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喜歡謙虛的風范,君子有謙謙之風,而不能總是說大話,更不能說到做不到。君子做事要講究言行一致,“言必信,行必果。”但君子又要謙虛謹慎,不能總是吹牛皮。即便是普通的農民,也要學會謙虛的風范。
古人認為“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講究中庸平和,不能出頭,出頭就可能碰壁,也有可能遭到嚴厲的懲罰。人要學會謙虛,但謙虛的人很容易變得虛偽。雖然謙虛并不等于虛偽,但謙虛給人的印象就是弱勢地位,明明自己應該擁有一定的榮譽,應該張揚個性,卻隱藏鋒芒,韜光養晦。越是這樣,越容易給別人造成錯覺。別人以為謙虛的人就是沒本事的人,或者就如他們口頭上說的,沒什么能耐,卻只是遇到了好的時機才會出人頭地。倘若一般人遇到了好的時機,也可以出人頭地。其實每一個人的成功似乎都不可復制,并不是很多人模仿就能成功的,而是成功的人具有一定的個性和機遇,也有一定的偶然性因素。不可模仿的恰恰是偶然性因素,而不是必然性因素。就像一個書生認真學習,就一定能考中做官嗎?當然不一定。書生認真學習,只是為考中做官做準備,卻不一定真的能考中,而且科舉考試的淘汰率很高,很多書生根本考不中。書生始終保持謙虛的態度,卻總是像道學先生一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們明明追求功名利祿,卻要說視功名利祿如糞土,明明想著做官為自己謀求福利,卻說是為老百姓謀福利。
書生的謙虛成了一種表里不一的表現,倘若他們真的做了官,就一定為自己的利益而奮斗,卻不會為老百姓的利益奮斗。他們維護的是統治階級以及自身的利益,而不是維護的老百姓的利益。官員一般都會這樣,表面上謙虛,說是地方的父母關,要為老百姓做主,其實只是為自己做主,為自己謀求利益而奮斗。謙虛的背后都是利益算計,在各種算計面前,謙虛淪為一種表演。不但官員會表演謙虛,而且老百姓也會表演謙虛。上行下效,官員跟著皇帝學,老百姓跟著官員學。老百姓大多都是農民,雖然不識字,不讀書,但他們懂得一些封建的禮儀道德,懂得迷信思想,就認為皇帝和官員天生應該享受榮華富貴,因為那是他們前輩子修來的福分。而農民只能老老實實耕田,種地,交租稅,因為沒有前輩子修來的福分。農民跟著官員學,要表面上說你好我好大家好,要傳承優良的家風,要講究鄰里關系的和睦,要講究社會層面的和諧交往,而不能偷雞摸狗,更不能犯上作亂。
人們見面就打招呼,問吃了嗎?不管對方回答吃了還是沒吃,都算是回應了,而這種表面上的招呼沒有實際內容,只是一種表面上的敷衍。由此拓展開去,當一個人獲得榮譽的時候,別人贊美他,他總是說不敢當,只是遇到了好的機遇,自己沒什么能力。他越是這樣說,別人就越認為他是謙虛,有優良的品德,越是贊美他。倘若他認為自己應該得這些榮譽,就把自己平時的工作說了說,還說自己受之無愧,就會招來很大的非議,因為他不謙虛,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人不能說心里話,只能虛與委蛇,表面上應付,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可以。很多人都浮于表面,但人際關系方面疲于應付,時間長了就會形成一種思維慣性,認為謙虛是對的,哪怕為了謙虛而說謊話,也是對的,以至于變得虛偽,偽善。蔣介石給馬步芳介紹兒子蔣經國的時候說:“這是犬子蔣經國。”本身就是一種謙虛的表現,認為自己的孩子不值一提,所以叫犬子。馬步芳是個大老粗,覺得應該比蔣介石更謙虛,就指著自己的兒子說:“這是驢日的馬繼援。”
互相謙虛是對的,但過于謙虛就讓人覺得好笑。中國人養成了謙虛的風格,就會表現出言行不一的態度。表面上說得非常好,而且朋友見面就要互相請客,說的跟真的一樣,而真到了請客的時間點,誰也不去,只當沒有發生那回事。成熟的人都會說面子上的話,尤其要說得冠冕堂皇,當然要保持謙虛謹慎的態度,真做的時候卻不是那么回事,甚至很多人只是說得很好,卻不去做。古人講究君子之風,言行一致,卻往往被謙虛的風格給毀掉了。很多書生總是認為謙虛是好的,卻變得唯唯諾諾,有些虛偽,明明自己可以干一些事情,卻說不一定能干成,先為自己謀求了后路,再去干。官員明明收受賄賂,卻說受之有愧,其實心里樂開了花。有了官員的言行不一,就有了老百姓的言行不一,明明喜歡獲得利益,卻要扯出各種理由,尤其要在道德方面完善自己。明明喜歡拿集體的財產,卻說要改做他用,其實只是自己貪污了,卻沒有用在實處。當別人恭維他的時候,他會說自己只是暫時在這個位置上,可以調配一定的資源,沒有什么大的本事,是替人們在保管這些資源。其實,謙虛本身就是言行不一的表現,并不能被完全美化。
人應該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應該保持言行一致,不能因為謙虛而變得虛偽。謙虛本身并不一定很美好,尤其到了互聯網時代,需要每一個人張揚個性,亮出自我的風格,讓別人認識到,主動去社交,而不能始終謙虛謹慎,不然就會被社會淘汰。資本需要人們走出家庭,走出封閉的農耕文明狀態,進入工業文明狀態,需要人們出賣勞動力,需要人們廣泛搞社交,需要人們消費。在這種時代要求面前,人們的性格變了,變得不是那么謙虛過度了,而言行不一卻始終存在,各種詐騙也始終存在。不過,進步的是,人們知道權和錢的重要性了,也知道讀書識字了,知道辨別一些官員說的話了,也知道他們始終言行不一,當然就不會被他們謙虛偽善的嘴臉蒙騙,也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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