過是浙中丘陵間的一片小山頭，缺水少地，“村名花園不長花”，既沒旖旎秀麗的自然風光，也無底蘊深厚的村落文化，如今讓游客紛至沓來的景點、旅游產品幾乎都是“無中生有”。

花園村之所以能走出“零資源”發展旅游業的獨特之路，得益于浙江的“千萬工程”。

“千萬工程”即“千村示范、萬村整治”工程。2003年6月，浙江宣布選擇1萬個左右的行政村進行全面整治，把其中1000個左右的中心村建成全面小康示范村。

花園村是當時被選中的1000個中心村之一，隨后通過兩次“并村”，村域面積從0.99平方公里擴大到12平方公里，更多資源要素得以“騰籠換鳥”。同時，以景區標準對村莊進行統一規劃、建設，將旅游業作為主要產業，2012年成為浙江第一個單獨以村為單位創建成功的國家4A級旅游景區，2023年被評為浙江省5A級景區鎮。

“通過推進實施‘千萬工程’，在新農村建設中積極探索、實踐，花園村的經濟實力越來越強，名氣也越來越大，帶來一波波流量。”4月11日，花園聯合黨委書記、花園村黨委書記、花園集團董事長邵欽祥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浙江省“千萬工程”展示館即落戶該村，已成為游客打卡的熱門景點。

小水庫成了“小西湖”

位于花園村中央的吉祥湖畔，游客們或腳踏輕舟穿梭湖面，或在樹蔭底下駐足賞景，或用手機定格美麗瞬間，湖光山色令他們流連忘返。

湖面108畝、被稱為花園村“小西湖”的吉祥湖原本是小水庫，其蛻變是花園村在推進實施“千萬工程”中打造景區式鄉村、發展旅游產業的縮影。

花園村吉祥湖夜景 王江紅 攝

21世紀初，由于工業快速發展，花園村已是遠近聞名的經濟強村。2003年6月11日，“千萬工程”啟動后第六天，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同志到花園村考察，高度評價這里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取得的各方面成就，稱贊“花園真好”，要求做好帶頭示范，帶動更多村莊共同富裕。次年初，省委以“1號文件”形式發出《中共浙江省委、浙江省人民政府關于命名表彰“全面小康建設示范村”的決定》，花園村名列其中。

如何示范？怎樣帶動？2004年10月，東陽市進行行政區劃調整，將周邊方店、河泉、九聯等9個集體經濟薄弱的村莊并入花園村。并村不久，花園村按照村落景區合二為一的總體規劃，將原來的10個行政村改稱為小區，以景區標準建設新農村。

吉祥湖依托方店水庫建造而成。花園村清淤引水、修堤種柳、搭亭建廊，引進音樂噴泉、水幕電影，再配上霓虹燈帶亮化工程，讓吉祥湖成了流光溢彩的網紅鄉村景區。

“村里最初的出發點是通過對鄉村環境的整治提高顏值，提升村民生活品質。”花園旅游公司總經理盧亞迪說，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越來越多的游客來吉祥湖觀景游玩，“這讓我們認識到發展旅游產業的可行性，2006年正式成立旅游公司”。

2017年3月，東陽市又將周邊的環龍、柳塘、渼陂下等9個村并入花園村。新一輪“一村并九村”新農村建設中，花園村開始主動打造招引客流的景點。

在渼陂下小區，花園村平整天香灣的3000畝土地，建成集休閑養生、賞花游樂、文化節慶、果蔬采摘、研學科普于一體的綜合性景區，游客可以露營，還可以體驗民俗文化、闖月季迷宮、玩游樂設施、坐小火車、登山遠足、燒烤野炊……2019年，天香灣景區被浙江省農業農村廳、省文旅廳評為“最美田園”和“休閑農業與鄉村旅游精品線路”。

渼陂下村民吳陽鋒的民宿毗鄰天香灣景區，有單人間、標準間和大床房等7個房間。景區開建時，他就決定開民宿，2020年年中對外營業，成為小區首個“試水者”。“當時覺得民宿開在這里，最大的賣點就是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對游客有吸引力，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他笑著說。

4月11日，澎湃新聞記者漫步天香灣景區，花海果林掩映，丘陵水系錯落，遠處炊煙裊裊，熱鬧非凡：那是東陽畫溪初中的學生在參加勞動實踐。盧亞迪介紹，依托天香灣的生態農業，花園大力發展中小學生研學游，去年9月建成花園研學營地，配備元宇宙科技館、奇妙花園、智慧農業等，吸引了眾多中小學師生和親子游。

“深入推進實施‘千萬工程’，讓花園村的黃土變成了‘黃金’。”她說。

“名村效應就是文旅IP”

花園村內的浙江省“千萬工程”展示館是浙江唯一以“千村示范、萬村整治”為主題的展示館，已成為美麗鄉村“全國學浙江”的實踐培訓基地。步入展館，浙江“千萬工程”的成就和美麗鄉村的建設成果一一映入眼簾。

“展示館落戶花園，一方面是因為這里是浙江‘千萬工程’最早實踐地之一，另一方面，花園是鄉村振興樣板村、美麗鄉村示范村，被外界稱為‘中國農村第一城’‘富美中國第一村’。”花園聯合黨委副書記金光強說。

迄今，花園村已獲得全國文明村、全國模范村、中國十大名村等上百項省級以上榮譽稱號，連續多年列“中國名村綜合影響力300佳”三甲，2023年躍升為全國第一。

“從文旅角度來說，名村效應是花園特有的IP。”盧亞迪說，圍繞花園的全國知名度和影響力，該村推出名村黨建考察游、紅木家具賞購游、現代工業示范游等主題路線，吸引大批觀光、休閑、購物游客。

其中，名村黨建考察游的景點包括浙江省“千萬工程”展示館、全國唯一的中國農村博物館，以及展示花園村40多年來發展成就的花園黨群服務中心等，打響“來花園旅游，看中國農村”品牌。

花園紅木家具城 王江紅 攝

紅木是花園村最具辨識度的產業。驅車進村，首先看到的是3.5公里的紅木文化長廊，道路兩旁的商鋪店面，清一色木制仿古牌樓式樣，飛檐翹角、雕梁畫棟。

花園是“中國紅木家具第一村”，形成原木市場、板材市場、紅木配套中心、產業核心區塊、紅木家具城及國際物流中心等產業鏈、產業群。其中，作為產業“地標”和銷售終端的花園紅木家具城吸引2300多個品牌進駐，穩坐全球紅木家具專業市場“頭把交椅”。

“通過賞購游，游客可以了解紅木文化和紅木家具工藝制作流程，領略天下聞名的東陽木雕工藝，買到貨真價實的紅木家具以及特色旅游紀念品。”盧亞迪說。

“中國民營企業500強”花園集團是花園村的工業主體，也是村內最大企業，擁有國家高新技術企業9家、省級以上專精特新企業8家以及國家級博士后科研工作站等省級以上創新平臺16個，涉及生物與醫藥、新能源與新材料、新建材與建筑等產業。

“以集團為載體，通過工業游，游客既能了解生產流程和工藝，還能體會花園村如何走出‘以工強村、以商興村、全面振興、共同富裕’的發展之路。”盧亞迪說，不同的特色主題路線讓不同的旅游群體領略不一樣的花園村，“可以說，隨著花園村名聲遠揚，村里的方方面面都能整合成為旅游資源”。

寵客之道：公交免費、停車免費

清晨，一輛公交車行駛在花園村的馬路上，車身上紅色的“花園免費公交車”格外醒目。

2015年起，花園村開通村域免費公交環線。花園媒體中心副主任吳浩宇說，不管是不是村民，只要在村里，任何人都無需購票乘坐。

花園免費公交車 王江紅 攝

花園村的“寵客”之舉不止于此。外出旅游，停車是游客首先要解決的問題之一。在花園，所有景點的停車場四季免費開放。

“景區要吸引游客，除了硬件，還要服務好、配套好，給游客舒適的體驗。”盧亞迪說。

花園是個村，但文旅配套設施絲毫不遜色于城市。

兩年前，蔚來汽車在村里建了全國首座村級充換電一體站，有時連東陽市區的車主都來這里充換電。村里還在許多地方裝了充電樁，方便開新能源車的游客。“到外地游玩，尤其去鄉下景區，最怕沒有充電樁。”在吉祥湖公共充電樁站點給愛車充電的杭州游客呂偉對澎湃新聞說，“充電自由”成了來花園的游客一項新福利。

花園商業中心是全國農村最大的商業綜合體之一，也是全國唯一同時擁有肯德基、必勝客、星巴克三大全球知名餐飲品牌的村級商圈，與花園雷迪森大世界、花園大廈、花園娛樂城、服裝飲食特色街、百貨小吃一條街等一起，形成集休閑、住宿、餐飲、購物、娛樂于一體的商業圈。

隨著旅游業知名度、美譽度和影響力的提升，花園有了更高要求。

去年5月，花園集團整合旅游、酒店、商貿、農業、園林等板塊，組建花園旅游集團。此前，花園旅游公司主要負責村域游樂項目開發、景點服務等，花園農業公司負責現代農業生態園區建設經營，園林工程公司主營園林綠化、苗木的培植研發。“組建集團，可以整合各類旅游資源，推動產業融合，促進旅游業提升品質和品牌化、多元化發展。”盧亞迪說。

據了解，接下來，旅游集團的主要任務是發揮資源優勢，探索新業態、新模式、新場景如直播基地、短視頻基地、網紅景點等，進一步傳播推廣“共同富裕、美麗鄉村、村域城市”的特色，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和花園特色的旅游品牌，“最終目標是爭創國家5A級景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