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們傾向于用單一標準衡量他人,卻忘了生命的精彩恰在于其多元性。
這是一個關于父親如何放下偏見,接受與自己不同的人生軌跡的故事。
1
荊遠山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像是在面對一場即將到來的審判。
六十三歲的他,鬢角已經全白,但背脊依舊挺直,仿佛是他多年來在講臺上養成的習慣。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在他身上,也照在墻上那些相框里——那是他兩個女兒從小到大獲得的各種獎狀和證書的復印件,整整一面墻,密密麻麻。
“爸,我們到了。”門口傳來大女兒荊明玥的聲音,緊接著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荊遠山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襯衫。他知道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大女兒要帶男朋友回家見他。
作為清華大學化學系畢業、現在在中科院讀博士的優秀女兒,荊遠山心里早已為她物色好了幾個條件相當的年輕人,都是自己同事或朋友的兒子,事業有成或前途無量,女兒卻不想這樣做。
門開了,荊明玥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年輕男子。男子中等身高,皮膚黝黑,手上有明顯的老繭,雖然穿著明顯是新買的襯衫西褲,但舉止間透露出一種不自在。
“爸,這是謝沉舟,我男朋友。沉舟,這是我爸。”
謝沉舟急忙向前兩步,伸出手,“叔叔好,我是謝沉舟。”
荊遠山握了握他的手,感受到對方手掌上的粗糙,心里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寒暄過后,四人坐在餐桌前。荊遠山的妻子王淑蘭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
“沉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荊遠山假裝隨意地問道。
“我在北五環的一家汽修廠工作,是技術主管。”謝沉舟老實回答。
“哦?大學畢業后就去那里工作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
“爸,沉舟高中畢業后就去汽修廠當學徒了,現在是那里技術最好的師傅。”荊明玥搶著回答。
荊遠山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秒,然后夾起一塊魚肉放進碗里。“高中畢業?”他的聲音平靜,但誰都聽得出其中的失望。
“是的,叔叔。家里條件不好,我沒能上大學,但我一直在自學機械原理和汽車構造。”謝沉舟的聲音有些發緊。
荊遠山點點頭,不再說話,但整個晚餐過程中,他幾乎沒再看謝沉舟一眼。
晚餐后,荊明玥借口幫母親洗碗,把謝沉舟單獨留給了父親。客廳里,兩人相對而坐,氣氛凝重。
“叔叔,我知道您可能不滿意我的條件,”謝沉舟率先打破沉默,“但我真心愛明玥,會用一輩子對她好。”
荊遠山直視著他的眼睛,“年輕人,你知道明玥從小到大有多優秀嗎?她五歲認識兩千字,十歲就能流利閱讀英文原版書籍,高考全市前十。你覺得你配得上她嗎?”
謝沉舟臉色變了變,但仍然挺直腰板,“我知道自己比不上明玥,但我會用其他方式彌補。我在汽修廠月收入一萬多,有自己的積蓄,可以給她穩定的生活。”
“一萬多?”荊遠山冷笑,“明玥將來隨便一個科研項目的獎金可能就是你一年的收入。她需要的不是你的錢,而是與她匹配的智力和見識。”
“爸!”荊明玥站在廚房門口,眼中含著淚水,“你怎么能這樣說話?”
荊遠山站起身,“我只是說實話。你們才認識多久?三個月?你被一時的感情沖昏了頭腦。等你冷靜下來,就會明白我說的有道理。”
“我們認識一年多了,”荊明玥走到謝沉舟身邊,握住他的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2
深夜,荊遠山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你何必說得那么難聽?”王淑蘭在黑暗中說道,“那孩子看起來挺老實的。”
“老實有什么用?明玥需要的是能與她比肩的伴侶,不是一個只會修車的工人。”荊遠山嘆了口氣,“你沒看到明月今天聽到這事后的表情嗎?她都驚呆了。”
王淑蘭不再說話。她知道丈夫一向固執,尤其是關于女兒們的事情。
三個月后,荊明玥還是嫁給了謝沉舟。婚禮很簡單,在一家不大的酒店舉行。
荊遠山全程面無表情,機械地完成了父親的所有儀式性職責。婚禮結束后,他甚至拒絕去年輕人租住的新家看一看。
“你太過分了,”王淑蘭回家后指責他,“那畢竟是你女兒的婚禮。”
“我已經去了,已經同意她嫁給那個人了,還要我怎樣?”荊遠山走進書房,重重地關上門。
時間如水,緩緩流淌。婚后的荊明玥進入了中科院一個重點實驗室工作,謝沉舟則繼續在汽修廠做技師。
每個月,荊明玥都會帶著丈夫回家吃一次飯,但這些聚餐總是充滿了尷尬。荊遠山很少主動與女婿交流,多數時間都在詢問女兒的工作進展。
直到那個意外的周日下午。
荊遠山的老舊桑塔納在回家途中拋錨了。他站在路邊,正準備叫拖車,忽然想起女婿就是修車的。猶豫再三,他還是撥通了謝沉舟的電話。
二十分鐘后,謝沉舟開著一輛工作用面包車趕到。他二話不說就鉆到車底,然后又檢查了發動機。
“是油管漏油了,加上火花塞老化。”謝沉舟說著,從工具箱里取出一些零件和工具,麻利地進行更換。
荊遠山站在一旁,看著女婿熟練的動作和專注的神情,內心有些震動。
這個年輕人在面對機械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自信和專業氣質,與平時在他面前拘謹的樣子判若兩人。
“好了,叔叔,試試看。”不到半小時,謝沉舟就修好了車子。
荊遠山坐進駕駛座,輕輕踩下油門,發動機發出了平穩的聲音,比以前還要順暢。
“你改動了什么?怎么感覺比以前還好?”荊遠山忍不住問道。
謝沉舟微笑著解釋,“我調整了一下燃油噴射系統,還有空氣濾清器換了一個更好的型號。這款車型我太熟悉了,知道它的弱點在哪里。”
回家的路上,荊遠山的思緒很亂。
他不得不承認,在汽車機械這個領域,女婿展現出了超出他預期的專業素養和天賦。
但這又能代表什么呢?修車再厲害,也只是個技工,與他女兒的社會地位和圈子依然存在巨大差距。
一周后,小女兒荊明月帶回了一個消息——她戀愛了。
“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荊遠山立刻問道。
“段嵐烽,是一名程序員。”荊明月小心翼翼地回答。
“哪個公司的?”
“他...不在大公司,是自由職業者。主要接一些外包項目。”
荊遠山放下茶杯,直視著小女兒,“學歷?”
荊明月低下頭,“大專,計算機專業。”
“又一個?”荊遠山站起來,聲音提高了幾度,“你姐姐的教訓還不夠嗎?你們兩個,從小到大那么優秀,怎么在擇偶這件事上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