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年前，契訶夫筆下的《櫻桃園》在莫斯科首演，以一座莊園的消逝映照時代的更迭。如今，這部經典劇作的法語改編版再現申城舞臺，以顛覆性的舞臺語言，探討跨越時代的永恒命題。

4月11至13日，法語話劇《櫻桃園》將在上海文化廣場上演，呈現時代洪流不可抵擋的力量。該劇由蒂亞戈·羅德里格斯導演，法國國寶級影后伊莎貝拉·于佩爾飾演主人公柳鮑芙。她并沒有一味地在舞臺上彰顯作為貴族女主人的魅力、可笑或悲情，而是用富有可塑性的情感表達，去刻畫柳鮑芙內心的變化，表現她的矛盾與復雜性。

“《櫻桃園》是一部經久不衰的作品，卓越呈現了人性的復雜，哪怕時隔百年依舊能喚起今日觀眾的強烈反響。在改編經典的過程中，每一位導演都展現出自己的野心、主張。我們這一版采用了非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是吸引我再次走上戲劇舞臺的動機。”于佩爾表示，自己與劇場的深厚羈絆極為重要。“電影與劇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演出模式，但對我來說并沒有差別。無論在影片中或者舞臺上，我都是同樣的演員。”

“這是我第四次來到上海。中國有許多有才華的藝術家。我看過賈樟柯、婁燁的作品，非常期待與中國電影人的合作。最近還看了邵藝輝的《好東西》，對女性題材的作品很感興趣。”

在流動的世界中錨定自我

《櫻桃園》是契訶夫生命中的最后一部劇作，也被認為是他的巔峰之作。自1904年在莫斯科藝術劇院首演后，該劇被翻譯成多國語言并在世界各地上演，成為不可磨滅的經典。圍繞著“櫻桃園的易主與消失”這個核心，《櫻桃園》描繪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資本主義迅速發展，貴族莊園徹底崩潰的情景，呈現時代洪流不可阻擋的巨大能量。作品以澎湃的詩意追問：當舊秩序崩塌，人如何在流動的世界中錨定自我？

作為第75屆阿維尼翁戲劇節的開幕大戲，法語話劇《櫻桃園》自2021年7月5日首演以來，受到全球戲劇界的關注。蒂亞戈·羅德里格斯是阿維尼翁戲劇節的現任總監，曾于2015年執導莎士比亞的《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同樣在阿維尼翁綻放光彩。他把劇院看作人類集會地：每一次邂逅相遇，既是共度時光，又是思想碰撞。《櫻桃園》的創作理念亦是如此。羅德里格斯找到了一種驚人的“戲劇燃料”，不但點燃了創作，也打破了第四堵墻。

在這一版本的《櫻桃園》中，三條橫軌切割開舞臺，每條軌道上安置著如櫻桃樹般的燈束，銀色鋼架可以在軌道上任意滑動，昭示著劇情故事不過是時代道路上匆匆經過的一站。而椅子作為最主要的道具，從整齊擺放到雜亂堆砌，則代表著《櫻桃園》從貴族手中易主、櫻桃樹被砍伐的結局。整個舞臺營造出一種極簡主義的視覺效果，象征著主人公舊日的輝煌生活漸漸消失。

優雅克制、哀而不傷

作為法國電影界的傳奇人物，伊莎貝拉·于佩爾與上海文化廣場有著不解之緣。2017年，于佩爾于上海文化廣場主劇場帶來《伊莎貝拉·于佩爾讀杜拉斯》，憑借個人魅力驚艷全場，讓觀眾領略法國文化藝術的獨特魅力。“上海觀眾的熱情令我印象深刻，非常高興重回這座城市。”

“她在歡樂與絕望之間徘徊，時而輕浮，時而驚呆，用佯裝醉意控制著相繼失去年幼兒子和愛人的痛苦。”在于佩爾看來，《櫻桃園》里的柳鮑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女性角色。“柳鮑芙”在俄文的意思里是“愛”，在劇中的形象既光明又憂傷、膚淺且痛苦，給演員留下了多元的詮釋方法、豐富的發揮空間。于佩爾飾演的柳鮑芙優雅克制、哀而不傷，突破了“時代棄兒”的單一標簽。現場演奏的搖滾樂穿插其中，舞臺上不時有風吹動衣衫，又賦予角色一種現代性的疏離和獨立。

《櫻桃園》將人們帶到了戲劇流派的前沿。蒂亞戈·羅德里格斯認為，這部作品仿佛“鏡宮”一般錯綜復雜，而柳鮑芙擁有著悲劇女主角典型的疏離感，意味著她對所處環境的洞若觀火。“她仿佛趴在契訶夫肩膀上偷窺過他寫作似的，知道結局不可避免。她必須痛失所愛，才能讓這個偉大的故事發生，才能讓這代表時代洪流的命運線變得圓滿。柳鮑芙被時代變化之神的選為祭品，于是她步伐堅決地邁向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