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上海淪陷;1938年10月,武漢、廣州也相繼淪陷。沿海、沿江兩大經濟區(qū)的大城市幾乎全落入敵手,國民政府無奈撤往大后方。大后方除了個別城市,大多經濟落后、貧窮,多是農牧區(qū)。戰(zhàn)爭就像一臺瘋狂燒錢的機器,單靠寧夏、甘肅、陜西等地的那點稅收,國民政府哪能撐得?。慷?,有錢人見國民政府風雨飄搖,誰還愿意一直拿著法幣?他們紛紛把法幣換成黃金、美元、英鎊,這一下就抽走了國民政府的外匯儲備。外匯沒了,法幣貶值越來越厲害,陷入了“越貶值,有錢人越換;越換,法幣越貶值”的惡性循環(huán)。
國民政府也不想坐以待斃,采取了不少應對措施。先是制定外匯管理辦法,限制外匯兌換;1938年5月,財政部發(fā)布相關方針,嚴格限制旅客從內地前往港澳、廣州等通商口岸時攜帶法幣、外幣及金銀制品,防止資金外逃;為解決戰(zhàn)爭資金短缺,還通過增加稅收、開展募捐、舉借債務、吸收存款等方式籌集資金??蛇@些辦法效果并不好,外匯兌換限制催生了黑市交易,民眾本就經濟條件差,募捐和舉債得來的錢也有限。
1939年,國民政府做了兩個重要決定。一是宣布為適應社會貨幣流通需要,合理增加法幣發(fā)行額;二是公布《鞏固金融辦法綱要》。以前,法幣準備金只有金銀外匯,此后,短期商業(yè)票據、公債、股票等都能充當法幣準備金,其中公債最多能占準備金總額的40%。用現在的話說,這就跟“量化寬松”差不多。從這以后,法幣發(fā)行徹底失控,像脫韁的野馬,朝著崩潰的邊緣狂奔而去。
法幣到底貶值成啥樣了呢?1934年 6月底,法幣發(fā)行額才14.1億元,到 1938 年底就增發(fā)至23.1億元,抗戰(zhàn)初期一年半就增加了9億元。從1939年到1944年底,法幣增發(fā)規(guī)模更是急劇擴大,分別增加42.9億元、78.7億元、151億元、344億元、754億元、1895億元。1945年8月抗戰(zhàn)勝利時,法幣發(fā)行額高達5569億元,是1937年的近395倍。嚴重的通貨膨脹讓物價飛漲,抗戰(zhàn)前的1元法幣,到 1938 年底大概只值0.6元,1939年底降到0.28元,1943 年底只剩0.005元,1945 年6月日本投降前夕,幾乎就沒什么價值了,跟用來擦屁股的草紙差不多。
為了應對通貨膨脹,國民政府決定賣黃金回收法幣。可宋子文剛命令一下達,民眾和那些貪污的軍官都瘋狂搶購黃金,上海的庫存黃金很快就賣光了。就算緊急從重慶調運黃金,也擋不住這搶購的熱潮。1947年2月6日,上海金價一天漲了五次,達到550萬法幣一條,南京、廣州、漢口、重慶等地均價突破600萬法幣一條,黑市暗盤更是高達700萬法幣一條。到1947年2月,中央銀行一共拋售黃金353萬兩,占庫存黃金的60%,回收法幣9989 億。但在這個過程中,法幣又增發(fā)了32483億元,回收的錢還不到增發(fā)金額的三分之一。國民政府不僅損失了大量黃金儲備,物價也沒控制住,法幣貶值更嚴重了。1948年8月,法幣發(fā)行量飆升到604.6兆元,1945年到1948年短短三年,就增加了近109倍。
1943年,國民政府頒布《黃金存款方法》,承諾到期后本金和利息都用黃金支付。這對民眾來說,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儲蓄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大家去存款。可到了1944年,政策就變了,改成本金用黃金支付,利息卻用法幣支付。
誰能想到,1945年存款到期時,宋子文又出新政策《黃金購戶存戶獻金辦法》,規(guī)定民眾提取黃金時,得把40% 捐給政府,而且直接在銀行就給扣了。就這么著,到1946年,國民政府靠著這招從民間硬生生掠奪了82萬兩黃金。
抗戰(zhàn)勝利后,法幣和淪陷區(qū)偽幣該怎么兌換成了大問題。專家經過測算,覺得兌換比例在1比50或者1比28左右比較合適。可宋子文公布的比例卻是1比200。這一下,淪陷區(qū)民眾都驚呆了,這也太離譜了!而國統(tǒng)區(qū)的民眾一看有利可圖,紛紛跑到淪陷區(qū)瘋狂采購。淪陷區(qū)的物價就像坐了火箭一樣,蹭蹭往上漲。
歷史學家黃仁宇回憶說,在重慶只能買兩根油條的法幣,到了上海竟然能在高檔酒樓擺上兩桌酒席。就連一直主張反貪的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也不得不承認,在大后方沒多少價值的50萬元法幣,在淪陷區(qū)能兌換成 1 億偽幣,不僅能買一套四合院,給孩子買衣服、玩具的錢都還有剩。這政策對淪陷區(qū)的百姓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大災難,帶來的危害一點都不比日本的軍事侵略小。
宋子文這一系列錯誤決策,可把蔣介石給氣壞了。蔣介石在日記里多次痛罵宋子文,說他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禍國殃民,還大罵自己瞎了眼才用了他。當時國內反對國民黨的運動越來越激烈,蔣介石沒辦法,只能打出最后一張牌,那就是金元券。剛開始,金元券好像還真起了點作用,暫時緩解了經濟危機,但好景不長,最終還是以失敗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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