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文/海子

千辛萬苦回到故鄉

我的骨骼雪白也長不出青稞

雪山，我的草原因你的乳房而明亮

冰冷而燦爛

我的病已好

雪的日子我只想到雪中去死

我的頭頂放出光芒

有時我背靠草原

馬頭作琴馬尾為弦

戴上系瑪拉雅這烈火的王冠

有時我退回盆地，背靠成都

人們無所事事，我也無所事事

只有愛情劍馬的四蹄

割下嘴唇放在火上

大雪飄飄

不見昔日骯臟的山頭

都被雪白的乳房擁抱

深夜中火王子獨自吃著石頭獨自飲酒

賞析

冬天就讀冬天的詩，今天分享的是海子的詩歌《雪》，這是一首非常具有自我意識的詩。詩人因為雪山的乳房而讓自己有了新的光輝，這仿佛是一種母性的喂養，詩人感覺到了明亮，冰冷和燦爛。詩人說想要去雪中死，頭頂放出光芒，仿佛去雪中死是無比神圣的，讓詩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一樣。在詩人的眼中，雪成了生的某種象征，雪的世界讓詩人有幸福的感覺。在詩的后半部分，詩人通過不斷的位移，和超現實的想象，展現了雪和火的靈力，雪有凈化的作用，而火是一副貴族模樣，火和雪都屬于山上，各自展現自身的魅力，因此，山才是神圣的承載，即喜馬拉雅，那兒才是詩人最終的故鄉。

詩人說千辛萬苦回到故鄉，這故鄉應該指大雪紛飛的喜馬拉雅，那里有滋養詩人的雪的乳房。這句“我的骨骼雪白也長不出青稞”，那是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對，詩人回到雪山，就有了生長青稞的土壤。因此，后文有了明亮而燦爛的感覺，以至于病都好了。由此可見，詩人的病應該是心病。詩人提出“雪的日子我只想到雪中去死”，用主動投入死亡來證明對雪的深情和眷念。到雪中去死，就是與雪深度融合，就是重生的開始，這句“我的頭頂放出光芒”就是死得其所后的神圣之感。詩人因為雪而找到了歸宿，這也是對雪的無限贊美。

接著，詩人講述了自己超凡的體驗，背靠草原，馬頭作琴，馬尾為弦，把喜馬拉雅當王冠戴上，儼然有王者的形象。在這樣的狀態下，可以感覺詩人的松弛，很自然就展現出浪漫的傾向，這時候也是詩人最富想象力的時候。然后，又說有時退回盆地，背靠成都，又是另一模樣，大家都無所事事，這對詩人來說是無聊的，只好讓思緒飄飛。這兩句“只有愛情劍馬的四蹄/割下嘴唇放在火上”，這奇怪的表達方式，和激烈的行為，讓人有種異樣的體驗，這像是在歌頌愛情，又像是帶著懲罰。詩人奇崛的想象力，已經超過了讀者接受的范圍，文字的呈現如同胡言亂語，而在詩人看來，這是一種大膽的體驗和語言的張力體現，就是要與眾不同，又要有新的想象和體驗。

最后，詩人又回到大雪飄飄的景象中，昔日骯臟的山頭被雪白的乳房擁抱，已經消失不見，這是對雪純潔神圣的歌頌，雪是詩人心目中的女神形象，能夠消除一切骯臟，所以，詩人甘愿、主動到雪中去死，是有道理的。詩人的獻身，就是投入到雪的懷抱，以獲得最純潔的愛和滋養。末尾這句“深夜中火王子獨自吃著石頭獨自飲酒”，這極有可能就是詩人的化身，詩人在冰天雪地的山上，擁有了烈火的形象，這是雪中死后重生的形象，是一個孤獨的王子形象，有神圣的體驗感。

所以，這首詩是詩人個人情緒的抒發，是自我發現和探索的過程。詩人在雪的世界找到歸宿，完成獻身后，有了新的人生體驗。詩人向死而生的孤獨，或許是為了逃離現實世界的喧囂。這首詩可以看作是詩人回歸真正故鄉的體驗，只有在那里，詩人才是快活的。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如果您有值得推薦的詩歌，歡迎留言告訴我，一同欣賞，共同進步。我是詩者格命草，歡迎關注，下期詩評見！

詩人簡介

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在詩人短暫的生命里，他保持了一顆圣潔的心。他曾長期不被世人理解，但他是中國20世紀80年代新文學史中一位全力；中擊文學與生命極限的詩人。他憑著輝煌的才華、奇跡般的創造力、敏銳的直覺和廣博的知識．在極端貧困、單調的生活環境里創作了將近200萬宇的詩歌、小說、戲劇、論文。其主要作品有：長詩《但是水，水》、長詩《土地》、詩劇《太陽》（未完成）、第一合唱劇《彌賽亞》、第二合唱劇殘稿、長詩《大扎撒》（未完成）、話劇《弒》及約200首抒情短詩。曾與西川合印過詩集《麥地之甕》。海子是中國新詩史上最優秀的詩人之一。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4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可加格命草微信：gemingcaoa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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