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中心設超充

3月初，我送別某位好朋友，約在上海浦西的外灘中心吃飯。

我朋友點了萬島的日料，這家老店就在外灘中心的辦公樓負一層。

我從外灘中心樓下繞過去，看到正前方是一個超充站，標志是“X”，小鵬汽車。

離約定見面時間尚早，我就站在那里，饒有興致地計算起超充的商業模型來：

占地面積不到20平米，兩個超充口，夠停兩輛車。

位置距離浦西第一名的高檔酒店華爾道夫酒店大約5公里內，那里競爭太激烈了，一個停車位一年都要50萬以上，外灘中心租金至少要便宜了1/3，品牌調性也不錯的。

其中，北面的位置相對較偏，這塊場租費用好控制。如果有熟人，還能進一步打折。

我估算，只要每天有2部車來此充電，品牌標志面向外灘中心辦公樓的白領，那些人可都是目標客戶啊，比華爾道夫的客人（老錢都是歸屬于高級BBA用戶）實在多了，場面和品牌溢價就賺回來了。

這個模型是誰設計的？算盤打得可是真精細啊。

我當時心里是這么想的。

模型比較

這個模型我拿穩了數據，跟我另外一處模型做比較。

2024年年初，我和朋友開車，從上海去九華山，路經安徽池州高速公路休息站。也是上午靠近中午的當口，我也考察了一處蔚來的換電站。

占地面積超過35平米，容納一輛車換電。

每次換電時間大約3分鐘，車主換裝及等待時間合并到一起，最快一部車從上裝到換電完畢，需要近5分鐘。

當時是春節換電旺季，一部車在換電，有兩部車在等。

我隨機和車主攀談，車主都是老一批的蔚來車主，被李斌教育得不錯，就是看好換電模式。

他們說，春節換電等5分鐘不稀奇，有的站點還有等更久的。

有些站點的站長直接告訴等候的車主，電池包來不及充滿了，80%的電要不要？足夠你開到城里去的。

我認為，在2024年的早些時候，關于蔚來換電的優劣勢，蔚來車主是心知肚明的，消費心理是有一本財務賬的。

喜歡蔚來的，賬算得過來的，堅定地選擇李斌；反之則不選。

外界輿論影響面很小。

雖然某紅書上時不時掀起黑蔚來的風暴，蔚來的基本盤，35歲+，家庭年收入在60萬元以上，男性企業主或白領用戶，還是很穩定。

正如車主坦言的，懂蔚來、懂李斌的人，還是懂，就是數量不多。

根據筆者從西南渠道得到的數據，蔚來在全國核心的男性車主用戶，一共就是55-60萬人。基本不跌，也沒有太大增長。

也就是在2024年上半年，蔚來脫離了“蔚小理”陣營，掉隊主要在于銷售——看好蔚來換電的這批核心也是頭部用戶金礦，挖完了。

重資產模型

換電站旁，是三個穿著蔚來企業標志服裝的年輕人。我和他們也談了起來，他們是蔚來安徽公司新招收的大學生，春節到換電站來加班。

其實技術活他們干不了，就是過來駐守，保證客戶體驗。

這個人力成本投得好，我是認可李斌的。隨時能找到人，客戶很容易感受到企業對換電模型的重視，以及對核心用戶的誠意。

客戶感知程度，和讓客戶容易感知、考核，今后都是企業的基本功。

大多數用戶無法感知你的模型核心，但很在意面上的東西。這就要求我們企業營銷要“花哨”，底子要扎實，面子要照顧，場子要宏大，最好還要帶一點好玩又性感的細節。

例如去年小鵬汽車賣得最好的配件是靈活旋轉的內托茶盤，原材料是從200多種木材中選出的，手感特別棒，茶水倒翻也不怕。

一部車，兩個男閨蜜，坐在車前排；

一人一杯茶，帶毛的臭腳丫翹到天上去，看斜陽。

不為什么？男人心里永遠住著一個小男孩。

客戶為了fun而喜歡，為了喜歡而投資。

小鵬茶盤一口氣賣出5萬個，賣脫了銷。

你說何小鵬是不是不務正業？這頂罪名一般是扣在開發牛屋的李斌老總頭上的，摘都摘不掉，因為偶爾玩玩可以，可架不住一直虧損到現在。

投資人擔心蔚來投資重資產，最后被重資產壓垮。

不妨礙全網都來教李斌算算術：

蔚來第一代換電站的成本在300萬元左右，第二代、第三代換電站成本在150-200萬元，而根據蔚來官方數據，第四代換電站成本也將在150萬元。

根據去年第四季度的數據，蔚來全國換電站共建設1300多座，消耗資金大約80-100億。外界預估這個數字還要高一倍，包含著很多灰色開支和地下成本。

“好的位置，3-4家車企在搶。你沒點手段拿不下來。”

我問三個員工是否知道蔚來2024年的換電投資計劃，他們相互看，都不知道，只知道母公司的目標是在那一年把換電站數量再增加一倍，那就是超過2300座。

2025年，幾乎是李斌頂住壓力豁出命，支持換電模型的最后一年。

截至2025年4月1日11:47:33，蔚來換電次數突破7000萬次。

李斌稱，蔚來在全國已經建成了3239座換電站，其中976座換電站在高速上。

可蔚來還是不掙錢。

大佬勾兌

寧德時代曾毓群宣布推出巧克力電池和閃充技術，被認為背刺了多年的老伙伴蔚來。可不多久，前者就宣布投資25億元到蔚來能源，兩家握手言和了，共同服務市場。

蔚來缺錢。

蔚來能源成立于2017年，由蔚來能源投資（湖北）有限公司100%持股；武漢蔚能成立于2020年，由寧德時代、湖北科投、國泰君安和蔚來共同發起投資，但后來湖北科投、國泰君安相繼退出。

另外一個重磅的故事背景是，李斌和幕后最大的金主合肥國投已經產生裂痕了。傳聞如果第四季度不能實現單季度盈利，合肥國投將要求股份回購，李斌將失去掌控權。

目前的持股比例，李斌不過10.6%。仗著一部分B類普通股的高投票權，還勉強控制著董事會。

寧德時代缺車型。

換電模式在主推企業之外回應寥寥。

李斌堅持換電模式也有三四年了，先后有一汽、長安、廣汽、吉利、奇瑞等7家車企宣布加入。

結果這些車企除了發布會上露面，并沒有在換電領域做出任何實質性動作，給蔚來的只有口頭上的鼓勵和支持。

它們不愿意被換電服務商綁定。既然入了電動車這個修羅局，那都懷著一顆稱霸江湖的心，誰愿意為別家做嫁衣裳？

除此以外，超充發展、電池能量密度提升、市場接受程度也是三口洞穿換電模式的利刃。

尤其是超充，最近一年的技術發展、線下渠道鋪設有點出乎大佬的意料。

被譽為“小鵬諸葛”的王鳳英在攪局，一把陰火燒在李斌最難堪的時候。

用戶感知

何小鵬得人，李斌失人。

車界誰不羨慕何小鵬，最難的時候請來了女諸葛，空氣都是酸的。

鐵娘子到位，僅用了一年半時間，不僅何總練出一身供應鏈本領，還帶著企業妙手回春，一手漂亮的BOM成本控制，招招都落在用戶的心坎上，小鵬汽車躋身頭部陣營。

她破解換電局思路很簡單：力拼坪效。

王鳳英是本著一個“汽車人”，站在用戶價值感知的角度算服務賬。

當蔚來仍在堅持重資產投入時，王鳳英推出“服務生態合伙人計劃”，將充電站建設與商業地產、連鎖酒店深度綁定。

打開數字電表大家就分賬嘛，這個玩法多好，租金不付了，房東都變成了股東。

小鵬超充站數量突破2500座，單站日均使用率高達68%，而蔚來換電站的日均服務次數僅為23次。巨大的運營成本差異，正在拉開兩家企業的生死線。

超充的劣勢是等待時間。

王鳳英不聽供應鏈的辯解，直接帶隊下底層，哪里不行就打哪里。

小鵬超充800V高壓快充，充電功率可達480kW，充電10分鐘可增加300公里續航，已經夠用了。

你在服務區等候5分鐘（換80%電），與等候12分鐘（超充300公里），有多大體驗差別？

我隨機問了江浙皖四五個服務站的十幾個電動車主，80%的人認為幾乎沒差別。“你去服務區的麥當勞買漢堡，排個隊就需要七八分鐘了。”

心理感覺這筆賬算得過來。

但考慮超充的實施成本和費用分攤，財務上小鵬贏得太多了。超充一個站點，一共只需要投入幾十萬，復用率又高，還有持續不斷的分利刺激。

歸根到底，李斌眼中的人才觀是歪斜的，他喜歡快消。

作為董事長，李斌的融資能力無疑是超一流的，危難關頭多次融資救活企業；秦力洪作為總裁，不稱職，只有快消背景，不懂供應鏈，導致企業吃了大虧。

今天傳出消息，樂道汽車銷售不佳，樂道子品牌總裁艾鐵成離任。

老艾是上海迪斯尼籌備組的人，做過Wework大中華區的總經理，和老秦是一個背景。

當個電車玩家可以，但不接地氣，沒有一個長期穩定的專業根基，在供應鏈行業沒有資源，也沒有人面，燒著企業融資的錢在謀個人事業轉型呢。

他們這代背靠美元資方的老牌經理人，玩法畢竟不同于車企，不適應激烈的內卷，不應該用在創業的周期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