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解放軍工程兵副參謀長許德厚

紅旗插上嵩陽樓

許德厚 陳行庚

登封，地處豫西抗日根據地腹地，是聯結鄭州、臨汝、許昌、洛陽的中間地帶，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日軍一占領豫西，便派來重兵防守，還到處搜羅偽軍，勾結國民黨反動派，聯合反共，鎮壓人民。

一九四四年九月底，八路軍豫西獨立支隊到達豫西，點燃了抗日的火炬。從此，登封縣境內抗日的怒火熊熊燃燒，革命根據地不斷擴大，一九四五年一月下旬，皮司令、徐政委集中群眾智慧，以絕對優勢兵力，先后消滅了薈萃山、任莊、張溝、馬峪川、舜王廟等偽頑主力。接著，又在曹村伏擊日軍，消滅了六七十名鬼子。四五月，在河南軍區王樹聲司令員和戴季英政委的指揮下，對日偽頑軍接連出擊，發動了密南、禹西及伏牛山戰役，橫掃幾百里，收復了大片失地。從此，在登封縣境內的敵人，緊緊龜縮到大冷鎮、蘆店、唐莊、大小金店、登封城等據點里，再也不敢出來“掃蕩”、襲擊。

根據登封縣境內的敵情和發展需要，河南軍區決定，要利用當時的有利形勢，掃除登封境內殘敵，拔掉大冶寨等據點，最后圍攻解放登封城。隨即于六月初在軍區司令部住地百栗坪，召開了軍區野戰支隊團以上干部會。決定組成野戰支隊，以一支隊皮定均為司令員、四支隊的楊秀昆為副司令員、六支隊張力雄為政治委員，率領一支隊的三十五團（以后增加了三團）和六支隊的三十六團，在登封、密縣、禹縣等地方武裝的配合下，首先攻打大冶鎮。

大冶鎮位于密縣、禹縣、登封三縣交界處，在登封縣東南的一個小盆地內。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是登封縣“兩片半”好地中的一片，號稱登封東半縣的糧倉。這里是偽頑、反動縣長、國民黨縣黨部書記楊香亭的老家，頑鄭州專員王光臨的重要據點之一，因此它成了登封縣頑固勢力的政治、軍事、經濟中心，頑游擊司令劉光華、國民黨登封縣書記崔鼎甫等反動頭目猬集的場所，擁有一千余人槍。這些反動頭子，忠實地執行國民黨河南省主席劉茂恩配合日軍“聯合剿共”、 “曲線救國”的反動指示，依托這個反動據點，多次公開和日偽配合，圍攻“掃蕩”我根據地，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大冶鏡四周，筑有十多米高的堅固寨墻；寨外是較深的寨壕；筑有完善的防御工事，易守難攻，敵人自稱是“固若金湯”之地。的確，當時在我缺少重型火器，又缺乏攻堅經驗的情況下，要攻破大冶鎮，困難是比較多的。

六月上旬，支隊開進到距大冶寨四五十里路的馬峪川地區隱蔽集結。天黑后，支隊一路前進，經費莊、土門后，兵分兩路，三十五團在左，三十六團在右，以猛虎下山之勢，跑步行軍奔襲大冶寨。當時將近午夜，是我偷襲敵人的大好時機。但因沿途村莊狗叫不停，驚動了敵人，偷襲未成，即轉為強攻。各突擊分隊，在我輕重機槍火力掩護下，迅速接近寨墻，豎梯登城。不料所帶梯子都短一兩米，各團很快又把梯子接起來，再次進行強攻。由于敵人拼命頑抗，未能奏效。為了減少傷亡，即停止了攻擊，轉入圍困，再尋破城之策。

當日下午，支隊領導召集三十五團團長王誠漢，三十六團團長闕子清等同志總結經驗，研究對策，作了繼續強攻的布置，以三十六團從東門，三十五團從北門，在密集火力的掩護下，采取人工和土坦克送炸藥爆破寨門的辦法，進行突擊。一周內先后攻擊數次，每次當我炸開寨門，都被敵人迅速堵死，以致我不得不轉入持久圍困和采取坑道爆破的攻擊方法。

在圍困中，皮司令員命令部隊白天采取冷槍射擊，打得敵人不敢露頭，夜晚，虛張聲勢，擾亂敵人，以消耗、疲勞敵人，削弱敵人的戰斗力。同時，向當地干部和群眾，調查寨子的情況，了解地形、土質，選擇坑道位置，并由我登封縣長寧治國等同志負責動員挖煤工人和籌集火藥等爆破器材，挖掘地道，爆破寨墻。由于政府和群眾的大力支援，兩三天內就把工人、炸藥和裝藥的棺材等準備完畢。在挖煤工人的指導下，坑道挖掘，也于二十號左右完成，當即進行點火爆破。誰知，因計算的距離不夠準確，爆破點在寨墻外壕放了沖天炮。這下雖然沒有炸開寨墻，卻使得敵人驚恐萬狀，連連向登封和密縣城的日偽軍告急求援。坑道爆破未成，支隊便決定圍困打援。經軍區批準，把我支隊之第三團調來配置在大冶北嶺，抗擊密縣來援之敵，我三十五團在登封各地方武裝的配合下，抗擊登封來援之敵。同時，一方面利用打援間隙，進行寨下練兵，發揚軍事民主，發動群眾，獻計獻策，另一方面加強對敵政治攻勢，瓦解敵人，爭取群眾。皮司令員帶領作戰股長許德厚和支隊偵察隊長周光璞，在寨周圍進行了周密的偵察，選定寨墻東北角，在三十米距離內同時開挖兩條坑道，由許德厚和擅長工兵爆破技術的周光璞同志具體負責，要求七至十天完成工程任務。為了分散敵人注意力，掩護坑道作業，戰士們用了很多辦法。例如用土坦克推來推去，把楊香亭喂養在佃戶家的牛喂飽干料，不讓喝水，夜里趕到寨墻外跑來跑去，加上吹軍號、吹哨子、點照明火把來驚擾敵人等等。搞得敵人草木皆兵，日夜不得安寧，后來敵人就慢慢麻痹了。正當坑道構筑將好，攻堅準備業已完成，再行爆破攻擊時，皮司令員負了傷。他當時堅持帶傷指揮，不下火線。后經軍區催促，僅回鞏縣上莊治療一周。傷未痊愈，便返回大冶前線。

敵人也知道我要挖掘坑道實行爆破攻擊，便費盡心機，尋求對策。在我坑道所指向的東北隅寨墻內，他們利用廟墻和房屋，構筑了第二道防御設施，并靠近寨墻挖坑挖溝放水，妄圖破壞我坑道工程。同時，還在寨西挖掘了突圍逃跑的秘密地道。七月上旬我兩條坑道挖好，每個藥室裝填了兩千多斤黑色火藥和部分梯恩梯炸藥，同時點火起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但對那樣高厚的寨墻，兩千斤黑火藥仍然太少，只炸開了三十米寬一個缺口，墻基仍有兩米多高，沒有完全摧毀。突擊班沖進缺口后，又遇到敵人第二道防線的阻擊，不能繼續前進，不得不暫時停止攻擊。但由于我長時期圍困、攻打，和對敵政治瓦解，敵人士氣低落。這次爆破，寨墻又被我炸開了缺口，敵人自知孤寨難保，企圖利用地道突圍逃跑，但被我發覺堵擊縮回。兩日后，敵人又從西邊另一條暗道里再次突圍，我故意放敵出巢，將敵人誘至野外一舉全殲，斃敵縣黨部書記長崔鼎甫以下四百余人，生俘五百余人，繳獲機槍三挺，長短槍五百余支，敵游擊司令劉光華乘亂潛逃，敵縣長楊香亭因外出去密縣而漏網。

七月中旬，我攻占大冶鎮后，即乘勝擴大戰果，揮戈北向。一舉打下密縣的偽據點陳莊寨，偽頑百余名，被迫繳械投降。八月初，支隊奉軍區命令，奪取登封城南敵大、小金店據點，孤立唐莊、蘆店據點，圍逼登封縣城。當包圍大、小金店時，盤據大金店之敵未敢抵抗，棄寨逃進了小金店和登封城，我以三十五團圍攻小金店，全殲該敵二百余人。

八月八日，蘇聯對日宣戰。黨中央發出了指示，立即動員一切力量向日偽進行廣泛的進攻，占領大小城鎮和交通要道。朱德總司令還命令：“集中主要兵力迫使敵偽向我投降。如不投降，立即發動進攻，逐一消滅。”八月十四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而蔣介石卻下令，不準日偽向我解放區抗日軍民繳械。八月十九日，駐登封日軍突然棄城向臨汝、許昌逃跑，唐莊、蘆店之偽軍王克昌、郭尊五、周二運等武裝一千多人，便逃入登封城，夢想國民黨軍隊回來時東山再起。登封縣的漢奸王子鳴，慶共老手申玉森、郜博臣等，也都躲進城內。一夜間嵩陽樓上的日本膏藥旗換成了國民黨旗。為了嚴懲這幫民族敗類，我軍連夜行動，于八月二十日拂曉包圍了登封縣城，三十五團占領東關居民區，逼近東城墻，三團占領函關居民區，逼近西城墻。兩團完成攻城準備后，即向敵展開了強大的政治攻勢，限敵人在二十四小時內繳械投降。支隊指揮所設在西關，由皮定均和谷紀芳同志指揮。

登封縣城，坐落在嵩山腳下。日軍占領時，將城墻加高加厚，構筑了明碉暗堡。城門被堵死，構筑成堅固的防御工事，還挖有四米寬五米深的護城壕。但是我軍有了打大冶、陳莊寨小金店攻堅作戰的經驗，對攻打登封城，早已胸有成竹，事先已準備了兩種梯子，一種是過護城壕用的短梯子，一種是登城用的長梯子。我軍又以居民區建筑物為掩護，秘密進行近迫作業，把交通溝挖到城壕外沿，只留下很薄的一層土墻作隱蔽。待總攻發起時，便開口出梯，靠梯上壕，架梯登城，使突擊部隊隱蔽，突然地登上城墻。

二十三日拂曉，各團同時發起攻擊。每團各有兩個箭頭，按照支隊要求，以突然勇猛的動作發起進攻，敵人不發覺我們不打槍。當城西南隅的三團六連連長趙世寬率突擊班登上城墻時，敵人才倉促應戰，其它各路也都一舉成功，待敵發覺時，我已逼近跟前，不得不舉手投降。戰斗僅僅一個小時，我軍全部占領了登封城，使古老的登封城得到新生。鮮艷的紅旗插上了嵩陽樓，宣告了登封城和縣境全部解放。這次戰斗共計斃、傷、俘敵二千余人，繳獲機槍、步槍一千多支。反動頭目王子鳴、申玉森、郜博臣乘亂逃上嵩山。在群眾的幫助下，也很快被我緝拿歸案，受到了應得的懲辦。（選自皮定均、郭林祥等著《中岳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