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寒冬，東北的抗日戰(zhàn)爭進入了極為艱苦的歲月，日寇的封鎖和圍剿變得越來越頻繁，抗日聯(lián)軍幾乎陷入了絕境之中。

圍剿

農(nóng)歷臘月初二，一支抗聯(lián)隊伍在寶清縣的山區(qū)與日偽軍連番激戰(zhàn)，擊潰兩三支兇殘的日寇隊伍后，突出重圍撤到了密林之中。這支隊伍已經(jīng)傷亡過半，為首的軍官穿著破爛的棉襖，帶著20多個負傷的士兵，冒著大風雪在密林中跋涉著。

林海雪原中才有的大煙泡，咆哮著盤旋在野地里，裹挾著風雪粒子，切割著人的臉。破布里裹著的人臉，露出了幾個女人的樣貌，她們是這支隊伍里為數(shù)不多的女兵。

林海雪原作戰(zhàn)，饑餓比敵人還要兇殘，餓了三天三夜的戰(zhàn)士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貯藏著糧食的密營走去。那里貯藏著村民們省吃儉用送來的幾百斤玉米和高粱。

女兵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當他們拿出口袋奔向密營時，突然一顆子彈打了過來，打斷了白蠟樹上的一段枯枝。戰(zhàn)士們還未反應(yīng)過來，機槍聲就將他們包圍了。

苦啊，這是一場苦戰(zhàn)。二十多個傷兵相繼犧牲，鮮血染紅了林海中的積雪，負傷的軍官帶著六個同樣負傷的女兵，在彈盡糧絕之后被幾百個日偽軍包圍，他們被兇殘的敵人俘虜了。

這一支遭襲的隊伍，就是抗日聯(lián)軍第五軍第三師，被俘的長官是張鎮(zhèn)華師長和六個被服廠的女兵。他們沒有向日偽軍投降，他們戰(zhàn)斗到了最后，在重傷昏迷后被日偽軍抬下了山，關(guān)進了寶清縣的監(jiān)獄。

第三師的行動是秘密的，日偽軍不可能知道這處密營的位置，第三師里出了叛徒，而這個叛徒就是張師長的老婆溫淑清。她可恥地出賣了革命戰(zhàn)友，出賣了救過她性命的丈夫。

1932年的秋天，還是一名中學生的溫淑清放學回家，在半路遭到了一個偽滿軍頭目的攔截。這個偽滿軍官早就垂涎她的美色，在摸清了她的行動規(guī)律后，在這條小路上攔住了她。

偽滿軍官一上來就將她抓住，往旁邊的樹林里拖。溫淑清大喊大叫，拼命地掙扎和反抗著。正巧當時張鎮(zhèn)華和抗聯(lián)戰(zhàn)士們喬裝成老百姓買糧經(jīng)過這里，張鎮(zhèn)華一槍就打死了這個欲行不軌的偽滿軍官。

溫淑清被嚇得花容失色，她鎮(zhèn)定下來后不敢再回家，也不敢再回學校，擔心連累家人和老師。溫淑清就這樣加入了抗聯(lián)，后來又嫁給了張鎮(zhèn)華師長。

不久前，抗聯(lián)第三師在寶清縣與日偽軍激戰(zhàn)時，溫淑清與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她下山尋找親戚避難時，在路上被偽軍逮捕。偽軍頭目將她吊起來用皮鞭打，又用辣椒水灌和鐵簽子刺手指甲。

溫淑清加入抗聯(lián)，本來就是權(quán)宜之計，她哪里受過這種殘酷的考驗？溫淑清貪生怕死，屈服在了偽軍的酷刑之下，將抗聯(lián)第三師的情報全部說出，經(jīng)營多年的密營也全部暴露了。

溫淑清的叛變太令人心痛，她出賣了自己的誓言，出賣了與她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戰(zhàn)士，更出賣了救她性命，與她一同生活了幾年的丈夫。

人心就是這樣經(jīng)不起考驗，溫淑清不是一個合格的抗聯(lián)戰(zhàn)士。早知道她的革命意志不堅定，當初救下她之后就不應(yīng)該收留她，否則也不會招致今日之禍。可是誰又能料到這個結(jié)局呢？

張師長和六個女兵被俘后，他告訴女兵們：“抗聯(lián)可以死，投降不可以！”六個女兵堅定地點了點頭，溫淑清叛變了，可是女兵們卻不會叛變，她們決心以死捍衛(wèi)尊嚴，以死來證明抗聯(lián)的意志。

在寶清縣地牢里，溫淑清出現(xiàn)了。她奉命來勸說丈夫投降，日偽軍已經(jīng)許下了榮華富貴，張師長投降以后還可以當師長，她繼續(xù)做師長太太，而且有了日本人撐腰，比在山里挨餓受凍好多了。

張師長沒想到這個女人這樣貪生怕死，而且還貪圖榮華富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真不該舍命救下她。張師長狠狠地踢了她一腳，將她的兩瓣牙齒都踢掉，溫淑清捂著受傷的嘴灰溜溜地跑了。

張師長決心以死明志，日偽軍的威逼利誘，對他都沒用。日偽軍又逼著溫淑清去找女兵們，讓她游說女兵們投降，女兵們投降后不但可以免死，而且還能夠分到理想的工作，日軍還會幫她們成家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是牢房里的女兵們，拖著受傷累累的身體，一個個都對叛徒怒目而視。女兵隊長朱新玉最為傷心，當初就是她為溫淑清和張師長做媒的，溫淑清剛到抗聯(lián)時什么都不懂，都是她手把手地耐心教她的。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朱新玉沖到牢房門口，伸手要掐死這個叛徒。

溫淑清再次狼狽而逃，她灰頭土臉地回去向主子復(fù)命了，她不會得到什么好下場，日偽軍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出賣了戰(zhàn)友和丈夫，最終也得不到善終。

日偽軍誘降失敗，就立刻撕下偽裝對張師長和女兵們嚴刑拷打。日偽軍用燒紅的烙鐵烙、用鞭子蘸水抽、鐵簽子插手指、用釘板壓身體，最后還動用了從省里弄來的新玩意兒——電椅。

可是無論敵人的手段有多殘忍，無論敵人有多喪心病狂，六個女兵們依然面不改色。她們的嘴里只有一句話：“抗聯(lián)可以死，投降不可以！”

“割掉舌頭，挖掉眼睛！都殺了！”女兵們非但不懼死，在審訊時還奮起反抗，打傷了審訊的偽軍頭目時，日軍隊長惡狠狠地下達了殘忍的命令。

張鎮(zhèn)華師長

一天深夜，兩輛卡車將女兵們拉到了寶清縣城的荒郊野地里。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日本兵舉起了步槍，朝著小河溝邊的六個女兵扣動了扳機。六個女兵大聲地唱著“紅旗歌” ，倒在了雪地里。

這六位女英雄的名字分別是：朱新玉（隊長）、劉英、崔順善、郭英順，還有兩位女英雄的名字已難考證。六位女兵犧牲之后，張師長也于同年4月被日軍殺害，年僅31歲。

幾十年過去了，當抗聯(lián)老戰(zhàn)士們再回憶起這段往事時，總是感到很心痛。張師長和女兵們都是英雄，他們犧牲在了自己人的手里，這是非常令人惋惜和心痛的。

時至今日，我們還能想象到他們當時的英勇……

參考文獻：

劉穎著.《東北抗聯(lián)女兵》第86—91頁，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