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情深,變成相看兩厭。
他的妻子霍珺寧與另一個男人喜結良緣的那天,也是蕭桓赴燕國和親的日子。
甚好。
霍珺寧,往后余生,只當我倆從未相識。
……
南夷。
乾坤殿內。
“父皇,兒臣愿去和親。”
話落,蕭桓朝御座上的皇帝深深跪拜下去。
就在前幾日,敵對十年的燕國突然議和,唯一的要求要在南夷嫡出皇子中,尋一位乘龍快婿入贅燕國。
可南夷皇室,皇子有三,嫡出皇子卻只有一位,將來定是要封為儲君繼承大統(tǒng)的,怎可入贅他國為婿?
蕭桓聽說,昨天皇后甚至氣得臥床不起。
因此,他今日便一早進宮,‘為君分憂’。
見皇帝面色深沉一語不發(fā)。
蕭桓再次跪拜下去:“父皇,只要將兒臣記在皇后名下,我又自請和親,想來燕國絕不會有何意見。”
他如此貼心之舉,卻讓皇帝一拍桌案:“胡鬧!你已經成婚,若讓你和親,朕豈不是傷了永安郡主霍珺寧的心。”
提起霍珺寧,蕭桓的心猝然一痛。
傷心嗎?
若是真的讓霍珺寧知道,怕也是只會放鞭炮慶祝。
成婚這四年,她又何曾將他當夫君看待過一日?
十二年前,蕭桓的母妃娘家被抄家流放,母妃自縊而亡,死前,為蕭桓求了一份恩典。
——他求了一紙婚約,以保冷宮長大的蕭桓不會孤立無援被人欺辱。
就這樣,蕭桓獨自在冷宮長到弱冠,堂堂皇子,卻只能在成親后住在永安郡主府。
原本,他是滿懷著期待的。
只因小時候餓的受不了,蕭桓偷跑出冷宮,卻撞見了當時是公主伴讀的霍珺寧。
當時十一歲的霍珺寧聽聞他的身份,將他扶起,給了他一塊玉牌。
“你是我未來的夫君,只要有永安候府一天,就沒人敢欺負你。”
雖然很快被冷宮嬤嬤抓回去,可霍珺寧這句話卻成了蕭桓灰暗童年中唯一的希冀。
——和她成婚,離開冷宮,和霍珺寧相守一生。
可等他真的與霍珺寧成親,卻發(fā)現從前希冀的一切,已如大夢一場空。
九年不見,霍珺寧已經心有所屬。
大婚當日,她將一臉無辜的柳長青拉到身前。
“殿下是圣上賜婚的郡馬,本郡主會做好一個好妻子,只希望殿下莫要難為長青。”
沒有疾言厲色的下馬威,可霍珺寧穿著與他一樣的紅色喜服,卻拉著另一個男人的樣子,已經足夠叫蕭桓心涼。
唯一的小廝小春安慰他:“殿下,您才是郡主正兒八經的夫君,總有一日,郡主會想通的。”
蕭桓信了,盡心盡力整整四年,卻始終見不到霍珺寧一個笑臉。
如今……他不想再等了。
“永安郡主和兒臣一心為父皇分憂,還請父皇應允。”
皇帝按著眉心:“桓兒,莫要胡鬧。”
皇帝此前從不喚他乳名,蕭桓明白,皇帝已經打定主意讓他和親,只不愿背上一個冷血薄情的罵名。
他只能再一次遞上臺階:“兒臣知道,父皇擔憂兒臣,但事關江山社稷,兒臣身為皇子,享天下之仰,萬死不辭,求父皇成全!”
“為免遭非議,還請父皇和親之日再去永安候府冊封兒臣。”
蕭桓深深跪拜,良久,才聽到一聲滿意的嘆息。
“朕允了。”
“吾兒大義,除夕之日,朕定親自送你出城!”
……
離宮回到侯府,蕭桓進門便對上霍珺寧的視線。
她開口,語氣平和,卻聽來無端寒冷:“聽聞殿下進宮了?”
就像她這個人,溫潤如玉,卻始終隔著厚厚的冰霜。
蕭桓避開視線:“天氣涼了,本王差婢女在院中燉了些冰糖雪梨盅,夫人要去用些嗎?”
霍珺寧掃了他一眼,語氣淡漠,說出的話卻是譏諷。
“殿下都去找皇上了,本郡主哪敢不從。”
她以為自己找皇帝是為了什么?
蕭桓心中凄然一笑,神色平靜地頷首:“那就恭候郡主賞臉。”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扶風院中,霍珺寧接過雪梨盅,輕抿了一口。
蕭桓看著她。
忽然發(fā)現,進入霍府四年,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坐在一張桌前用餐。
心口微微刺痛,他張唇想要說什么。
霍珺寧卻突然放下勺子,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眼底有了幾分溫度,語氣也不似從前冰冷。
可說出的話,卻是殘忍。
“下月十五是喜日,我要和長青成婚,讓他成為我的平夫。”
蕭桓怔了怔。
原來這才是霍珺寧來自己院中的原因。
當朝律法:男子可娶平妻,女子也可嫁平夫。
沒想到霍珺寧如此迫不及待。
蕭桓怔然打量著面前人。
無論是頭上的牡丹釵,還是耳垂上墜著的流云珠,無一不是柳長青所喜愛的。
而自己,這名頭上的丈夫,卻連她正房的門往哪開都不知道。
心口驀然一痛,蕭桓卻微微一笑。
道:“好啊,恭喜郡主。”
蕭桓說著,移開視線,平靜無比:“我會讓下人打點妥當。”
霍珺寧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么痛快答應。
她的秀眉舒展幾分,舀起一勺糖水送到蕭桓面前,柔聲開口。
“殿下近來辛苦,這雪梨盅多用些是好的。”
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糖水,蕭桓五味陳雜。
又是如此,只有在自己退步忍讓時,霍珺寧才會多關心一句。
可偏偏這樣虛情假意的關懷,他曾經也甘之如飴。
就著霍珺寧的手,蕭桓咽下那勺糖水。
這時,下人上前通報:“郡主,柳公子來了。”
霍珺寧立刻放下勺子,起身出去。
蕭桓跟上,就見霍珺寧責備般看著柳長青:“這樣冷的天還穿的單薄,到時候染了風寒我可不會哄你喝藥。”
嘴上責備,手上卻將毫不猶豫將自己大氅脫下披在柳長青身上。
蕭桓清晰地瞧見大氅下有一抹雪白,是道狐尾坎肩。
前些日子聽聞霍珺寧射下一只白狐,原來是用在了這里。
蕭桓垂下眼,忽然覺得很冷,這才發(fā)現自己穿著單薄站在雪里。
可除了自己,無人在意。
柳長青上前行禮朝蕭桓拱手:“見過三皇子。”
不等他開口,霍珺寧直接拉住長青的手:“你大病初愈,不必多禮。”
說著,她看也沒看蕭桓一眼,直接帶著柳長青走入院中。
蕭桓被留在原地,嘆了口氣。
果然,只要柳長青一來,那點恩愛的假象立刻化為泡影。
他隨后跟進門,就聽見柳長青的咳嗽聲。
霍珺寧瞬間蹙眉看向蕭桓,語氣帶上指責:“銀碳嗆人,為何不用金絲碳?”
不等蕭桓開口,小廝小春便打抱不平:“郡主此前吩咐,府上的金絲炭都要緊著柳公子,我們殿下哪里還能用得上金絲炭?”
話落,霍珺寧眼底一怔。
她視線從小春掃向蕭桓,好似若有所思。
“這倒是本郡主疏忽,稍后我會叫人送來。”
她頓了頓,卻忽地轉了語氣:“只是殿下自幼長在冷宮,就連最下等的黑炭都用不上,現在能用銀炭,想來也不算委屈了殿下。”
蕭桓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緊扼。
他驀地想起,自己小時候也用過好炭。
那年冬日,蕭桓和霍珺寧匆匆一別,第二日便有太監(jiān)送來了炭火。
正在疑惑,就見霍珺寧姍姍而來。
她拿出帕子,小心替蕭桓擦去臉上沾染的碳灰。
“冬日寒涼,我隔三差五來送些炭火,你不必節(jié)約著。”
說著,霍珺寧又捂住蕭桓冰冷的手,在掌中捂熱。
“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你既是我的未婚夫,緣分天定,我一定照顧好你。”
可現在,她心里裝著別人,就連從前做過的事也全都忘了。
霍珺寧和柳長青一起離開了。
蕭桓跟在后面,聽見霍珺寧對身旁的人開口:“長青,本郡主下月就能和你成婚,再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說這話時,她語氣溫柔,含著幾分期待。
蕭桓看了看天,大雪紛飛,距離除夕不過半月。
看著兩人走遠,蕭桓忽然笑了。
再過半月,他也不會讓他們再受委屈。
文章后序
(貢)
(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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