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大城市,啥活都得干
當年那趟綠皮火車,載著段麗娟的全部家當——身上那件衣服和兜里揣著的兩百塊錢,搖了三天三夜。當火車終于停穩,她踏上了深圳羅湖火車站站臺。
口袋里那點錢根本撐不了多久,找個能吃飯睡覺的地方成了她最迫切的需求。最終腳步停在了一家看起來格外熱鬧的夜總會門前。
段麗娟表示:只要能提供吃飯和住宿的地方,她就愿意干。
領班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或者說,對這種廉價的勞動力很滿意。他沒再多問,只是朝里面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跟著來。
在別人的引導下,她第一次穿上那件非常暴露且覺得羞愧的裙子,成為夜總會的一個女服務員。
遇到“東哥”,“天上人間”有了“頂梁柱”
段麗娟在深圳光怪陸離的夜場中沉浮數年,2002年她結識了來自湖南衡陽的尹健。此人外號“東哥”,在衡陽當地已是頗有些名氣的人物。
尹健的發家史也算得上是一部心狠手辣的記錄。早在1997年,他就開始在衡陽闖蕩,開過服裝店,也經營過飯館。
開飯店的經歷并不順遂,他曾遭受當地一些小混混的欺壓,這段經歷讓他深刻“領悟”到,要想在衡陽這片土地立足,單打獨斗是不行的,身邊必須聚集一幫能為自己沖鋒陷陣的“小弟”。
他開始刻意網羅人手,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勢力雛形。一次,他帶著手下的小弟去某家賓館強行收取所謂的“保護費”,結果小弟被聞訊趕來的警察當場抓獲并處以拘留。
尹健再次“總結經驗”,認識到除了要有足夠強悍的“小弟”之外,更關鍵的是要打通“關系”,尤其要和掌握權力的政府部門人員建立聯系。
只有這樣,手下的人即便犯了事,也能通過運作關系來“擺平”,從而確保自己的根基穩固。
經過這一系列的“江湖磨練”,尹健憑借著他的精明、狠辣以及逐漸編織的關系網,在衡陽的“黑道”上聲威日盛,從一個受人欺負的小老板,逐漸蛻變成一個令人忌憚的角色。
也正是在2002年,尹健將目光投向了娛樂產業。他注意到同為常寧老鄉的袁某在衡陽經營著一家名為“天上人間”的歌舞娛樂會所。
起初,這家會所的經營范圍還相對正規,主要是歌舞表演和卡拉OK娛樂。尹健以參股的形式加入了進去,初期只負責一些外圍的事務。
但他很快從中嗅到了巨大的“商機”,看到了這個行業背后隱藏的豐厚利潤和權力尋租空間。
尹健開始運用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一步步排擠最初的經營者袁某,迫使其最終退出。
對于其他最初的股東,尹健也毫不手軟,利用自己在黑道上積累的威懾力,軟硬兼施,使得這些股東因懼怕其勢力而不得不陸續轉讓股份,最終,“天上人間”完全落入了尹健的掌控之中。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在深圳遇到了段麗娟。段麗娟對于尹健來說,具有非同尋常的“價值”。
首先,她年輕,在當時的尹健團伙中,段麗娟擁有的大學學歷是極為罕見的。
其次,段麗娟擁有在深圳娛樂場所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深諳此道的生存法則和經營門道。
尹健看中了她的這些特質,認為她是可以幫助自己將“天上人間”這塊招牌做大做強的關鍵人物。
于是,尹健將段麗娟從深圳挖到了衡陽,讓她成為了自己的情婦,同時也將其推到了“天上人間”管理的前臺,委以重任。
段麗娟憑借自己在深圳積累的人脈和對行業的熟悉,為“天上人間”引入了數位在當地頗具名氣的年輕女性,這些人被內部稱為所謂的四大“花魁”,她們成為了吸引客流、尤其是吸引那些有權有勢的特殊客人的頭牌。
這些“花魁”的到來,迅速提升了“天上人間”的檔次和吸引力,使其在衡陽的娛樂場所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段麗娟也因此成為了尹健團伙中舉足輕重的核心成員之一,是“天上人間”名副其實的“頂梁柱”。
“天上人間”不太平,玩的就是心跳
隨著“天上人間”在衡陽的名氣越來越大,段麗娟在這個罪惡的王國里也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她的行事風格也變得愈發大膽和冷酷無情。
2003年的平安夜,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在酒精和欲望的催化下,行為失控。他在包廂內借著酒勁,開始對身邊陪伴的年輕女子動手動腳,甚至粗暴地撕扯對方的衣領,場面一度十分難看。
在陪酒女子驚慌失措之際,包廂門被推開,段麗娟端著一瓶價值不菲的路易十三走了進來。
她徑直走向那位副局長,阻止了他的粗暴行為,并提出要陪這位“領導”玩點更刺激的游戲。
就在眾人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她所謂的“刺激”是什么時,段麗娟轉過身,從隨身的手包里取出一整包用塑料袋裝著的粉末狀物品——那是當時在娛樂場所泛濫的搖頭丸。
她動作嫻熟地撕開包裝袋,將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地、毫不猶豫地倒進了桌上用來醒酒的玻璃容器里,然后若無其事地晃了晃醒酒器。
這位看似耽于酒色的國土局副局長,實際上是上級紀委部門悄悄派下來進行暗訪的調查人員,目的就是摸清“天上人間”內部及其背后保護傘的違法犯罪活動。
事后,當這位暗訪人員的真實身份通過某種渠道泄露,傳到尹健耳朵里時,他驚出一身冷汗,隨即陷入了暴怒。
他找到了段麗娟,對其大發雷霆,斥責她差點捅破了天,毒死的是來自省廳的“暗樁”。
面對尹健罕見的失態,段麗娟的反應卻顯得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她提到,在“天上人間”的地下室里,那個大冰柜中還凍著三個不知何時因賭博或其他原因被他們處理掉的倒霉鬼的尸體。
她甚至向尹健建議,既然現在可能面臨更大的麻煩,要不要把那三具尸體也一并處理掉,以免留下后患。
“給我根口紅”,落網也要體面
常言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無論“天上人間”如何防備森嚴,關系網如何盤根錯節,終究有迎來清算的一天。
2004年3月15日。調集而來的兩百名特警,裝備精良,行動迅速,如同水銀瀉地般完成了對“天上人間”的合圍。
厚重的大門被強行破開,訓練有素的特警隊員們魚貫而入,控制了各個出入口和關鍵位置。
混亂之中,作為“天上人間”實際掌控者之一的段麗娟卻呈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鎮定。
面對警察不容置疑的逮捕動作,她沒有反抗,也沒有求饒,反而提出了一個在當時情境下顯得格外突兀的要求。
她示意警察稍等片刻,表示自己需要一點時間涂抹口紅,給出的理由是,萬一等會兒上了電視,形象不能太難看。
“天上人間”案因為涉案人員眾多、案情復雜、牽扯廣泛,庭審過程持續了整整七天。
與段麗娟一同站在被告席上的,還有尹健團伙中的三十四名骨干成員和底層馬仔。
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在莊嚴肅穆的法庭和可能面臨的漫長刑期面前,徹底卸下了往日的囂張氣焰。
他們或痛哭流涕,或跪地求饒,或相互推諉,用盡各種方式試圖博取同情,向法官乞求能夠獲得從輕判決。
段麗娟始終保持著與被捕時相似的平靜。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百般抵賴,而是異常干脆地承認了所有罪行,態度平靜得近乎漠然。
2011年,在法庭陳述或接受詢問的某個環節,她甚至主動拋出了一個極具沖擊力的問題。
她表示自己確實認罪,但內心一直有個好奇,那就是那些曾經在“天上人間”的包廂里,與她稱兄道妹、甚至親昵地喊她“干媽”、“親媽”的達官顯貴們,為何在今天的法庭上,卻一個都沒有出現來為她作證,或者哪怕是來旁聽一下。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騷動中有三位身份據稱達到處級級別的干部,在眾目睽睽之下,臉色極為難看地、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匆匆忙忙、近乎狼狽地離開了法庭現場。
庭審結束,宣判之后,便是押解執行的程序。
當法警上前,準備為段麗娟戴上用于押送的手銬時,她突然扭過頭對著現場記錄庭審過程的媒體鏡頭。
她對著鏡頭,留下了一句令人久久回味的話。她讓人轉告那些依舊生活在她湘西老家山溝里、早早嫁人生子的姐妹們,說她段麗娟,已經替她們活夠本了,這輩子無憾了。
參考資料:衡陽“天上人間”黑老大與大學生情婦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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