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一輩子最憎恨的人,既不是岡村寧次,也不是馮玉祥,甚至也不是李宗仁:抗戰勝利后,老蔣八岡村寧次奉為上賓,蔣馮雖然刀兵相見,后來還是拜了把子,老蔣凡事都要給“煥章大哥”三份面子。
老蔣并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抗美援朝戰爭之后,麥克阿瑟也會覺得自己不如老蔣,那些被他收拾的軍閥,絕大多數到死都沒翻過身來。
老蔣曾經動過念頭讓戴笠沈醉暗殺李宗仁,最后還是因故取消行動,但是對白崇禧,老蔣卻幾次三番想取其性命——全國政協回憶錄專刊《縱橫》雜志1985年第五期《白崇禧逃生記》寫得很有意思:1929年3月,老蔣對“奉桂(奉系張家和桂系李白黃)合作倒蔣”聯軍第四集團軍前敵總指揮白崇禧下了必殺令,白崇禧先是把自己裝進大木箱,后來又化妝成女人,這才逃過了一劫。
老蔣恨白崇禧,那可是入骨三分,但是我們細看相關史料,就會發現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蔣介石真是白崇禧不遠不近的姻親,為什么還是要對白崇禧痛下殺手?
老蔣的侄女蔣華秀嫁給了白崇禧的外甥韋永成,媒人就是李宗仁,這樣算起來,老蔣和老白還真是平輩的親家,在1941年蔣華秀和韋永成的婚禮上,這兩人是應該坐首席的:爹親叔大,娘親舅大,蔣家第二代只有蔣華秀這一個寶貝閨女,堂兄經國對這個唯一的妹妹也是呵護有加。
有史料說韋永成是李宗仁的外甥,還有史料說韋永成是李宗仁胞弟李宗義妻弟,這兩種說法可能都不準確:其一,民族不對;其二,輩分不對。
李宗仁在回憶錄中提到過韋永成,卻沒說韋永成是自己的親戚:“所謂桂系領袖如黃紹竑、白崇禧等,那時皆常住武漢或上海,即使二三流的干部如李品仙、程思遠、張任民、韋永成等,也都齊集白崇禧幕中,很少與我接觸。”
如果韋永成是李宗仁的外甥或兄弟的小舅子,那一定是要站在李宗仁一邊,而不會在關鍵時刻站在白崇禧一邊拆李宗仁的臺:“黃(黃紹竑)、白(白崇禧)二人知道我這項企圖后,竟一致反對。白崇禧且特地請黃紹竑、程思遠、韋永成三人先后飛平來勸我打消此意。”
政協回憶錄專刊《縱橫》2006年第九期,《蔣氏族人大陸行·蔣華秀回鄉掃墓》也證實了韋永成確實是白崇禧的外甥、蔣介石的侄女婿:“由于蔣介石膝下無女,因而對蔣華秀疼愛有加,蔣華秀和蔣經國、蔣緯國兄弟的感情也相當好,蔣經國生前對這位堂妹十分關照。蔣華秀畢業于之江大學,抗戰時期溪口淪陷,前往贛南,與蔣經國生活在一起。1942年她嫁給了韋永成。韋永成是桂系大將白崇禧的外甥,曾留學蘇聯,與蔣經國同學,被稱為新桂系中的少壯派。韋永成在政壇失意后,告老閑居。他本想和蔣華秀一起回大陸,但因健康原因,未能成行。”
《蔣緯國口述自傳》:“我的大伯父蔣周康先生有一個女兒叫蔣華秀,年紀比我小一歲,華秀的先生是韋永成,他追華秀的時候,華秀并沒有決定嫁給他。抗戰時韋永成把華秀從淪陷區經由后方接到重慶,中間還繞道西安。后來韋永成想娶華秀,那個時候華秀住在江西,哥哥也在江西,她就透過哥哥請示父親,因為大伯父已經過世,她孤苦伶仃一個人。父親對此事當然不贊成,因為韋永成是桂系李宗仁的人。”
韋永成是李宗仁的人,指的是他屬于桂系,而非說他是李宗仁的親戚。 《縱橫》雜志1992年第四期《蔣介卿其人》一文,也說韋永成是白崇禧的外甥:“蔣介卿是蔣介石的同父異母弟兄,譜名周康,字錫侯,又字瑞生,別號甬安。生于清光緒二年農歷十一月二十六日(1877年1月10日),長蔣介石十歲。蔣介卿女名華秀,畢業于之江大學經濟系,經李宗仁介紹,嫁給白崇禧的外甥韋永成。”
很多史料都說韋永成是白崇禧的外甥,但也有史料說韋永成跟李宗仁是親戚,而且說這話的就是“新桂系三巨頭”中的黃紹竑:“大約是1948年4月23日,開始選舉副總統。次早9點多鐘,韋永成來看我。韋永成是李宗仁的表親,又是蔣介石的侄女婿(蔣介卿的女婿)。他把所知道的情形告訴了我,比我所知道的還詳細。”
這樣看來,韋永成可能是白崇禧的外甥,也可能是李宗仁的表親,如果是前者,那么蔣介石跟白崇禧就是不遠不近的姻親,即使是后者,也不影響韋永成是白崇禧的外甥,因為軍閥之間聯姻是很正常的事情,三國時期的劉備、曹操、孫權、張飛、夏侯惇,拐彎抹角都能論上親戚,甚至輩分都不是問題——曹操把三個女兒曹憲、曹節和曹華都嫁給了漢獻帝劉協,劉協禪位后,又把兩個女兒嫁給了二舅哥、魏文帝曹丕。
孫權把妹妹嫁給劉備,并不影響他襲取荊州斬殺關羽,張飛娶了夏侯淵的侄女,倒是肯為夏侯淵辦葬禮,比較起來,張飛還是很講親情的。
張飛是名將,可以講親情,劉備曹操孫權都是梟雄,卻講不得兒女私情。同樣道理,蔣介石和白崇禧都是梟雄,他們才不在乎姻親關系——即使韋永成真是白崇禧的外甥,老蔣收拾老白,也不會有半點手軟。
不管韋永成是不是白崇禧的外甥,蔣介石和白崇禧的矛盾都不可調和,老蔣恨老白,遠超恨老李。
桂系重要人物、曾任李宗仁秘書、白崇禧秘書的程思遠,在《白崇禧傳》中說“白崇禧的死因是一個謎”:白崇禧被發現的時候,曲身倒臥在地板上,襯衫給撕成碎片,遍體抓傷,說明他死時很痛苦。身上出現銅綠色,也明顯是中毒癥狀。
程思遠還證實,前一刻還在床頭柜上的小半杯藥酒,轉眼之間就不見了——當時人多手雜,不知道被誰拿走了。
程思遠也搞不清楚:“白氏在睡前必飲一杯醫生給他配制的藥酒,如果他因飲酒中毒的話,顯然是在場的人下手的,但究竟是誰所為呢?”
程思遠搞不清楚的問題,谷正文卻在回憶錄中揭開了真相,是他收買了白崇禧的醫生賴少魂:“不管他是買什么,你要發揮自己的專長,蔣總統要你多‘照顧’將軍,須以猛藥起沉疴,重病得下猛藥。”
白崇禧跟蔣介石是不是不遠不近的親戚關系,史料記載并不一致,白崇禧是不是被蔣介石指使古正文毒殺,史料的記載并不一樣,比如白先勇所著《白崇禧將軍身影集》中也承認:“父親個性剛毅正直,不齒唯唯諾諾,而且有關國家大事,經常直言不諱,加上父親的桂系背景,蔣對父親的忠貞是有所疑慮的,并不完全信任。楚漢相爭,大將韓信替漢高祖劉邦打下天下,功高震主,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為呂后、蕭何設計殘害于長樂宮。《史記·淮陰侯列傳》記載高祖‘見信死,且喜且憐之’,這是太史公司馬遷對人性了解最深刻的一筆。君臣一體,自古所難。”
白先勇并沒有說父親是被蔣介石謀害,但也說“父親在臺時期,表面上享有一級上將的待遇,事實上暗地卻遭情治人員監控跟蹤。父親對此極為憤恚,曾密函蔣介石詰問原由。”
歷史是人來書寫的,既然是人為的,就有可能出現偏差,所以即使只過了七八十年,很多真相就已經深藏于迷霧之中,所以最后還是要請讀者諸君來撥云見日:據您掌握的史料來分析,蔣介石和白崇禧是不是姻親關系?如果蔣介石和白崇禧真是姻親關系,還會下此毒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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