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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中型客車，在拐彎處“嘎”地停下，隨著車門的咣啷聲，跳上來三個乘客。客車放了一個響屁后，又大口喘著粗氣，向山腰里風癲癲地跑去，留下一條騰空而起的煙霧，彌漫在路上。

車上的乘客，有的躺在靠背上，瞇縫著眼養神；有的眺望窗外，欣賞山間美景；有的在輕輕地說話，消磨著時間；也有的在東張西望……

剛上車的三個乘客，就在東張西望一陣后，相互擠了擠眼皮。一瘦高個子溜到車尾，另一胖小子站到車前面，中間那個橫肉滿臉的說話了：“各位朋友，兄弟仨半道上得車來，不圖色，不害命，只想跟各位借點兒錢花花——請眾位不必驚慌，把錢掏出來，交到我們手里，大家相安無事……”

說話間，滿臉橫肉的手中，又冒出把寒光閃閃的刀具來，朝著眾人的頭頂上，慢騰騰地劃過一圈：“如有不識趣的，認認二爺我手上的家伙——哼哼！”

客人們頓時都坐直了身子，從養神中、欣賞中、說話中回過神來。有的微微發著抖，有的輕輕嘆著氣，有的悄悄想躲藏……

后邊的瘦高個瞪著雙虎眼：“都聽清了，趕快拿出錢來，舍財免災，拖拖拉拉，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著，從后往前，如排雷兵一般搜索起來。

一小伙子捂緊了錢袋——瞬間，收到一個響亮的耳光：“媽的，別跟老子過不去！”

小伙子眼冒金星，無奈勢單力薄，只得吞下苦水，任憑瘦高個的手伸進他包里……

往前接著被搜的人，一個個老實了很多。有的把口袋亮了天，有的拍了拍干癟的衣兜，有的站起身舉著雙手，讓瘦高個搜摸。

突然，一姑娘嚇得尖叫一聲——那只橫肉大手，在她胸前狠狠抓了一把，臉上擠出幾分奸笑：“蠻漂亮嘛，可惜老子只劫財……”

前面那胖小子，手里明晃著家伙，抵住駕駛員的后背，招呼著開慢點，別慌張。可憐駕駛員幾次欲起身，都被壓了下去。

山間道路，彎多路窄，駕駛員漲紅了臉，盯住前方，擺弄著方向盤，任憑客車顛簸著……

就在這時，一老者“呸”地吐出一口痰，站起身，挺了挺微駝的背，既像是對著天，又像是對著地，自言自語開了：“大白天的，不知羞恥的家伙——要被雷劈，要遭報應喲……”

老人沒有錢，被重重地壓在了車箱的地板上，還踏了一只腳……滿臉橫肉咬著牙，噴出了口水：“老不死的，叫你多嘴！兄弟們，繼續搜，誰不老實，這就是下場！”

車箱里，沒有誰敢反抗，都被橫肉的氣勢壓住了。

客車在一平坦處又是“嘎”的一聲，停住了。

駕駛員沒有回頭，卻明顯是針對那位不識時務的老者叫著：“給我滾下去！”

可憐的老人，被橫肉臉提小雞似的，扔下了車去。

客車又喘著粗氣，鉆入了山間道路……

老人緩慢地站起來，反著手輕輕地捶了捶背，又自言自語著：“這世道黑了，那么多人，還怕三個混蛋……”

山間道路上的車少，老人只得一步一瘸地往前走。

拐過兩道山彎，只見有小貨車停在路邊。幾個人站在路旁的懸崖處比劃著，談論著什么。

老人慢步走過去，看到懸崖下面，一輛客車醉臥在亂石間，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老人再一次自言自語：“那——那不是——剛才的客車嗎！咋個搞的——真是大白天見鬼了……”

作者簡介

胡侃，原名胡昭平，貴州省余慶縣龍溪小學教師，現已退休。曾有多篇文章散見于省內外雜志報刊。雖已花甲，仍喜筆耕，不望獲利，只求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