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一年四月,送別母親不到半年,一生疼愛呵護她亦姐亦母的大姐在勞動中突患腦溢血離世,時年52歲。收到電報,母親的失落和悲痛甚于祖母。父親讓我陪伴母親一同前往蚌埠,主要是怕母親一路悲傷而有厭世行為吧!
七十年代,邳縣到蚌埠是比較麻煩的。全票每人7.1元,,不到3.6元。邳州站減票的王阿姨以前是母親的同事,母親被劃為右派后,她從老師改行做了車站管理員。幫我購的是半票第二天早上,我到學(xué)校請完假,上午10點多乘上邳縣到徐州的慢車,由于晚點,下午1點多才到徐州。改換火車需出站,到檢票處簽乘車次后方能進站乘車。這是我記憶中第二次到徐州。
第一次是一九六五年,我上幼兒園中班,暑假剛放不久。我因患重病,高燒不止,母親抱著我同父親一起在邳縣醫(yī)治無果,后到徐州四院查找病因。當年年齡尚小記憶非常模糊。二次到徐州看到比我們縣操場大許多且寬闊的廣場,非常震撼!車站到處都是人,購票處更是人山人海,人爬人地擁擠在購票窗口周圍,呵斥聲、叫罵聲不絕于耳。我抱著母親用蘭色白點廢舊床單縫制的包襖,站在墻邊,時刻盯著母親的背影。直到六點多鐘母親終于完成換乘簽證,是午夜1點的車。母親在門口的站前售貨店為我買了只面包,面包表面是醬黃色的,上面還有用雞蛋黃劃制的黃線,甜甜的!我餓壞了,幾口下去就吃了一半,母親看著我,目光有點虛無而飄渺,眼上還掛著淚,肯定母親又再想大姨和她的孩子們了!
人倒霉喝水都會塞牙縫。當我牽著母親的手到檢票口時,卻被工作人員拉了出來,說我超高,那時規(guī)定兒童身高超過1.3米,就要賣全票,我大概超過不到2厘米,無論母親如何交涉,工作人員就是不放行,堅持必須按成人補交票款才可進站乘車。母親無奈只得又為我補交了近4元錢,我們才進站上車。那時的四元錢對母親來說已是不小的開支!可為全家購買近百斤的山芋干,解決全家半個月的口糧。
早晨五點多我們到大姨所住的鐵路宿舍。當房門打開時,二位姨姐和剛滿7歲的姨弟抱著母親嚎啕痛哭,過了很久,大姨夫才將母親和我們的哭聲勸止。又過兩天,姨哥從云南地質(zhì)隊趕回,將大姨火化。在姨姐的要求下,大姨的骨灰盒被帶回家中,擺放在衣柜上面,直到許多年后才入土安葬,安葬時母親親自到場。
老天也并非公正,他們一樣有凌弱的凡根,五年來四位至愛親人離世,猶如20年前災(zāi)難和痛苦的重演,擊的母親僅剩一口活著的氣力,那就是眼前的孩子們。那個年月,我們雖然住在縣城,但城鎮(zhèn)戶口和農(nóng)村戶口區(qū)別很大。母親作為管制對象,每天獲得的工分報酬不光低于男勞力,而且也比成分好的女勞力要低。因此夏秋兩季決分時,分到的糧食也很少,每年每人大概不足二百斤。加上供應(yīng)的返銷糧也難足溫飽為了彌補不足,我和哥哥姐姐經(jīng)常要到城外的河堤上,路溝邊挖尋薺菜,馬馬菜只類的野菜。計劃經(jīng)濟的年代,農(nóng)村人取暖做飯用的燃料也是個大問題。
運動前,我們家雖無煤炭供應(yīng),但父親總能找到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批了一些供家用使用。這種燃料補充來源,隨著父親被管制而中斷。家中的燃料除了生產(chǎn)隊按照斤糧、斤柴標準分的極少麥草、稻草,主要還靠我和哥哥姐姐平時撿拾的枯枝、落葉、雜草之類的材料。即便這些東西也是非常難尋的,因為撿拾的家庭很多。為幫母親分憂,哥哥常常會帶著我與同齡的伙伴們到西邊的貨場偷扒一些樹皮。哥哥非常能干,積攢的樹皮還幫著家中搭建了一個床鋪。只所以用樹皮搭建,是因為我們家搬來時,是單位同事調(diào)去外地借給父親用的一張床,運動開始不久就被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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