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瘋狂到最后的《狂醫魔徒》,鄭世玉和崔德熙兩人激烈而極致的愛憎關系是貫穿全劇的重要看點,也是最值得細(好)品(磕)的部分~
導演充分運用“紅”與“藍”分別作為兩人的主視覺色彩:世玉是熱烈沖動、充滿血性的“紅”,德熙是冷靜縝密、理性至上的“藍”。
色彩的明度低但濃郁,正如兩人的愛恨糾葛之深——是又敬又畏的師徒,是相愛相殺的仇人,深入到兩人關系的本質,是有著致命吸引力卻無法輕易直面的“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最為顯眼的,是劇中出現過好幾次的紅/藍色雨傘。德熙的藍色雨傘總是一絲不茍地卷起扣好,宛如一把利劍隨時準備刺向仇人的心臟;世玉的紅色雨傘永遠隨意地散開著,一如她散漫不羈的坐姿和發型。兩把雨傘彰顯出兩人不同的性格,細節的微妙差異和一貫性也會增加敘事上人物魅力點與真實度。
德熙欣賞的這幅畫作,名為《你和我》,視覺上有一種水火不相容的恐怖平衡、對沖又相互制衡的能量,在黑暗的背景中對比度格外強烈的紅藍配色,顯然就是兩人關系的具象化表達。
世玉紅色的外套、蛋糕、車,以及沖撞向德熙時打了紅光的大特寫鏡頭,紅色是危險、不知節制的世玉的最佳象征。
紅色也是極具侵略性的顏色,在兩人的關系中,世玉扮演著“野蠻的主導者”,從大雨中攔住德熙求教,到師徒反目,輸液管勒老師脖子、踩碎老師藥瓶、暴打老師的頭等一系列沖動行為·····無論如何世玉總是主動又直白地表達愛恨,盡管方式是完全非理性、歇斯底里的,但她從來不會藏著,不會逃跑,更不會像德熙那樣冷箭傷人。
世玉是一個肆意生長的怪才,她想要什么就要,想殺就殺,想恨就恨,無論性格還是行事風格都看起來和如今的德熙非常不同。但隨著對德熙的深入了解,發覺了他們如同鏡子的兩面,他們的本質是同類人。德熙只是更善于隱藏和克制,他的老練讓他進化出平靜的瘋感。
導演很巧妙地用兩段不同視角的蒙太奇將兩人獨特的靈魂共振表達了出來,第一段出現在第6集,是以世玉的獨白形式,利用他們最熱愛的大腦作為連接點,轉場到德熙的青年時期,世玉的獨白正是德熙年輕時的寫照,他們熱愛大腦的原因、對大腦的獨特感受都是高度一致的。
另一段在第8集,換成德熙的視角自述,“因為世玉就像年少時悲慘的我”的對白,與世玉正在殺人、血濺了一臉的場面剪在一起,這是一個非常驚悚又莫名悲傷的場景,戲劇張力十足,可想而知德熙年輕時也這樣殺人過,金明縉絕對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這里拍世玉的特寫與第2集殺電子腳銬男幾乎一樣,但情緒升級,世玉的表情變得更加決絕與兇惡,因為這一次殺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她無論如何也想救活的那個人。
這句“心智DNA”的臺詞讓我確定了編劇所定義的世玉和德熙的關系,一般我們說“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但其實這類關系定義有一個更為準確的名詞——雙生火焰。沒想到會在驚悚劇里看到,感覺很新穎~
什么是雙生火焰呢?根據美國作者萊絲莉·桑普森所著的《雙生火焰》一書所定義,“雙生火焰是唯一與自己的靈魂,擁有相同靈性DNA和完全相同的靈魂藍圖的靈魂。造物主創造一個靈魂,然后將其分裂成兩個相等且全然完整的靈魂,就像是靈魂的同卵雙胞胎。這兩個相等靈魂將透過連結,共享超越時空的課題、體驗與智慧。”
世玉和德熙不僅有相同的心智DNA,也有相同的靈魂藍圖,那就是在醫學領域對大腦的熱愛與鉆研精神。
雙生火焰與我們常常聽到的靈魂伴侶的說法區別在于,后者是為了幫助成長而存在,相處會很融洽,而雙生火焰“往往由于關系核心的強大能量而制造混亂”,同時也會為人生帶來變革的力量。
如我們所見,世玉和德熙的關系是如何混亂、愛憎糾葛。德熙因為被世玉看穿而疏遠排斥她,看著逐漸自我毀滅的她,卻又忍不住要在他最后的人生中拿命去救贖。這是一種很難刻畫的究極復雜的關系,但是兩位演員把那種復雜又微妙的感覺拿捏得太完美、太有火花,既新穎,又驚人,敢說這是我從來沒在韓劇里看過的一對cp,沒有代餐。
又因為表達得十分隱晦,大量的留白讓這對cp有種不說破的美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旁人都很難理解,劇中的閔社長、老警察都看不懂他們,就連韓醫師在手術室也很難接話。
船上的手術必須細品,兩人合作從大腦到鼻腔貫通其實只是一個“比喻”,本質是兩人的再次“連結”,用雙生火焰的術語說就是“合一”,特寫手術刀貫通腦部時看到的光,這個畫面在表達兩人時隔6年的再次攜手是多么激動、興奮又合拍——“我(穿過大腦的宇宙、在迷宮的盡頭)看到了,是你吧!”
如此抽象的浪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做完手術,在甲板上兩人算是暫時和解,世玉覺得是最后一次了,是告別的心情,但德熙心卻不是這樣,如果她想的話,他會繼續跟她一起做手術。
這里也是劇中為數不多兩人難得把話說開、平靜地對話場景。更多時候是一個死倔不說原因,把另一個逼得發瘋。看劇的時候,我最疑問的兩件事情,一件是為什么要殺老朋友金明縉,一件是為什么不送世玉去波士頓進修。
第7集揭示了德熙殺害金明縉的原因,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粗暴······于是我返回第3集去看了金明縉的第一次出場,果然沒有一個廢鏡頭,父子向世玉問路的場景原來已經有所暗示!
這里金明縉坐在后座看向世玉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一個看向陌生人的眼神,更像是已經知道了她是誰、想多仔細觀察的樣子。
也難怪德熙氣到不惜違背自己定下的不在手術室殺人的原則,如今金家父子倆都死完,德熙舊事重提還是氣到不行的樣子也是蠻好磕的~
世玉咬定德熙殺了金明縉不是為了拿他把柄,而是想證明他和自己是同類,而被看穿了的德熙不僅是自尊心受挫,更是察覺到危險,因為他清楚世玉是不可控的,他只要在內心偷偷享受找到同類的快感就好,而與同類相認是危險的、可能導致自毀的······
至于為何當初不送世玉去波士頓,在Alan金和德熙的對話中似乎有所暗示。
在Alan金和大多數正常人的眼中,像世玉這樣的人會被當做異類對待,Alan金提到了一個跟世玉很像的朋友,他接納這個朋友的心理本質上是在對方身上找優越感,而非真正的理解與接納。那個朋友三十歲就去世了,他也一副無所謂的臉,只是當做談資。
如果世玉一個人去了波士頓,沒有德熙的保駕護航,她大概率也會像Alan金的朋友一樣吧?
這一段德熙的微表情變化非常有意思,聽Alan金說那一番話,德熙內心肯定非常不快,畢竟說世玉就跟說他自己沒兩樣,但他還是佯裝鎮定,但內心已經盤算好,不能要讓Alan金過早見到世玉!
所以Alan金兩次提問什么時候能見世玉,德熙都沒有給出正面回應。
德熙的盤算是死在手術臺上,不是為了完成自己死在手術室的夢想,而是為了教世玉她還沒從自己這邊學到的東西——失敗。
雖然真的很極端······但怎么不是愛呢?
結果她根本不用手術臺上失去他而跪地痛哭,只要想到他很快會死掉,她就已經要哭出來了,這大概不在德熙的計算內,所以他也露出了一絲心疼的表情。
第8集兩人這段好瘋好美妙,句句不提愛,句句都是愛,真是藝術~
我也看到很多評論極力否認他們之間的感情包含了愛情的事實,好像愛情是什么俗不可耐的臟東西。
可以明確的是,從前面提到的特定臺詞看編劇的確有意隱晦地描繪類似雙生火焰的愛情關系;演員薛景求在宣傳視頻里畫大腦區塊圖時,把世玉寫在最大的區塊,充分肯定了世玉對德熙的特殊意義。
世玉和德熙這對cp沒有像傳統Melo劇一樣有明確愛的告白和肢體接觸(他們最激烈的肢體接觸是輸液管勒脖子和揪領子),但是這世界上原來就有多種多樣復雜的愛,沒見過不代表沒有,《狂醫魔徒》正是因此才更有新鮮而獨特的、前所未有的戲劇魅力。
比起用臺詞說出來的愛,我更偏好鏡頭語言的愛,藏在一閃而過的《咆哮山莊》里(一個關于愛與復仇的故事)、藏在新上色的另一半大腦紋身里、藏在畫中的紅與藍(《你和我》)激烈的色塊碰撞里、藏在一個轉身就隱沒在黑暗巷子的剪影里······
最后只想再次贊嘆導演的場面調度,黑色電影風格與質感,隱晦而精準的情感加上克制與留白的美,音樂選曲更是神來之筆~
只有8集篇幅短小精悍(看不過癮!),劇本精巧扎實、有新意但無匠氣,我覺得這是Disney+原創韓劇的優勢,偶爾會在D+看到一些有新鮮感的韓劇,譬如之前的《Moving》。相比之下,同期Netflix完成度也很高的新劇《惡緣》的本子就太工業化、太規整,像AI生成的,但勝在故事好理解,主題更大眾化。
而《狂醫魔徒》注定會是相對小眾的優質精品,適合仙品人士。就像德熙與世玉同類相認一樣,每次看到如此合心意的電視劇,我也都像是找到同類一樣,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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