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陸棄

2025年4月，一起針對現任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死亡威脅”案件再次將美國社會深層危機暴露于世人眼前。32歲的賓夕法尼亞男子肖恩·蒙珀因在YouTube上多次發布威脅暗殺特朗普、馬斯克及移民官員的視頻，被聯邦法院以多項罪名起訴。美國司法部罕見高調回應，稱“將依法追責到底，并尋求最大程度的懲罰”。但真正令人警醒的不是個別極端分子的偏執行為，而是這一系列暴力威脅背后暴露出的美國政治生態的系統性崩壞。

在過去數月，美國特勤局已多次通報總統安全風險升高。多名特朗普內閣成員及高級安全幕僚也在公開或暗地中成為襲擊目標。FBI在一份內部通報中甚至將2025年定性為“美國政治暴力高危年”，這一判斷并非危言聳聽。民調顯示，約有13%的美國成年人認為“使用暴力達到政治目的可以被接受”，而在一些右翼激進組織成員中，這一比例高達四分之一。民主制度的合法性正在被系統地侵蝕，極端主義不再潛伏，而是公然登場。

政治暴力的源頭不僅來自社會失序，更被平臺算法和輿論戰爭所推波助瀾。在YouTube、Telegram、X（前Twitter）等平臺上，蒙珀并不是孤獨的個體，而是被激化內容長期喂養后的產物。他頻繁引用網絡流傳的陰謀論，聲稱“政府正在實施深層鎮壓”，“必須消滅特朗普、馬斯克和他們扶持的法西斯官僚”，而這種論調，正是來自極右翼社群中反復傳播的敘事框架。當一個社會的輿論空間不再基于現實，而是建立在幻覺、仇恨和失控的情緒上，那么任何人都可能從鍵盤走向槍口。

然而，為諷刺的是，特朗普本人曾經在2016年和2020年鼓勵過某些邊緣團體，并對“政治正確”持敵視態度；如今他重新執政，卻必須面對被他曾經縱容過的力量反噬。這是一種典型的自食惡果，而整個美國政治系統也因此陷入尷尬境地，要打擊極端勢力，又不能否定曾經的動員基礎；要維穩，卻又不敢全面遏制言論。這種雙重困境，讓美國的“強硬姿態”在應對暴力威脅時變得越來越空洞，越來越表演化。

如今，極端政治暴力已經開始破壞國家治理本身。高級官員的任命因為安全顧慮被迫延后，多個聯邦機構被要求“保持低調、減少曝光”；地方執法機構被動應對頻繁的恐嚇電話和示威威脅，無法集中精力處理正常事務。國家機器正被一種“慢性恐嚇狀態”所侵蝕，而恐懼本身就是破壞民主秩序的最有效方式。

有人仍天真地認為，美國制度根基足夠強大，能夠自動修復。可事實是，制度需要信任才能運行，需要共識才能維持。而當一半民眾不再承認另一半人的合法性，當總統都成為可被暗殺的目標，美國的制度早已陷入“信任熄火”的危機。不是制度本身出了問題，而是支撐制度運行的社會心理已經垮塌。

特朗普遭死亡威脅，不應只被當作個別極端行為的法律案件來看待，而應被當作是美國社會正在滑入一個不可逆深淵的警號。今天是蒙珀，明天可能是另一個“孤狼”；今天是網絡威脅，明天可能是血腥現場。結局或許已經寫好。暴力，正成為美國政治的一種新語言，一種越來越被默認的表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