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鄉,青石鋪就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于耳。"周記綢緞莊"的金字招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店內客人絡繹不絕。老板娘蘇婉清一襲淡青色衣裙,發髻簡單挽起,正耐心地為一位官家小姐介紹新到的云錦。
"這匹正適合小姐的氣質,若是做成褙子,配上月華裙,定能襯得小姐肌膚如雪。"蘇婉清聲音輕柔,手指輕撫過綢緞表面,動作嫻熟地展示著布料的光澤。
官家小姐滿意地點頭:"周夫人的眼光果然獨到,就按您說的辦。"
送走客人,蘇婉清擦了擦額角的細汗,轉身對賬房先生道:"劉叔,今日的賬目記得詳細些,文遠回來要看的。"
賬房劉叔笑著應道:"夫人放心,少爺能有您這樣的賢內助,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蘇婉清抿嘴一笑,頰邊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與周文遠成婚三年,夫妻恩愛,生意也越做越大,是城中人人稱羨的一對佳偶。
此時,城東酒樓上,周文遠正與幾位商賈把酒言歡。他身著藏青色長衫,面容俊朗,舉杯間盡顯儒商風范。
"周兄,聽說你家夫人近日與城南柳公子走得頗近啊?"酒過三巡,做藥材生意的趙掌柜突然壓低聲音道。
周文遠手中酒杯一頓,笑容微僵:"趙兄說笑了,婉清整日在店中忙碌,哪有機會結識什么柳公子。"
"哎呀,我也是聽人說的。"趙掌柜擠眉弄眼,"據說柳公子琴藝高超,常去貴府與尊夫人切磋音律呢!"
同桌眾人哄笑起來,周文遠強顏歡笑,心中卻如扎了根刺。他想起上月回家時,確實聽到后院傳來琴聲,當時婉清說是自己在練習新曲。
酒席散后,周文遠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過一家茶樓時,他聽到兩個伙計在閑談。
"周記的老板娘真是貌美如花,我每次去買布,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嘿,你可小心點,聽說她和好幾個公子哥兒都有來往呢!"
周文遠猛地停住腳步,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好友李師爺的宅邸。
李師爺聽完周文遠的煩惱,捋著胡須道:"周老弟,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若真不放心,不妨試探一番。"
"試探?"周文遠皺眉,"這...不太妥當吧?"
"總比整日疑神疑鬼強。"李師爺壓低聲音,"我認識幾個可靠之人,可助你一臂之力。"
三日后,周記綢緞莊來了一位身著素袍的年輕書生。他眉清目秀,舉止文雅,在店內細細觀賞繡品。
"這位公子想看些什么?"蘇婉清上前招呼。
書生拱手一禮:"在下李文軒,久聞夫人繡藝精湛,特來開開眼界。"
蘇婉清微笑還禮:"李公子過獎了,不過是些粗淺手藝。"
李文軒指著柜上一幅《松鶴延年》圖:"這鶴的羽毛層次分明,松針錯落有致,絕非尋常繡娘所能為。"
蘇婉清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公子好眼力,這幅繡了整整兩月呢。"
兩人相談甚歡,李文軒學識淵博,對刺繡也頗有見解。臨走時,他似不經意道:"明日可否再來請教?家母壽辰將至,想請夫人指點繡品選擇。"
蘇婉清欣然應允:"公子孝心可嘉,婉清自當盡力。"
這一幕,被對面茶樓上的周文遠盡收眼底。他放下茶杯,對身旁的李師爺道:"這李文軒可靠嗎?"
李師爺笑道:"放心,他是落魄舉子,急需銀兩赴京趕考,絕不會假戲真做。"
次日,李文軒如約而至。蘇婉清早已準備好幾幅適合祝壽的繡品,一一為他講解。談話間,李文軒忽然嘆息:"能與夫人這般才女暢談,實乃三生有幸。可惜..."
"可惜什么?"蘇婉清抬眸問道。
李文軒目光灼灼:"可惜相見恨晚。若早識夫人,必當..."
蘇婉清神色頓變,后退半步:"李公子慎言。妾身已為人婦,此話不妥。"
李文軒故作黯然:"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情難自禁..."說著,竟要上前拉蘇婉清的手。
蘇婉清迅速避開,正色道:"公子若再無禮,恕不遠送!"
李文軒見狀,連忙作揖賠罪,悻悻離去。他走出店門,朝對面茶樓微微搖頭。周文遠眉頭緊鎖,心中五味雜陳。
又過了幾日,一個風雨交加的傍晚。蘇婉清正要關店,突然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男子沖了進來。
"夫人救命!"男子氣喘吁吁,"在下陳鐵山,遭仇家追殺,求夫人行個方便!"
蘇婉清一驚,見男子肩頭有傷,鮮血混著雨水滴落在地。她猶豫片刻,終是心軟:"快進來吧。"
她讓伙計關上店門,取來干凈布巾和金瘡藥。陳鐵山脫去外衣,露出健碩的身材和猙獰的傷口。蘇婉清別過臉,將藥遞給伙計:"幫這位壯士上藥。"
陳鐵山卻道:"不敢勞煩他人,夫人若方便..."
蘇婉清搖頭:"妾身不便。壯士若需要,我可喚大夫來。"
陳鐵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只得讓伙計幫忙包扎。風雨漸歇,他起身告辭:"多謝夫人相救,他日必當厚報。"
蘇婉清淡然道:"舉手之勞???壯士不必掛懷。只是夜已深,還請自重。"
陳鐵山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消失在夜色中。他徑直來到周宅后院,周文遠正在等候。
"如何?"周文遠急切地問。
陳鐵山搖頭:"尊夫人守禮自重,毫無越矩之舉。"
周文遠松了口氣,卻又隱隱失望。李師爺在一旁道:"還有最后一人,若再無功而返,周老弟就該放心了。"
第三位試探者是個風流倜儻的琴師,名喚柳如風。這日,他抱著古琴來到周記,聲稱受周文遠之托,來為夫人解悶。
蘇婉清疑惑道:"外子從未提起此事。"
柳如風笑道:"周兄臨時出門,托我帶話,說他需往杭州半月,怕夫人寂寞,特請在下偶爾來彈琴助興。"
蘇婉清將信將疑,但想到近日丈夫確實行蹤不定,便讓柳如風在后院涼亭彈奏。琴聲悠揚,引來不少鄰居駐足。
一曲終了,柳如風忽然嘆道:"周兄真是好福氣,能得夫人這般知音。只是..."
"只是什么?"蘇婉清警覺地問。
柳如風靠近一步,眼中含情:"只是周兄常不在家,留夫人獨守空閨,實在可惜。若夫人不棄,在下愿常伴左右..."
蘇婉清猛地站起,面若寒霜:"柳公子請自重!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我不客氣!"
柳如風不退反進,竟要強拉她的手:"夫人何必故作矜持?周兄遠在杭州,誰會知道..."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柳如風臉上。蘇婉清氣得渾身發抖:"滾出去!否則我立刻報官!"
柳如風捂著臉,悻悻離去。他沒有去見周文遠,而是直接找到李師爺:"這差事我不干了!那蘇氏貞烈得很,再糾纏下去,怕要吃官司!"
李師爺無奈,只得將情況告知周文遠。周文遠聽完,長舒一口氣,心中大石落地。他興沖沖趕回家,想向妻子賠罪解釋。
剛進院門,卻見丫鬟小翠慌慌張張跑來:"少爺不好了!夫人收拾行李說要回娘家!"
周文遠大驚,快步奔向臥房。推開門,只見蘇婉清正在整理衣物,眼圈通紅。
"婉清,你這是做什么?"周文遠上前拉住她的手。
蘇婉清甩開他的手,冷聲道:"周文遠,我原以為你我夫妻情深,沒想到你竟如此不信任我!"
周文遠心頭一震:"你...你知道了?"
蘇婉清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扔在床上:"李文軒良心不安,將你們的計劃全寫在這里!找三個男人來試探自己的妻子,周文遠,你可真是'聰明絕頂'啊!"
周文遠羞愧難當,跪倒在地:"婉清,我錯了!我是聽了閑言碎語,一時糊涂..."
"閑言碎語?"蘇婉清凄然一笑,"成婚三年,我為你操持家務,打理店鋪,換來的是你的猜忌和試探?"她提起包袱,"我蘇婉清行得正坐得直,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清白!"
周文遠抱住她的腿:"婉清,求你別走!我發誓再也不會懷疑你!"
蘇婉清掙脫不開,淚如雨下:"信任一旦破碎,如何修補?你設局試探時,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正當兩人僵持之際,前院突然傳來嘈雜聲。管家匆忙來報:"少爺,錢家莊的人帶官差來了,說我們賣的綢緞以次充好,要查封店鋪!"
周文遠愕然:"胡說!周記向來貨真價實!"
蘇婉清也愣住了,暫時放下爭執:"先去前面看看。"
前院中,錢家莊的管家錢祿正指揮官差貼封條。見周文遠出來,錢祿冷笑道:"周掌柜,有人舉報你們用劣質絲線冒充上等貨,知府大人命我們徹查。"
周文遠怒道:"這是誣陷!我周記從不做這等齷齪事!"
錢祿陰笑:"是不是誣陷,查過便知。"他轉向蘇婉清,"周夫人,聽說您近日與多位公子來往密切,莫不是..."
"住口!"周文遠暴喝一聲,一拳打在錢祿臉上,"敢污蔑我妻子!"
官差見狀,立刻將周文遠按住。錢祿擦著嘴角的血,獰笑道:"好,好!周文遠毆打官差,罪加一等!給我帶走!"
蘇婉清急得上前:"諸位差爺,此事必有誤會!"
官差推開她:"夫人請讓開,否則連你一起帶走!"
眼看丈夫被押走,蘇婉清強忍淚水,轉身回房。她翻出賬本和貨單,仔細核查。忽然,她發現最近一批貨的進貨單被人改動過——原本的上等湖絲被改成了次等絲線。
"一定是錢家莊做的手腳!"蘇婉清恍然大悟。錢家莊是周記的競爭對手,錢萬貫一直想吞并周記。
她立刻修書一封,讓心腹家丁連夜送往杭州,向絲綢供貨商求證。又派人去打聽錢祿近日行蹤。
三日后,家丁帶回供貨商的親筆證明和一名關鍵證人——錢家莊的一個丫鬟。她親眼看見錢祿偷偷調換了周記的貨單。
蘇婉清帶著證據擊鼓鳴冤。知府重新審理此案,查明真相后,當堂釋放周文遠,反將錢祿收監。
走出衙門,周文遠握住妻子的手:"婉清,多虧有你..."
蘇婉清抽回手,淡淡道:"我這么做是為了周記的清白,不是為了你。"
周文遠羞愧難當,當著街坊鄰居的面跪下:"婉清,我周文遠有眼無珠,聽信讒言,辜負了你的真心。今日我發誓,若再有半分懷疑,天打雷劈!"
圍觀者議論紛紛,有人感動,有人嘲笑。蘇婉清看著丈夫狼狽的樣子,心中一軟。她嘆了口氣:"起來吧,讓人看笑話。"
周文遠不肯起身:"你不原諒我,我就長跪不起!"
蘇婉清無奈:"要我原諒你也行,須答應我三件事。"
"莫說三件,三百件也依你!"
"第一,從今往后,無論聽到什么流言,必須當面問我,不得暗中猜疑。"
"我答應!"
"第二,將試探我的三人找來,我要當面問個明白。"
周文遠面露難色,但還是點頭:"好。"
"第三,"蘇婉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罰你半年不許出門應酬,在家陪我繡花。"
周文遠一愣,隨即連連點頭:"別說繡花,繡草都行!"
圍觀者哄堂大笑。蘇婉清終于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扶起丈夫:"記住今日的教訓。夫妻之間,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周文遠重重點頭,緊緊抱住妻子。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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