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醫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媽膽子比較小。”
高夢瑤面帶歉意,目光投向面前的張睿醫生,輕聲地解釋著。
“沒關系,很多老人第一次來大醫院,都會不自覺地感到緊張。”
張醫生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隨后將目光轉向坐在一旁的許貞杏,溫和地說道:“許阿姨,您別害怕,咱們先隨便聊一聊,您看行吧?”
許貞杏緩緩抬起頭,看向眼前這位身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
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每一道都仿佛訴說著生活的滄桑,但她的眼神依舊明亮。
此刻這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正小心翼翼又極為專注地凝視著面前的醫生,那模樣,好似要在醫生的臉上尋找到能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在江蘇省的一處靜謐小區里,許貞杏獨自坐在陽臺的藤椅上,享受著春日里那和煦的陽光。
退休之后,曬太陽、看看書,再偶爾去小區花園里澆澆花,成了她最愛的日常。
日子簡單又平靜,就如同她平淡無奇的一生。
作為一名退休教師,許貞杏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
她的丈夫早在十年前就離開了人世,女兒高夢瑤在無錫的一家銀行上班,每個月都會抽空回來看她幾次。
雖說日子過得簡單,但許貞杏心里還是覺得很滿足。
直到那次常規體檢,平靜的生活泛起了漣漪。
“媽,你看這體檢報告,醫生說肺部有陰影,得去大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高夢瑤指著報告上醫生圈出來的地方,眉頭緊緊地皺著。
許貞杏扶了扶老花鏡,滿不在乎地笑著說:“人老了,身體有點毛病很正常。在本地醫院看看就行,不用這么大驚小怪的。”
可高夢瑤不依不饒:“醫生說這個位置比較特殊,最好去專科醫院檢查。我打聽過了,北京協和醫院的胸外科很有名,有個張教授特別厲害。我托人掛到了他的號,下周三就能看診。”
聽到“北京”這兩個字,許貞杏的身體明顯一僵,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起來:“我不去北京,太遠了,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高夢瑤十分不解:“媽,這可是關系到你的健康啊!你以前最重視身體檢查了,怎么這次這么抗拒?”
許貞杏把臉轉向一邊,看向窗外:“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在當地醫院看就行了。”
接下來的幾天,高夢瑤不停地勸說,甚至還搬出了許貞杏最疼愛的外孫女:“外婆,你要是不去看病,我會很擔心的。”
電話那頭,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哭腔。
最終面對全家人的堅持,許貞杏妥協了。
“好吧,去就去。”
她淡淡地答應著,轉身回房間收拾行李時,手卻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北京,那是她刻意回避了五十多年的城市,那里承載著她這輩子最深的傷痛和秘密。
明明距離上一次去那里已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為什么自己的心跳還會如此劇烈?
在列車上,高夢瑤靠在座椅上小憩,而許貞杏卻一直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眼神有些恍惚,思緒飄向了遙遠的過去。
“媽,你怎么了?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高夢瑤醒來后,遞給許貞杏一杯熱水。
“沒事,就是有點累。”
許貞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接過水杯。
當列車駛入北京站時,許貞杏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這座城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和她記憶中那個寒冷又蕭索的北京截然不同。
“媽,你看,這是地鐵站,我們坐地鐵去酒店吧,比較方便。”
高夢瑤攙扶著許貞杏,輕聲解釋著。
許貞杏木然地點點頭,任由女兒帶著自己穿梭在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中。
坐地鐵、訂酒店、預約醫院,這些原本會讓人焦慮的瑣事,此刻卻無法引起她絲毫的情緒波動。
第二天一大早,高夢瑤帶著許貞杏來到了協和醫院。
醫院宏偉又繁忙,人來人往。
許貞杏緊緊抓著女兒的手,就像一個害怕走丟的孩子。
高夢瑤奇怪地看著她:“媽,你怎么這么緊張?”
許貞杏勉強解釋道:“人太多了,我沒來過這么大的醫院。”
“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前臺確認一下預約。”
許貞杏坐在醫院大廳的長椅上,環顧四周,她的思緒早已飄到了五十三年前的那個雪夜,還有那個她不得不舍棄的孩子。
“媽!媽!”
高夢瑤的呼喚把她拉回了現實。
“咱們可以上樓了,張教授十點開始看診。”
許貞杏的喉嚨發緊,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
她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呆呆地坐在原地。
“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高夢瑤蹲下身,擔憂地看著母親。
許貞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依然有些顫抖:“沒、沒事,就是有點緊張。”
“別緊張,張教授據說特別和藹,技術也很好。”
高夢瑤攙扶起母親,向電梯走去。
電梯門打開,胸外科診室就在眼前。
許貞杏感到一陣眩暈,差點摔倒。
“媽!”
高夢瑤驚呼一聲,趕緊扶住她:“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許貞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我沒事,我們進去吧。”
在診室門口,寫著清晰的四個字:張睿教授。
許貞杏的眼中,這四個字仿佛在閃爍,刺得她眼睛生疼,但她心里想著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五十三年,她保守了這個秘密整整五十三年。
如今命運卻要她親自去面對。
1968年的春天,十八歲的許貞杏響應知青下鄉的號召,來到了內蒙古的一個浩軒村,永合村。
告別了江蘇老家的繁華與舒適,來到這個連電都沒有的偏遠山村,許貞杏心里滿是不適和失落。
第一天到達村子時,天氣陰沉沉的,仿佛在預示著未來生活的艱辛。
幾個女知青被安排住在村委會旁邊的一間草房里,簡陋的木床上鋪著稻草,晚上能清楚地聽見老鼠在房梁上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這就是我們以后要住的地方?”
和許貞杏同行的女孩小聲抱怨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許貞杏雖然心里也很難過,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慢慢就習慣了。睡吧,明天還有活要干呢。”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村里的公雞就開始打鳴。
許貞杏揉著惺忪的睡眼,跟著村里的年輕人去田里干活。
對于從小在城市長大的她來說,農活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才干了半天,她的手上就磨出了好幾個水泡,腰也酸得直不起來。
這時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身后響起:“你拿鋤頭的姿勢不對,這樣容易傷到腰。”
許貞杏轉過頭,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站在那里,皮膚黝黑,但眼睛卻格外明亮。
他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藍布衣裳,卻收拾得干凈整潔。
年輕人友好地自我介紹:“我叫楚云峰,是這個生產隊的。你是新來的知青吧?”
許貞杏點點頭:“我叫許貞杏,剛到這里。”
楚云峰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看出來了,鋤頭應該這樣握。”
他走過來,給她示范正確的握鋤頭姿勢。
在楚云峰細致耐心的指導下,許貞杏很快掌握了正確的握鋤姿勢,干起活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吃力了。
許貞杏滿臉真誠地道謝:“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這腰怕是得累斷。”
楚云峰大大咧咧地擺擺手:“不客氣,剛來鄉下,不習慣這農活很正常。慢慢來,別著急。”
從那天起,楚云峰就像個認真負責的導師,手把手教許貞杏怎么適應農村的生活。
他教許貞杏怎么播種,怎么分辨莊稼的生長狀況,什么時候該澆水,什么時候該施肥。
有一次許貞杏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怎么懂這么多呀?”
楚云峰靦腆地笑了笑,說:“我從小就在這地里長大,這些都是生活教給我的。我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我喜歡琢磨事兒,喜歡觀察周圍的一切。”
這話讓許貞杏對楚云峰刮目相看。
在之后的日子里,許貞杏發現楚云峰雖然沒接受過正規教育,可卻有著超出常人的智慧和求知欲。
他收集了不少書,晚上經常點著油燈,借著那微弱的燈光閱讀。
有一次楚云峰給許貞杏展示他的寶貝,一本已經泛黃的《農業知識匯編》:“這是我從縣城借來的,雖然有點舊了,但里面的知識可實用了。”
許貞杏驚訝于楚云峰的好學,也被他對知識的渴望深深打動。
在鄉下的日子雖然艱苦,但因為有楚云峰的陪伴和指導,許貞杏覺得日子也沒那么難熬了。
夏天的一個傍晚,許貞杏在村口的小溪邊洗衣服。
天氣悶熱得很,可溪水卻涼絲絲的,十分清冽。
許貞杏正專心致志地搓洗著衣服,壓根沒注意到楚云峰悄悄走到了她身后。
“杏兒!”
楚云峰的聲音突然響起,把許貞杏嚇了一跳。
“你看,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許貞杏抬頭一看,只見楚云峰手里拿著一個小竹簍,里面裝著幾個紅彤彤的野果。
楚云峰像獻寶似地遞給她:“這是山里的海棠果,可甜了,你嘗嘗。”
許貞杏接過海棠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瞬間在口腔里散開。
她由衷地贊嘆道:“真好吃!”
楚云峰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種海棠果只有在特定的季節和環境下才會結果,不是每年都能采到的。”
許貞杏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我會喜歡吃這個?”
楚云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看你每次吃飯,都特別愛吃甜的東西,所以猜你應該會喜歡。”
這個細節讓許貞杏心里一陣溫暖。
原來楚云峰一直在默默留意她的喜好。
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許貞杏和楚云峰之間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滋長。
他們一起勞動,一起休息,一起分享對未來的憧憬。
楚云峰告訴許貞杏,他夢想著有一天能改良村里的農作物品種,讓大家都能有個好收成,過上更富足的日子。
“我知道這看起來可能有點遙遠,但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能實現。”
楚云峰說著,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許貞杏被楚云峰的夢想和決心所打動。
在城市里,她從來沒遇到過像楚云峰這樣純粹又充滿智慧的人。
中秋節那天,村里舉行了簡單的慶祝活動。
晚上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自制的月餅,抬頭欣賞著難得一見的圓月。
許貞杏坐在人群中,卻莫名感到一絲孤獨。
此時此刻,家人應該也在看著同一輪明月吧?
楚云峰在她身邊輕聲問道:“想家了?”
許貞杏點點頭,眼中泛起了淚光。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楚云峰拉起她的手,朝著村后的浩軒坡走去。
山坡上,月光如水般灑下,照亮了整個山村。
遠處村民們的笑聲隱隱約約傳來,而這里卻是一片寧靜。
楚云峰自豪地說:“這里是全村看月亮最好的地方,在這里,月亮仿佛觸手可及。”
許貞杏抬頭望去,果然,圓月在此處顯得格外明亮又巨大,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來。
楚云峰突然嚴肅起來:“杏兒,我有話想對你說。”
許貞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隱約猜到了他要說什么。
楚云峰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眼神卻無比堅定:“我、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是城里來的知識青年,我只是個沒什么文化的農民,但我會努力學習,會好好照顧你。如果你愿意留下來,我們可以一起在這里生活,一起耕種這片土地。”
月光下,楚云峰的臉龐顯得格外清晰。
許貞杏看著他誠摯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輕聲回應:“云峰,我也喜歡你。不管你是農民還是什么,在我眼里,你是最特別的人。”
楚云峰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那你愿意留下來嗎?和我一起?”
許貞杏用力地點點頭:“只要有你在,我愿意留在這里。”
那一刻,兩顆年輕的心在月光下緊緊相依。
楚云峰輕輕抱住許貞杏,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
楚云峰憧憬著說:“將來我們結婚后,會有自己的孩子,我要教他們像我一樣熱愛這片土地,了解這里的一草一木。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聰明,像你一樣有知識,又像我一樣了解大自然。”
許貞杏靠在楚云峰的肩膀上,沉浸在這美好的幻想中。
在那一刻,她真的相信,未來會像楚云峰描繪的那樣美好。
1968年的中秋之夜,成了許貞杏一生中最難忘的夜晚。
那輪明月,那句深情的表白,那個溫暖的擁抱,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記憶中,成為她在漫長歲月中反復回味的珍貴畫面。
深秋時分,內蒙古山村的氣溫已經開始轉涼。
許貞杏和楚云峰的感情卻越來越深,兩人在村里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一對。
雖然村里有些長輩對城里姑娘和農村小伙的戀情有些看法,但看到他們真摯的感情和勤勞的態度,也都默默接受了。
這天許貞杏正在田里幫忙收割晚稻。
突然生產隊的通訊員騎著自行車匆匆趕來。
“許貞杏!許貞杏在哪里?”
許貞杏從田里抬起頭:“我在這里,怎么了?”
“你家里來信了,說是緊急的。”
通訊員把一封信遞給她。
許貞杏接過信,看到封面上父親急促的筆跡,心里一緊。
她匆匆拆開信封,信中寫道:你媽媽病重,情況危急,請速回家。
字里行間透露著焦急,許貞杏的手開始發抖。
她顧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直接跑向了楚云峰工作的地方,氣喘吁吁地喊道:“云峰!云峰!”
楚云峰放下手中的農具,關切地走過來:“怎么了,杏兒?出什么事了?”
許貞杏淚眼婆娑地說:“我、我媽病了,很嚴重,我得趕緊回去。”
楚云峰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那你趕緊收拾東西,我送你去鎮上坐車。”
回到住處,許貞杏簡單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必需品。
臨走前她緊緊拉住楚云峰的手:“云峰,我會盡快回來的。”
楚云峰輕輕點頭,目光里盡是不舍,開口說道:“我會等你。等你媽媽病好了,你就回來,到時候……咱們就結婚。”
許貞杏的眼淚止不住地流,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哭腔:“嗯,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
楚云峰一路送她到鎮上的汽車站,看著汽車緩緩開動,一點點駛離視線,他的心里滿是擔憂,又帶著一絲期盼。
許貞杏這一路回江蘇老家,走得異常艱難。
她從內蒙古的浩軒村出發,一路上要轉好多趟車,光在路上就花了差不多一個星期。
等她終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門口時,卻發現家里一切如舊,母親正在院子里晾曬衣服,看起來精神得很,根本不像生病的樣子。
許貞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訝地問道:“媽?你不是病得很重嗎?”
母親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后臉上露出復雜的神情,說道:“杏兒,你回來了。快進屋吧,你爸有話要跟你說。”
許貞杏一頭霧水地走進屋里,看見父親正坐在八仙桌前,臉色十分凝重。
許貞杏滿心困惑地問道:“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親緩緩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堅定,說道:“貞杏,那封信是我寫的。你爸沒病,我們只是想讓你回來。”
許貞杏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父母設的一個局。
心里的怒火“噌”地就冒了起來,大聲說道:“為什么要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多著急?”
父親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不這樣,你肯定不會回來。杏兒,你已經在那個窮山溝里待了快一年了,是時候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了。”
許貞杏不解地問:“什么叫正常的生活軌道?”
母親在一旁小聲解釋道:“你媽給你聯系了一門親事,對方是縣供銷社主任的兒子,條件很不錯。要是這門親事成了,你就不用再回那個苦地方了。”
許貞杏感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說道:“你們就為了這個,把我騙回來?”
父親嚴肅地說:“杏兒,你還小,不懂事,那個地方有什么好?又苦又累又窮,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工分。要是嫁給高主任的兒子,你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許貞杏鼓起勇氣說道:“可是爸,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就在內蒙古,他叫楚云峰,是個農民,但他很聰明,很上進,我們已經商量好要結婚了。”
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鐵青著臉說道:“胡鬧!你才十八歲,懂什么?那個窮小子能給你什么?一間茅草屋,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許貞杏急切地為楚云峰辯解道:“云峰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很有想法,很有知識,他只是沒有機會接受正規教育而已。”
“夠了!”
父親一拍桌子,大聲說道:“我不管那個叫什么山的小子有多好,這門親事我已經答應了,下周李家就要來提親。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里,不準再提回內蒙古的事!”
許貞杏知道父親的脾氣,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
但為了楚云峰,她必須據理力爭:“爸,我不能答應這門親事。我愛云峰,我答應過他會回去的。”
父親冷笑一聲,說道:“愛?你懂什么是愛?那不過是年輕人一時的沖動罷了。等你吃過苦頭,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了。”
許貞杏固執地搖搖頭,說道:“不,我不會嫁給不愛的人。我要回內蒙古,回到云峰身邊。”
父親見她如此固執,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說道:“許貞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知青在下鄉時的所作所為。要是我寫信給你們大隊,舉報你和那個楚云峰有不正當關系,你猜會有什么后果?”
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澆滅了許貞杏心中的怒火。
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這樣的舉報足以毀掉一個人的一生,特別是像楚云峰這樣的農村青年。
看到許貞杏臉上露出震驚和恐懼的神情,父親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接著說道:“我不想走到那一步,但如果你執意要回去,別怪我不顧父女情分。”
許貞杏默默地低下頭,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知道父親不是在開玩笑,他完全可能這么做。為了保護楚云峰,她只能妥協。
“我……我考慮一下。”
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就在這樣的巨大壓力下,許貞杏被迫留在了家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給楚云峰寫了無數封信,卻一封都沒有寄出去。
因為她知道,要是被父親發現了,后果不堪設想。
更讓她絕望的是,大約一個月后,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個孩子,是她和楚云峰愛情的結晶,是那個中秋之夜后的美好見證。
但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一個未婚女性懷孕,尤其是和下鄉地的農民有了關系,這無疑是巨大的丑聞。
許貞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她不敢告訴父母,更不敢讓外人知道。
每天她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過,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終于在一個寂靜無人的夜晚,她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為了保護楚云峰,為了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她必須離開。
不是回內蒙古,那太危險了,而是去一個誰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帶著僅有的一些積蓄和簡單的行李,許貞杏悄悄離開了家。
臨走前她給父母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爸、媽,我去投奔北京的表姐了。請不要擔心,也請不要尋找我。等我想清楚了,會回來的。”
紙條上沒有提到懷孕的事,也沒有提到楚云峰。
這是她的秘密,她的傷痛,是她一個人要背負的十字架。
1969年的一個雪夜,許貞杏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
當她第一次抱起孩子時,淚水模糊了雙眼,因為孩子有著楚云峰的眉眼和輪廓。
她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頰,給他取名叫“楚皓”。
但許貞杏心里清楚,自己無法撫養這個孩子。
在姨媽的幫助下,她聯系到了一對北京的知識分子夫婦,張斌和徐璐,他們因為多年不孕而渴望有個孩子。
經過慎重考慮,許貞杏決定把孩子交給他們撫養。
“請你們好好照顧他,他的名字叫楚皓。”
交出孩子的那天,許貞杏強忍著淚水,戀戀不舍地撫摸著孩子的小臉,說道:“請告訴他,他的生母愛他,只是無法和他在一起。”
那個雪夜,許貞杏抱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了北京,帶著永遠無法言說的秘密,回到了江蘇老家。
她沒有勇氣回內蒙古,沒有勇氣面對楚云峰。
后來她被迫嫁給了父母安排的對象,生下了女兒高夢瑤,過上了看似平凡的生活。
但那段在內蒙古的歲月和那個在北京雪夜出生的孩子,始終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和最大的遺憾。
“許女士?許女士?”
張醫生的聲音把許貞杏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對不起,我走神了。”
許貞杏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張醫生耐心地向她解釋著肺結節的情況,建議她進行進一步檢查。
就在張醫生轉身去拿文件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讓許貞杏瞬間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