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960多萬平方公里的遼闊土地上,博大精深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孕育出每一方水土其獨特的氣象。
石嘴山,一方水土造化的結果。
東屏滔滔黃河水,西依巍巍賀蘭山,因“黃河岸邊有一巨石,突出如嘴”而得名。
歷史上,匈奴、鮮卑、突厥、吐蕃、黨項、蒙古等民族都曾在此生息。游牧文化、農耕文化的碰撞和融合,最后沉淀為一種與其他地區極為不同的歷史人文特質。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隨著石嘴山煤炭資源的開發和國家“三線建設”,來自祖國五湖四海的建設大軍云集而來,篳路藍縷、艱苦創業,熔鑄出一種強大的精神勢能,形成了獨一無二的區域之“魂”,幾乎每個生于斯、長于斯的人,在這一方水土的造化之中,彰顯出胸中有山河、大氣容百川的獨特氣度。
讀懂石嘴山,需要相當宏闊的視野以及高度的同理心。
那山,巍峨俊秀,見證山川變遷
“青白望如駁馬,北人呼駁為賀蘭。”唐代典籍《元和郡縣志》如是記載。賀蘭山,如同鄂爾多斯臺地上的一匹駿馬,奔騰在祖國西北的勁風中。
它被譽為寧夏的“父親山”,猶如一道天然屏障,屹立在石嘴山西側。大自然用巨筆鐫刻連綿起伏的山脈,勾勒出石嘴山的前世今生,見證歲月變遷。
“茫茫荒灘上一座破敗的小鎮,這里平沙漠漠、荒草蕭索,難得見炊煙裊裊……”這是66年前那守范初次到石嘴山時的印象。
然而這看似光禿禿的石山荒灘下,卻厚積了千萬年的煤層。人們相傳,賀蘭山只要揭去一層地皮,整個兒就是一座煤山。
“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1958年,21歲的那守范從煤礦工業學校畢業后,胸懷扎根邊疆、建設西北的宏愿來到石嘴山。從此,這個出生于北京的年輕人便扎根于此。
“第二天便下礦井打掘進去了,用我瘦弱的肩膀扛著風鉆向著堅硬的巖層沖擊……當礦井投產,運煤的列車披紅掛彩、汽笛長鳴的時候,伴著震耳欲聾的鑼鼓聲,人們歡呼雀躍,我禁不住熱淚滿襟。”年近九旬的那守范說起當初的情形,眼神灼灼,仿佛回到了那個熱血沸騰的年代。
石嘴山煤藏豐富,相傳公元1272年,馬可·波羅來到西夏舊地,發現賀蘭山北部有一種黑色的“會燃燒的石頭”,這就是著名的賀蘭山“太西煤”。
石嘴山礦區于1955年底開始籌建,正值新中國發展國民經濟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國家把賀蘭山北部列為全國新開發的10個煤炭礦區之一,這也是新中國成立后在寧夏投資興建的第一個煤炭工業基地。
高天流云,高山見證。就在那守范來石嘴山的第三年,隨著滾滾的“黑金”被發掘并輸送往全國,賀蘭山下,一座新型工業城市——石嘴山崛起。數據顯示,1958年到1960年,石嘴山建市前后3年內凈遷入8.9萬人。
煤炭是工業的糧食,“因煤設市”的石嘴山當仁不讓地成為寧夏工業的“搖籃”,產生了寧夏現代化工業生產的“第一噸煤”“第一爐鋼”“第一度電”。
因煤而興,山川巨變,氣象萬千。伴隨著國家“三線建設”,來自安徽、山東、河南、河北、四川、東北等地的建設者們,匯聚到了石嘴山,揮灑青春與熱血,讓埋藏于地下的“璀璨”,如日中天般地照耀著寧夏大地乃至整個中國。
“五湖四海,氣質不同,幾乎每個人都被打上了獨特的地域印記,前途和命運,也都隱藏在這一方水土的造化之中,無不為之而感到自豪。”寧夏回族自治區攝影家協會副主席蘆有碳談及石嘴山,眼里有光。這個名字里帶有明顯煤炭印記的“礦二代”,伴隨著石嘴山的發展而成長。
“小時候上學,老師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像我的語文老師就是上海人,這在當時寧夏的其他地方,想都不敢想。當時石嘴山人的生活習慣、穿衣打扮、行為舉止都有大城市的范兒,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時至今日,蘆有碳臉上還會顯露出兒時的那種驕傲感。
走過建設初期的光輝歲月,進入21世紀初期,國家取消電煤指導價,實行市場化運作,石嘴山“煤”開二度,各行業呈現昂揚迸發的姿態。彼時的石嘴山,小煤窯已經興起,到處都是“煤炭改寫命運”的例子。
直到今天,不少人仍然津津樂道當年的盛景:電廠和洗煤廠的人用蛇皮袋背著現金到礦廠排隊交錢買煤,動作稍慢一點,就排不上號。當時一噸煤的凈利可達800元,一個年產30萬噸級的煤礦,一年純收入就可達3個億。
然而,伴隨“黑金”而來的,是如附骨之疽般的“能源詛咒”。
“灰塵漫天,幾乎所有進出石嘴山的干道兩邊都塞滿了一輛輛拉煤的卡車,路面凹凸不平,煤灰能沒過腳面,空氣中彌漫著煤灰味。”蘆有碳描述當時的情景,臉上掠過無奈。
隨著煤炭資源的日漸枯竭,這個曾經撐起寧夏經濟發展半壁江山的偉岸身形一度“消瘦”,陷入“黑大粗”煤炭重化工業基地的泥沼和“一煤獨大”的產業困局,頂著“家里有礦”的名頭卻落得個灰頭土臉的印象。
榮光與失落的浮沉間,所有石嘴山人痛心疾首。
時代的潮水漲而復退,這片有著輝煌過去的山河,如何找回昔日的榮光?
癡迷于用相機記錄祖國大好河山的蘆有碳,跟無數石嘴山人一樣,無數次站在山頭,眺望關山萬重,仔細打量自己的家園,綦切希望父輩和同輩用血汗筑就的城市,能有個美好未來。
大澤龍蛇,滄海橫流。沖波逆折處,碰撞出最徹底的反思——轉型。
面對資源“紅利”不斷釋放下遍體鱗傷的賀蘭山,石嘴山開始痛定思痛,開啟“蝶變”之路。
“五湖四海,自強不息”。這種當年跨越千山萬水,希望用自己的意志和努力“敢教日月換新天”的情懷和斗志,穿越時光的鐵幕,依舊激動人心。
以壯士斷腕之決心和勇氣,擺脫對“一塊煤”的單一依賴,實現“騰籠換鳥”,轉型路上,石嘴山逐“綠”而行。
2017年,寧夏以壯士斷腕的決心打響賀蘭山生態保衛戰,賀蘭山自然保護區內所有煤礦、非煤礦山、洗煤儲煤廠等徹底關停,一體化保護和修復至今仍在進行中。
頂風沙、戰嚴寒、冒酷暑,換土、挖坑、栽樹,日行3萬多步……這是石嘴山市生態保護林場場長張廷謝過去十幾年的日常。
在石嘴山市生態保護林場的榮譽室里,一把腳踏處被磨得锃亮的鐵鍬格外顯眼。這把看似普通的鐵鍬是張廷謝的“老伙計”,10多年來,陪伴著他轉戰賀蘭山的溝溝坎坎,見證著石嘴山重煥生機的艱難過往。
“修復前,這里環境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幾年下來披上了漫山遍野的綠色,徹底變了模樣。”在賀蘭山腹地的石炭井礦區,這個膚色黝黑、嗓門洪亮的退伍軍人,指著遠處一塊曾經滿目瘡痍的煤礦坑遺址動情地說。
歷史上賀蘭山是邊防重地,如今山勢巍峨處,還依稀可見黃土夯建的明長城遺跡,雖受600多年風雨侵蝕,依然雄偉壯觀。如今,一道新的“綠色長城”蜿蜒相隨,層巒疊嶂、翠靄晴嵐。張廷謝說,那是新時代賀蘭山披上的綠色“新裝”。
那水,滔滔綿延,潤澤秀美家園
一條大河蜿蜒萬里,架起中華民族的文明脊梁。滔滔河畔,奔騰著生命的律動。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詩經》里清麗的語言,“虛實相生”間幻化出恣意玄奧又眷眷可親的境象,令人神往。
穿越千年,越過山川,這宛若仙境般的造化,誰又曾想到,會垂青于石嘴山這座西北小城。
黃河在寧夏綿延近八百里,造就“塞上江南”。石嘴山市平羅縣位于黃河干流的中間坐標點,被譽為“大河之中”,每年9月底10月初,數千只灰鶴從西伯利亞和蒙古高原,不遠萬里來到這里越冬。
游客在沙湖景區乘坐快艇時大雁在一旁飛翔。當日是國慶假期的第二天,許多游客來到寧夏石嘴山市沙湖景區,感受沙漠與湖泊相依的獨特景觀。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灰鶴,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古稱“仙鶴”,體態亭亭玉立,優雅高貴,象征著長壽、吉祥。
“你看到灰鶴,它盤旋的時候向天上飛去,氣勢空靈,有一種‘云中仙子舞九天’的感覺。”每每看到灰鶴,耳聞其鳴,岳昌鴻都會激動不已。
56歲的岳昌鴻是土生土長的石嘴山人。作為石嘴山市文聯副主席以及資深攝影愛好者,他的筆觸間、鏡頭里,總是記錄著長河奔流、飛鳥云集的美好景象。徜徉其間,生機蕩漾。
“灰鶴在水岸邊時而覓食,時而翩翩起舞,遠處的賀蘭山站在那里,望著這邊氤氳的氣象,有種激越的旋律在內心奏響,特別美,特別干凈。”岳昌鴻深情地描述著他看到灰鶴時難以描述的情愫。他說,這深情里,更多摻雜著他對生養他的這片土地今夕變遷的唏噓。
2014年12月,一個寒風刺骨的凌晨,岳昌鴻通過長焦鏡頭悄悄凝視遠處河面上成群的灰鶴時,鏡頭焦距變得模糊,這個時常用散文、照片表達情感的西北漢子,激動得眼里噙滿淚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這個一度因開礦煤灰滿天、空氣污濁的小城,經過幾年治理,能有這樣的光景。
“灰鶴生性機警膽小,對生活環境要求苛刻。它們選擇這里作為它們繁衍生息的樂土,是用優美的方式告訴我們,環境好了。”如今對灰鶴了如指掌的岳昌鴻說,浩蕩的水,有了天際的歸鳥,這山這水、這城這人,整個天地便靈動了起來。
事實也正如岳昌鴻所感知到的。石嘴山市地處我國三大候鳥遷徙線的其中兩條之上,是重要的候鳥集群停歇地和遷徙中轉站。近年來,石嘴山市全面推進重點生態功能區、重點生態系統、重點生態廊道、重點河湖灘地保護修復,全市60.42萬畝濕地,保護率35.9%,居寧夏全區第一,遷徙留居石嘴山市的候鳥種群數量不斷增加。
這一點,天天與水鳥打交道的寧夏沙湖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生態保護部經理李冬萍感受更為深切。
黃河,哺育一方土地,成就璀璨沙湖。22.52平方公里的沙漠與45平方公里的水域毗鄰而居,以其融合江南水鄉之靈秀與塞北大漠之雄渾的獨特景觀聞名遐邇,對于沒來過或者不了解石嘴山的人來說,沙湖的名頭更為響亮。
作為寧夏最大的淡水湖,沙湖有著豐富的濕地資源,是許多珍稀鳥類的家園。然而,因水體封閉,蒸發量大、補給量小,加上受周邊面源污染及沙湖景區開發等影響,這顆“塞上明珠”曾飽受污染之痛,水質一度下降為劣Ⅴ類。
沙湖景區一些員工還清晰地記得,2016年的一天,沙湖湖面上漂起大片翻白肚子的死魚。同年,沙湖水質問題被中央環保督察組點名、責令整改。每每說到當年的情景,李冬萍都感到無比痛心。
寧夏石嘴山市石炭井大磴溝生態修復示范區景觀。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在多次深入排查后,沙湖景區提出了“外部隔離、內部循環、水體置換、污水外遷、生態修復、綜合治理”的治理思路。
這一思路落實到具體行動上是一串串可觀的數字:清理湖底沉積物150萬立方米,建成13.2公里防滲隔離溝,建造6000畝人工濕地并種植菖蒲、蘆葦等植物吸附凈化污染物……
經過“刮骨療毒”式的治理,沙湖水質逐年改善,現已穩定在Ⅲ類至Ⅳ類。李冬萍欣喜地說,如今的沙湖,又重現了沙水相依、碧波萬頃的美麗景色。最近幾年,他們多次監測到卷羽鵜鶘、玉帶海雕等珍稀鳥類光臨。
沙水相依,鷺鳥翔集。湖清沙凈、鮮活靈動的生態美景也深深吸引感染著“愛鳥人”岳昌鴻。他在《抵達村莊的閃電》一書中深情地贊美沙湖的美,“五月,葦叢便開始像模像樣地挺起……一只蒼鷺最先抵達,隨后便是浩浩蕩蕩的春光跟隨而至……綠云匝地,翠浪排空般的葦叢,組成沙湖這幅畫卷中色彩濃艷的部分。”
在不少人的“刻板印象”中,中國地理一條很重要的線——400毫米等降水量線的存在,將南北分為“濕潤”與“干旱”截然不同的氣候條件和地理形態。但沙湖卻擁有“一半沙漠一半湖”的“超然美”和“反差感”,石嘴山“塞上江南”的獨特氣韻也因而更為突出。
星海湖國家濕地公園是石嘴山市的另一片“城市之肺”,作為全國首批70個濕地保護示范項目之一,曾經這里荒草叢生、水質不清。2020年開始,石嘴山市啟動星海湖生態環境整治工程,將原來大面積水域改造成自然濕地,統籌林、葦、花、島、沙等原生資源要素進行濕地重塑、植被恢復和生物多樣性保護……原本是攔洪庫的星海湖,搖身一變成為西北內陸干旱地區的一顆“明珠”。
初冬的石嘴山,藍天底色,薄霧映照,一縷陽光鋪灑,煙波浩渺,成群飛鳥迎著旭日,激起湖面陣陣漣漪。星海湖與西面的賀蘭山、東面的黃河遙相呼應,湖岸邊,三三兩兩人群散步健身,構筑起一座詩意的山水之城。
那人,涓滴匯聚,激揚澎湃動力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博大精深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始終滋養著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和昂揚向上的力量。
對于經歷過激情燃燒的歲月,又在巨變之下一度無所適從的石嘴山人來說,隱藏在其人生際遇中的自豪、無奈、掙扎……經過歲月的淘洗,最終化育出“五湖四海、自強不息”的精神品格。
這精神是石嘴山人的風骨:來自五湖四海,每個人如同涓滴,匯成浩蕩洪流,在歷史賦予的使命中,塑造著新中國建設初期百廢待興中一座工業城市的偉岸身形,無論是擊水中流、還是隨波逐浪,無論是繁華的鬧市、還是僻靜的鄉野,這種精神始終在這方土地上激蕩。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只有了解石嘴山的輝煌與沉寂,對浴火向“新”的勇氣感同身受,才能穿越浮華,抵達石嘴山人的內心深處。
“每一代石嘴山人,都在孜孜不倦地試圖破解‘因煤而興、因煤而衰’資源枯竭的魔咒,可以說,這是我們內心深處化不開的一種愁。”1962年出生的葛義紅,身上明顯烙印著石嘴山礦山人的特質,性格豪爽,說話做事干凈利索。
2017年,經過近10年轉型探索,石嘴山不少人開始從轉型陣痛期的迷茫中走出,重拾往日信心,開啟新的生活。這一年,曾在煤礦上工作過的葛義紅,看到有影視劇組來石嘴山拍攝,她便對接劇組,擔當起了帶領劇組勘景的任務。如今,幾乎每天穿行于賀蘭山間的葛義紅,被大家親切地稱為“找景專家”。
“我從小在石炭井長大,溝溝坎坎我都知道,只要劇組把他們意向的場景描述出來,我就知道哪里能找到這樣的景。幾年前,《萬里歸途》劇組勘景,我把他們帶到石炭井的玻璃灘,當時導演告訴我,這個場景在全國各地找了3個月,終于在這里找到了,非常驚喜。”被不少劇組笑稱為“編外人員”的葛義紅,說起這些,發出一陣爽朗的笑。
石炭井,“溝產煙煤,質堅有光,故名為石炭”,素有賀蘭山“百里礦區”之稱。最輝煌時,13萬人在此居住生活,醫院、商場、學校、餐館、影院一應俱全,是那個年代的“華都”,引領著時尚潮流。夏天的時候,街道上都是人,大人們聚在一起吃飯、拉家常,小孩在一塊“躲貓貓”、跳皮筋,十分熱鬧。
往日的情景歷歷在目,石炭井的命運卻跌宕起伏。煤礦關閉后,當地居民陸續搬離礦區,常住人口從十幾萬人減少到200多人。
夕陽下,沉寂靜謐的石炭井街區,斑駁褪色的紅磚瓦墻、錯落有致的工業廠房、特色鮮明的時代標語……呈現出一種復古的美。街道上偶爾傳來急促的自行車鈴鐺聲,讓人一下子從遙遠的憂思中醒來,一部年代劇正在這里拍攝。
“這里保留了20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的學校、醫院、商店、火車站等,這些‘全國少有,寧夏唯一’的完整工礦行政區遺址,為影視拍攝提供了最具真實感的場景。”從事影視外聯制片的寧夏中億影視文化傳媒公司董事長房全振,對這些工業遺存的“復活”十分看好。
西北風土的育化,讓這個“90后”“礦三代”的臉上很難看出外來人的基因,但五湖四海的“底色”,讓他的話語間透著一股勁兒——那種石嘴山建設初期的熱血沸騰,和咬牙干出一番事業的自信。
寧夏石嘴山市沙湖景區風光。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這自信是石嘴山積蓄已久的勢能,作為寧夏工業的“長子”,沉寂久了,太需要一場聲勢浩大的“出圈”之舉來為自己正名。如同萬里黃河,歷經九曲十八彎,終于在壺口爆發,奔騰直下三千尺,盡顯力拔萬鈞之氣概。
如今,石炭井工業文旅影視小鎮的名氣越來越響亮,“活化”的工業遺存成為再塑文旅的富礦。除了《萬里歸途》《山海情》等40多部影視作品在這里取景拍攝,每年來此旅游打卡的多達10萬人。
從“煤城”變“影視夢工廠”,石炭井探索出的發展新路越走越寬,也釋放出石嘴山艱難轉型的新活力:2007年煤炭產量達1558.33萬噸,如今煤炭產量銳減至105萬噸;2007年石嘴山市的非煤產業比重僅占15%,到2023年大幅攀升至88%左右。維爾鑄造、寶馬興慶、天地奔牛、東方鉭業等一批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讓石嘴山大放異彩;大飛機輪胎、高鐵枕梁、超長智能采煤輸送機等“石嘴山制造”打破壟斷,名聲在外。
位于寧夏石嘴山市的寧夏金晶科技有限公司的光伏玻璃深加工生產線。新華社記者 楊植森 攝
在新發展理念引領下,產業高端化、綠色化,高速城市化、互聯網化、人工智能化正在重塑石嘴山。
2024年10月1日,包銀高鐵惠銀段正式開通運營,進一步拉近了石嘴山與外界的聯系。隨著石嘴山市接入全國高鐵網,一張嶄新的城市圖景也鋪展在世人面前:在高鐵石嘴山站旁,以高鐵樞紐片區、科教創新片區、醫療康養片區和星光大道生態綠廊、學院路高校創新廊所形成的“三區兩廊”的空間格局正托舉起石嘴山集聚人氣、提升城市能級的新增長極。
站立在這片欣欣向榮的土地上,高鐵穿梭而過,塔吊林立,星海湖的飛鳥不時盤旋掠過,每一片綠葉都承載著希望,每一道光芒都照亮未來,新樣態、新氣象,正引領著這座城市向著更加美好的明天進發。
后 記
有人說,世界上永遠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即使你離開了很久,它依然會使你無法忘懷,因為它曾見證過你的青春,并曾不離不棄地陪你走過那些歲月。
愛上一座城,也許是因為城市里一道動人的風景,也許是因為這座城里發生的故事。愛上石嘴山,是因為五湖四海交融出的獨特文化內核。
寧夏作家石舒清說,這么多年來,石嘴山的作家們給他一種印象:內斂又倔強。“好像憋足著一股勁,好像自己也清楚自己是立站在怎樣的一塊土地上,好像大家早就默契地互通聲氣暗暗發力,要給這塊天賜的寶地一個吶喊和正名。”
在石嘴山市大武口區工業遺址公園入口,兩塊生鐵鑄成的路牌上,鐫刻著一排排引人遐思的數字:1951年,203人,我們來自北京;1957年,5000人,我們來自山西;1958年,6253人,我們來自河南……
游客在寧夏石嘴山市大武口洗煤廠工業遺址公園游覽。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這數字背后是萬涓匯流的澎湃,是歸雁飛過的流響。
“賀蘭山下埋著我的雙親,黃河之水哺育我的兒女,我以血肉和魂魄融入了這里的變遷,叫人如何不戀它?!”那守范老人用深情的詩句,表達著對石嘴山的愛戀。相濡以沫幾十年,他鄉已然是故鄉。
歲月無語,惟石能言。偉大的山水,本質上都是一段段無言的歷史。
石嘴山承載了城市工業文明和發展歷史,承載著幾代人的記憶和情感。當年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用自強不息的精神妝點石嘴山,如今,他們用最深情的目光守望著萬家燈火,將歲月化成歌,留給這片山河。(4月10日,《新華每日電訊》發表題為《“五湖四海”映山河——印象石嘴山》的報道。)
地理科普延伸閱讀
寧夏石嘴山:歷史、地理與發展的交融之地
石嘴山,這座位于寧夏回族自治區北部的城市,宛如一顆鑲嵌在西北大地上的璀璨明珠,承載著厚重的歷史記憶,擁有獨特的地理風貌,并在時代浪潮中不斷書寫著發展的新篇章。
石嘴山因賀蘭山與黃河交匯處“山石突出如嘴”而得名,這一獨特的地理特征賦予了它鮮明的地域標識。其地理位置處于東經105°58′~106°39′,北緯38°21′~39°25′之間,東西寬約88.8公里,南北長119.5公里,總面積達5310平方公里。從地形地貌來看,石嘴山呈現出豐富多樣的景觀。東臨鄂爾多斯臺地,西踞銀川平原北部,海拔在1090米至3475.9米之間,可分為賀蘭山山地、賀蘭山東麓洪積扇沖積平原、黃河沖積平原和鄂爾多斯臺地四種類型。賀蘭山作為寧夏的“父親山”,猶如一道天然屏障屹立在石嘴山西側,其最高峰海拔3475.9米,面積1605.7平方公里,占石嘴山市土地總面積的30.24%,見證了歲月的變遷和城市的發展。
這里的氣候屬于典型的溫帶大陸性氣候,全年日照充足,但降水量集中,蒸發強烈,空氣干燥,溫差較大,無霜期短。年平均氣溫在8.4℃至9.9℃之間,年最低平均氣溫為-19.4℃至-23.2℃,年最高平均氣溫達32.4℃至36.1℃。年平均降水量在167.5毫米至188.8毫米,且主要集中在6月到9月,約占全年降水量的70%,這種氣候特點對當地的農業、生態和居民生活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石嘴山的歷史源遠流長,早在先秦時期,這里便是戎狄部落的游牧之地。春秋、戰國一直到秦始皇統一中原前,市境尚未納入中原王朝版圖。此后,歷經秦、漢、唐、宋、西夏、明、清等朝代的更迭,石嘴山在歷史的長河中不斷演變。秦朝時,蒙恬率大軍北上抗擊匈奴,收復“河南地”,筑萬里長城,于市境內黃河東側筑邊防城障渾懷障,設立渾懷都尉,屬北地郡轄,這便是市境內行政建置之始。漢朝時,西漢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筑廉縣,是為境內歷史上第一個縣級行政建制。唐朝時,前期屬靈州都督府管轄,先天二年(公元713年)于市境黃河西設定遠軍,后升為縣,景福二年(公元893年)升為警州。西夏時期,宋咸平四年(公元1001年)定遠鎮為黨項人占,西夏景宗大慶元年(公元1036年)改定遠鎮為定州,設定遠縣。明朝時,屬陜西布政司寧夏衛,永樂初年(1405年前后)筑“平虜城”,嘉靖三十年(公元1551年)改為平虜守御千戶所。清朝時,屬甘肅省寧夏府,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設置平羅縣,后又置新渠縣、寶豐縣。民國時期,市境屬甘肅省寧夏道,歷經多次行政區劃調整。1949年9月25日,市境解放,開啟了新的歷史篇章。
石嘴山的發展與煤炭資源緊密相連。作為“一五”時期全國十大煤炭工業基地之一和“三線”建設的重要城市,石嘴山因煤而興。1958年到1960年,建市前后3年內凈遷入8.9萬人,煤炭成為工業的糧食,石嘴山當仁不讓地成為寧夏工業的“搖籃”,產生了寧夏現代化工業生產的“第一噸煤”“第一爐鋼”“第一度電”。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隨著煤炭資源的開發和國家“三線建設”,來自祖國五湖四海的建設大軍云集而來,他們篳路藍縷、艱苦創業,熔鑄出一種強大的精神勢能,形成了獨一無二的區域之“魂”。這些建設者們帶來了不同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使得石嘴山人的生活習慣、穿衣打扮、行為舉止都帶有大城市的范兒,與其他地方形成鮮明對比。
然而,伴隨“黑金”而來的,是如附骨之疽般的“能源詛咒”。灰塵漫天,幾乎所有進出石嘴山的干道兩邊都塞滿了一輛輛拉煤的卡車,路面凹凸不平,煤灰能沒過腳面,空氣中彌漫著煤灰味。隨著煤炭資源的日漸枯竭,這個曾經撐起寧夏經濟發展半壁江山的城市一度陷入“黑大粗”煤炭重化工業基地的泥沼和“一煤獨大”的產業困局。
面對困境,石嘴山以壯士斷腕之決心和勇氣,擺脫對“一塊煤”的單一依賴,實現“騰籠換鳥”,轉型路上逐“綠”而行。2017年,寧夏以壯士斷腕的決心打響賀蘭山生態保衛戰,賀蘭山自然保護區內所有煤礦、非煤礦山、洗煤儲煤廠等徹底關停,一體化保護和修復至今仍在進行中。石嘴山市生態保護林場場長張廷謝,十幾年如一日,頂風沙、戰嚴寒、冒酷暑,換土、挖坑、栽樹,日行3萬多步,用一把磨得锃亮的鐵鍬,見證著石嘴山重煥生機的艱難過往。如今,賀蘭山披上了漫山遍野的綠色,一道新的“綠色長城”蜿蜒相隨,層巒疊嶂、翠靄晴嵐。
在產業發展方面,石嘴山現有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平羅工業園區3個開發區,享受全國老工業城市和資源型城市產業轉型升級示范區等特惠政策支持。近年來,老工業基地調整改造和產業轉型升級工作連續3年獲國家通報表揚。新型工業化提速擴能,光伏、鋰電池、裝備制造、電子信息、稀有金屬材料、氟材料、氰胺化工、氯堿化工“8條產業鏈”集群成勢,巴斯夫杉杉、東方希望、江蘇潤陽、海星股份等行業龍頭紛紛投資,中色東方、天地奔牛等企業位居行業前列,大飛機輪胎、高鐵枕梁、超長智能采煤輸送機等打破國外壟斷,成為國內重要的光伏全產業鏈制造基地、鋰電池全產業鏈生產基地、新材料生產研發基地、先進裝備制造基地和“世界氰胺之都”。
除了工業發展,石嘴山的文化旅游、數字經濟、健康養老等現代服務業也快速發展。它是寧北蒙西現代物流區域中心、西北獨具特色的康養休閑城市和全國有影響力的工業旅游城市。境內旅游資源豐富,既有賀蘭山巖畫、古長城、北武當壽佛寺、玉皇閣、田州塔等人文古跡,也有許多馳名中外的風景名勝。“塞上靈秀地、魅力石嘴山”文旅品牌唱響全國。全國首批5A級旅游景區沙湖,是中國35個王牌景點和中國十大魅力濕地之一;星海湖成為國家水利風景區、國家濕地公園和全國首批中國文化旅游新地標;華夏奇石山被評為全國觀賞石博覽基地;大武口生態工業旅游休閑集聚區獲評國家工業旅游示范基地;石炭井文旅影視小鎮吸引《萬里歸途》《山海情》等40余部影視劇組取景拍攝,成為中國現實主義題材影視拍攝基地。
石嘴山還是一座開放包容、充滿活力的創新城市。它地處寧東、蒙西兩個國家千億噸級煤田之間,是呼包銀蘭經濟帶、寧夏沿黃經濟區、蒙陜甘寧能源化工“金三角”經濟區的重要節點城市。距銀川河東機場100公里,包蘭鐵路、京藏高速、烏瑪高速、109國道、110國道等貫穿全境,被列為全國179個國家公路運輸樞紐城市、66個區域流通節點城市之一,擁有寧夏唯一的陸港經濟區和保稅物流中心(B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300余種產品貿易往來,進出口總值居寧夏前列。職業教育實力強勁,寧夏理工學院、石嘴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寧夏衛生健康職業技術學院蓬勃發展,寧夏閩江應用技術學院正在建設,科教園區已初具規模。優化營商環境工作名列全區前茅,“石好辦·事好辦”政務服務品牌在全國宣傳推廣,獲得投資者一致好評,是前景廣闊、充滿活力的投資興業福地。
在生態文明建設方面,石嘴山成效顯著,榮獲全國生態建設突出貢獻獎,成功創建國家森林城市、國家園林城市。城市發展日新月異,先后獲得全國文明城市、全國教育優先發展示范城市、國家衛生城市、食品安全示范城市、健康城市建設樣板市等榮譽稱號,被命名為平安中國建設示范市。
石嘴山,這座承載著歷史記憶、擁有獨特地理風貌和蓬勃發展活力的城市,正以堅定的步伐邁向更加美好的未來。它將繼續在歷史、地理與發展的交融中,書寫屬于自己的輝煌篇章,為寧夏乃至全國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責任編輯:程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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