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陜西一個普通縣城,家里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妹妹。父親當過五年兵,退伍后分配到糧站,后來調(diào)到糧食局,等我上高中那會兒,他已經(jīng)當上副局長。母親在初中教書,雖然都是公家人,但家里日子過得緊巴巴——既要接濟大伯二伯家,又要供四個孩子讀書。
家里兄妹四個,除了大哥高中畢業(yè)進廠當學徒,我和二哥小妹都考上了大學。二哥特別爭氣,是恢復高考后第一屆大學生,后來留在省城工作。小妹比我小三歲,現(xiàn)在在縣醫(yī)院當大夫。
1980年夏天,我高考差了二十多分落榜了。家里為這事吵了好幾回:我媽覺得該讓我復讀,我爸堅持要送我去當兵。
其實我爸早就有這個心思,他原本想讓大哥去部隊,結(jié)果大哥直接參加工作了;二哥考上大學更不可能,最后這個未完成的心愿就落在我肩上。
那會兒縣里當兵競爭特別激烈,五個小伙子搶一個名額。好在體檢政審都順利過了,拿到入伍通知書那天,我手都在發(fā)抖。臨走時穿著簇新的軍裝,胸口別著大紅花,全家人送到車站。我爸就交代一句:"去了好好干。"火車開了三天三夜,帶著全縣一百多號新兵到了部隊。
新兵連三個月,我咬著牙撐下來。分到一連后更不敢松懈,臟活累活搶著干,熄燈后還打著手電筒復習功課。第一次實彈射擊考核,成績比好些老兵都強,連長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第二年開春,不光入了黨,還拿到考軍校的資格。
記得考完試那天晚上,我在被窩里打著手電對答案,手心全是汗。放榜那天,教導員拍著我肩膀說:"好小子,超了分數(shù)線四十分!"
我攥著錄取通知書跑到電話亭,聽見電話那頭我媽帶著哭腔的笑聲。
軍校四年說快也快,畢業(yè)后我回老部隊當了排長。那會兒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家里給介紹對象都沒空見。
直到1986年秋天,我爸帶著個穿碎花襯衫的姑娘來駐地。姑娘叫宋曉芳,家就住我們縣城西關(guān),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相處半年覺得合適,過年回家就把證領了。
結(jié)婚后我把老丈人接來同住,曉芳在家?guī)Ш⒆樱疹櫲焕先耍瑥臎]抱怨過半句。2004年從副團職轉(zhuǎn)業(yè)時,正趕上煙草局有空編。當年五個轉(zhuǎn)業(yè)干部,就我分到這兒。老戰(zhàn)友都說我運氣好,他們不知道我是把轉(zhuǎn)業(yè)前最后三個月假全用來跑手續(xù)了。
到地方上班后,隔三差五有親戚朋友來借錢。抹不開面子,三千五千地往外借。時間久了,抽屜里欠條攢了厚厚一摞,真要賬的沒幾個。為這事沒少和曉芳拌嘴,她總說我就是個老好人。
現(xiàn)在退休在家,每月能拿一萬七。在我們縣城,這數(shù)目夠招人眼紅的。上回同學聚會,有個在中學當老師的同學聽說后,酸溜溜地說:"還是你們煙草系統(tǒng)油水多。"打那以后,別人再問退休金,我都說五千出頭。
后來。兒子大學畢業(yè)在省城買了房,我每月幫他還六千房貸。我和曉芳開銷不大,除去這些還能存下七八千。周末去老干部活動中心打乒乓球,遇上老同事問起,就說兒子孝順不用我們貼補。曉芳總笑我活得跟地下黨似的,我說這叫悶聲過日子。
前些天整理舊物,翻出當兵時得的獎章。擦得锃亮擺在書柜里,旁邊放著全家福。照片上老爺子穿著舊軍裝,笑得特別精神。要是他還在,不知道會說我太保守,還是夸我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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