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秋,黃宗英離開上海,來到了北京,嫁給了馮亦代。這一年,黃宗英68歲,馮亦代80歲。這對老人互相陪伴著彼此走過了十多年時光。
著名作家袁鷹還曾寫下一首打油詩,祝賀兩人結婚:
“白發映紅顏,小妹成二嫂,靜靜港灣里,歸隱書林好。”
在兩人正式結婚的前一年,遠在上海和北京的他們便通過書信往來,而感情也在這一來一往的信件中日益升溫。信中,他們互相稱對方為“二哥”和“小妹”。
原本馮亦代對這段黃昏戀充滿了猶豫,主要是他當時身體不太好,經常生病住院。他不想拖累黃宗英。但沒想到的是,黃宗英主動給他寫信“催婚”,自稱“藝癡魂魄相擾的半殘人”。最終,兩人走到了一起。
1999年,馮亦代生病住院,病情發展一度讓他說話、寫字都變得困難起來。但他仍然沒有放棄與黃宗英書信往來。
同年夏天,馮亦代在家中養病,黃宗英也住進了上海的一家醫院。在黃宗英生日到來之前,馮亦代給她寫信,希望她能夠回北京相聚。
黃宗英收到信后,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求馮亦代“寫一封長信”。
后來,黃宗英才向外界透露了這樣做的原因,
“當時二哥說話和寫字的能力都不行,我逼著他寫,寫得長一些,康復得不就更快一些嘛。”
短短一句話,卻流露出了她濃郁的感情和意趣。
當天晚上,馮亦代便開始提筆寫信,因為寫字困難,一直寫到下午兩點,他才完成了這封歪歪扭扭的長信。
后來,黃宗英拿著這封信開始了“破譯”,一邊看,一邊時不時地問一旁的馮亦代“這寫的是什么字?”每當這時候,馮亦代就認真地看一會兒,然后又沖著她搖搖頭。
黃宗英見狀,便撒嬌地說道:“明明是你說要讀給我聽的……”
但馮亦代看了半天,還是辨認不出自己寫的什么字。這時,他便裝作嫌棄的樣子,笑話道:“天書”,仿佛黃宗英手里的這封信是別人寫的一樣。
黃宗英和馮亦代早在抗日戰爭年代就已經相識,兩人都是浙江人。在重慶的時候,黃宗英的丈夫趙丹與馮亦代是好友,趙丹和黃宗英的哥哥黃宗江稱馮亦代“二哥”。于是,黃宗英也隨他們叫馮亦代“二哥”。
新中國成立后,因各自忙于事業,他們幾乎沒有什么交集。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經歷了喪偶之痛的兩人在一次聚會上再次相遇,并在此后走近彼此。黃宗英曾用一句話形容過自己的這兩段婚姻:
“趙丹是高山,馮亦代是大海,嫁完了高山,我只能嫁大海了。”
黃宗英和馮亦代的婚姻還得到了家人的支持。黃宗英曾向哥哥寫信表明自己想要與馮亦代結婚的想法,哥哥收到來信后,十分贊同。
不過,也有一些朋友對她的選擇提出了不同意見,大家雖然不反對她再婚,但因為馮亦代年齡比她大一輪,不免擔心她會勞累。
對此,黃宗英則幸福地表示:“正好我比他年輕,他又沒人照顧,所以我來照顧他最合適。”
就這樣,黃宗英住到了馮亦代位于北京的一所小房間里。在兩人的書房里,有一幕特別的畫面。那就是墻上一邊掛著馮亦代和已故原配鄭安娜的合影,另一邊又掛著黃宗英和已故丈夫趙丹的合影。
盡管在外人眼中,對這一幕充滿了不解,但兩位當事人卻十分坦然,并理解彼此。對他們來說,過去的時光同樣值得留念和追憶。
黃宗英雖然年近70,但馮亦代說起她來,直言“她有17歲的脾氣”,幾個字便感受到了馮亦代對黃宗英的深情愛意。同樣,黃宗英也十分欣賞馮亦代的為人和學識,她用“和美寧靜”四個字來形容自己的這段婚姻生活。可見兩人對彼此都很滿意。
馮亦代曾說:
“與黃宗英在一起的每一年,都能抵上十年。”
然而,就是這樣一對恩愛夫妻,卻在病重交代遺言時,留下了令人震驚的話。
2005年,馮亦代病重住院,醫院多次下達病危通知書。期間,黃宗英一直守候在他身邊,鼓勵他好好配合醫生治療,早日康復。
然而,或許是預感到自己已經走入生命盡頭,馮亦代握著黃宗英的手,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你。”
黃宗英聽到這句話后,意識到他可能時日無多了,當即忍不住流下淚來。
這時,馮亦代又接著說道:“等我死后,能不能把我跟她葬在一起?”
黃宗英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哽咽地問道:“我陪了你12年,還是不如她嗎?”
馮亦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緩緩閉上了眼睛。黃宗英則擦了擦眼淚,對他說道:“可以,我答應你。把你跟她葬在一起。”
后來,朋友在問起黃宗英這個問題時,她早已看開了這個問題,并笑著說道:
“愛情里哪有對錯,他愛過她,也愛過我。我選擇了陳璇,也是為了讓自己無愧于心。”
這個“她”其實就是馮亦代的原配夫人鄭安娜。
馮亦代和鄭安娜相識于上海的滬江大學,鄭安娜在表演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時,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和姣好的外貌,立即吸引了臺下馮亦代的目光。兩人漸漸走到了一起。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馮亦代被派往香港,兩人由此兩地分別。獨自一人在香港的馮亦代飽受孤單生活之苦,他對鄭安娜更加思念。于是,馮亦代給鄭安娜寫了一封信,請她立即來香港結婚。
1939年6月3日,兩人在香港大酒店舉行了婚禮。婚后,馮亦代開展文學工作,鄭安娜就幫他校對、翻譯,還以讀者的視角,為他的文章提出了大量建設性意見。
1941年,馮亦代來到香港任職,再次與家人分居兩地。太平洋戰爭爆發后,鄭安娜才輾轉來到了重慶,一家人終于再度團聚。
新中國成立后,馮亦代做起了翻譯、出版工作,鄭安娜則擔任了全國總工會國際部的翻譯。忙碌的工作讓兩人經常聚少離多,但他們的感情卻絲毫不受影響。
1957年,馮亦代處境困難,為了不牽連鄭安娜和家人,他考慮了離婚。沒想到,這遭到了鄭安娜的斷然拒絕,鄭安娜在日記里寫下了這樣一句話:
“能在一切逆流中緊握住你的同伴的手,那才是永恒不變的真正的感情。”
兩人陪伴彼此度過了這段艱難的時光。
1982年,馮亦代患上腦血栓,生活一度不能自理,鄭安娜精心照顧著他的生活,還幫助他查找資料、審核、修改文章等。
1991年,鄭安娜因突發腦溢血突然離世,這給馮亦代帶來了極大的打擊。于是,馮亦代在臨終前,還是決定與曾經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安娜合葬,而這一決定也得到了黃宗英的理解。
參考資料:光明網、文萃報·周五版2023年44期、《海南日報》、現代婦女2018年3期、環球人物2017年22期、金秋2019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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