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風已經刮了兩日,窗外的樹枝沙沙作響。閑坐家中,信手翻開《詩經》,忽然發現古人早已將東南西北的風賦予了不同的性情。鄭玄在注解《周禮》時曾說:"八風者,天地之氣以節四時者也。"原來每一縷風都在訴說著時節的故事,都在傳遞著天地的訊息。那么,《詩經》里的風都是什么形狀呢?詩經女孩帶你一起來揭秘。
一、東風——谷風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邶風·谷風》)
《爾雅》釋谷風為東風,實乃陰陽交合之兆。此風雖攜春信,卻在《谷風》篇中化作棄婦眼中的陰郁天氣——溫柔表象下暗藏婚姻裂隙。細看《谷風》里那位棄婦的獨白,才知這潤物的東風竟也裹著冷雨。
鄭玄說"東風謂之谷風,陰陽和而谷風至",可詩中男子分明讓陰陽失了序——就像這場風,明明是催生萬物的季風,卻在華北平原撕開猙獰傷口。古人早看透風的雙面性,所謂"以陰以雨",既是自然節氣,也是人世炎涼。
二、西風——終風
"終風且暴 ,顧我則笑。"(《邶風·終風》)
窗外的柳樹枝突然劇烈搖晃,倒讓詩經女孩想起《終風》里"終風且暴"的西風。注疏里說這是"終日之風",可分明能聽見三千年前那個女子在風暴中的苦笑。
此風在《詩經》中獨攜謔浪笑敖的原始野性,與青銅器上的夔龍紋遙相呼應。甲骨文"風"字從鳳從凡,暗合殷商將西風視作神鳥之翼的認知。
今人用衛星云圖追蹤大風的軌跡,與商王武丁在龜甲上刻下的"辛未卜:寧風,巫九犬"何其相似?風從未被馴服,只是換了套說辭。
三、南風——凱風
"凱風自南 ,吹彼棘心。"(《邶風·凱風》)
南風在《詩經》里總披著圣光,"凱風自南,吹彼棘心",詩經女孩突然明白詩中"母氏圣善,我無令人"的嘆息——南風解慍是真,摧枯拉朽亦是真,像極了母親綿里藏針的愛,連舜帝都要為它譜曲。
南風在四風中獨得圣名,《孔子家語》載舜作《南風歌》,賦予其解慍阜財的母性光輝。正定古城"迎薰門"的命名密碼,正藏在"薰風南來"的文明基因里。南風意味著親昵、愛撫、疼愛、溫柔,南風可撫慰一切傷痛。
四、北風——肅殺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邶風·北風》)
北風是冬日專有的代名詞。那句"北風其涼,雨雪其雱"凍在舌尖,倒嘗出幾分預警的意味。《周禮》中記載"北風曰廣莫風",其肅殺本質催生古代城防的排水智慧,邯鄲趙王城陶制水管猶存風雨痕跡。
《北風》中,古人的警覺達到了極致。“惠而好我,攜手同行。”你若真心與我交好,那我們攜手一起逃離。“其虛其邪(xú)?既亟(jí)只且(jū)”你還猶豫遲緩嗎?禍亂已迫在眉睫!亂世悲歌里,我們卻窺見了人性的光輝。
此刻窗外的風,既吹過《詩經》里的淇水,也掀動著永定河畔新筑的防洪堤——風從來都是最誠實的史官,在甲骨文、詩行與混凝土里,寫下同一部文明與自然的斡旋史。
風鈴驟響,八面來風在二十五層高空交匯。忽然懂了古人為何要辨八風:不是真要厘清東南西北,而是在無常中尋找恒常的錨點。
在《詩經》中,東風喻陰陽失調,西風顯原始野性,北風兆家國危機,唯南風承載著華夏文明的精神原鄉。但無論是哪一種風,風的暴烈與溫柔,始終是丈量文明韌性的天然尺度。就像此刻,穿過三千年仍在翻動書頁的風,既吹散了商王的卜辭,也正推著云圖,朝著某個注定的方向緩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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