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這場資本游戲,缺的不是野心,而是對規則的敬畏。
作者:王曉
編輯:李朋
2025年4月11日,岷山環能高科股份公司(以下簡稱“岷山環能”)將迎來北交所上市審議的關鍵時刻。
這家宣稱以“資源綜合利用”為核心的高新技術企業,卻因財務數據矛盾、實控人股權質押風險、環保處罰頻發等問題,深陷輿論漩渦。
從招股書披露的“高增長”幻象,到暗藏的財務黑洞,岷山環能的上市之路充滿疑云。
一、財務數據矛盾
山環能高科股份公司是一家集有色金屬清潔生產、危廢固廢綜合回收利用、高新材料制造為一體的資源生產和資源綜合利用企業,主要由有色金屬清潔生產業務、危廢固廢綜合回收利用業務和高新材料制造業務三部分組成,目前該公司正在申請于北交所IPO,保薦機構為德邦證券。
盡管公司的名稱中冠有“高科”字樣,但從招股書披露信息來看,公司既不是高新技術企業,更不是專精特新。而且從公司員工學歷構成來看,碩士以上學歷只有5人、占比不到0.5%;就連招股書中公布的3名核心技術人員的學歷,是兩個大專、一個本科。
岷山環能官網首頁高調宣稱“資產總值20億”“年生產及處理產能50萬噸”,但招股書顯示,截至2024年末,公司總資產僅14.53億元,設計原材料入爐量28.6萬噸/年,兩者相差懸殊。更值得警惕的是,其“年產5.1萬噸高端先進有色金屬新材料項目”存在未批先建嫌疑:2022年末在建工程余額630.8萬元,但該項目環評獲批時間為2023年2月,涉嫌違反環保法規。
2020年至2023年,岷山環能分別實現營業收入28.86億元、28.14億元、25.99億元、29.4億元,歸屬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凈利潤(下稱“凈利潤”)分別為9727.68萬元、7076.76萬元、4612.02萬元、6125.06萬元,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下稱“扣非凈利潤”)分別為9992.06萬元、6240.91萬元、4613.12萬元、5973.22萬元。
2020-2024年毛利率從7.8%跌至4.15%,凈資產收益率從30.17%降至3.72%,核心產品競爭力疲軟。
2020年上市公司冀凱股份擬收購岷山環能時,后者承諾2021-2025年扣非凈利潤不低于1.2億至2.8億元,但實際2021-2024年凈利潤僅7077萬至7299萬元,僅為承諾值的半數。
值得關注的是,2024年生產人員人均年薪約5萬元(月均4000元),低于行業平均水平,且人工成本同比下降10%,或暗示員工待遇壓縮甚至數據失真。
岷山環能凈利潤的“含金量”存疑。2021-2023年,其稅收優惠及政府補助占扣非凈利潤比例高達43.78%-57.03%,2024年資源綜合利用增值稅退稅和企業所得稅優惠合計超2200萬元。若剔除政策紅利,公司實際盈利能力將大幅縮水。
二、實控人“掏空式”操作?
盡管公司還未上市,岷山環能的實控人已將所持部分公司股份質押在外。兩輪問詢函中,監管部門均對公司實控人股權質押、對外擔保對控制權穩定性的影響進行問詢。
招股書顯示,目前,何秋安、王愛云夫婦二人分別直接持有岷山環能7292.74萬股、1422.42萬股股份,持股比例36.73%、7.16%,其中何秋安為公司控股股東。同時,何秋安與王愛云之子何占源直接持有公司0.61%股份,并通過永鑫合伙間接持有公司15.11%的表決權。因此,何秋安一家三口合計控制公司59.61%表決權,為公司實控人。
實控人何秋安家族通過股權質押與突擊分紅,上演“資本套現”戲碼:
值得一提的是,在沖刺IPO前,岷山環能已經多次實施分紅,作為公司實控人的何秋安一家亦獲得不菲的現金分紅。其中,2021年6月、2022年7月和2023年5月,岷山環能分別派現3425.5萬元、1573.98萬元、297.82萬元,合計派現5297.3萬元。
2021-2023年三次分紅中,超六成現金流入何氏家族及關聯方腰包,同期公司卻募資2.95億元,被質疑“掏空式運作”。
王愛云、何占源持股質押率100%,家族面臨2285萬元擔保代償風險,若股價下跌恐觸發平倉危機。
公司實際控制人何秋安、王愛云、何占源三人合計控制公司股東大會表決權的比例為59.61%,何秋安、王愛云為夫妻關系,何占源為何秋安與王愛云之子。何秋安任公司董事長,何占源任公司副董事長。
根據首輪問詢回復,截至目前,何秋安、王愛云、何占源及其一致行動人永鑫合伙合計直接控制公司股東大會59.61%的表決權,被質押股權比例為18.26%。
第三方主債務人及其他連帶責任擔保人未來履約情況存在不確定性,公司實控人未來1年多的時間內面臨總計最高2285.50萬元的本金及對應利息分期代償風險。
北交所要求岷山環能列表說明每筆質押的質押人、質權人、質押股票數量、質押股票占持股比例、質押股票數量占總股本比例、擔保標的金額、擔保借款融資利息、預警線(如有)、平倉線(如有)、質押期限(質押期限為至主債務履行完畢的,說明主債務到期日)。結合每筆質押到期日期及還款安排,預警線、平倉線設置及發行人股價情況論證質權實現的風險。
同時,結合岷山環能、控股股東及實際控制人的財務狀況、清償能力和資信情況,說明上述質押股份是否存在被強制處分的風險,是否可能導致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發生變更。
結合實際控制人對外擔保債務風險敞口,量化分析實際控制人的財務狀況和清償能力,實際控制人是否面臨減持風險,是否可能導致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發生變更。說明實際控制人維持控制權穩定性的相關措施及有效性。
對此,岷山環能表示,何秋安、王愛云、何占源的財務狀況較好,且可以通過資產抵押貸款、向親友融資等方式籌措資金,具備一定的清償能力。
三、環保五年五罰埋雷
作為涉嫌高污染行業企業,岷山環能屢踩環保紅線:
岷山環能的安全生產及環保合規性問題引起監管部門高度重視。2021年2月至2024年3月,因環保、安全生產等方面問題,岷山環能曾受到五次行政處罰,合計被罰13.84萬元。
不僅如此,岷山環能在回復函中披露,公司的產品中,“鉛錠—原生鉛”屬于“高污染、高環境風險”產品。而在2022年中期新三板掛牌審核階段,岷山環能即制定了原生鉛壓降計劃。
岷山環能生產的原生鉛錠就屬于“高污染、高環境風險”產品,部分原材料(如廢舊鉛酸蓄電池)屬于《國家危險廢物名錄》(2021 年版)中的危險廢物,冶煉過程中通常會產生硫酸等危險化學品。2021年到2023年,原生鉛錠銷售收入分別為10.09億元、8.45億元和6.76億元,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分別為36.19%、32.60%和23.07%。
盡管岷山環能在招股書中表示,公司是工信部認定的“國家級綠色工廠”,被列入國家發改委低碳技術創新及產業化示范工程項目、國家清潔生產示范項目。
但僅僅是最近三年半時間,岷山環能及子公司就曾因環保、安全生產問題受到5次行政處罰,原因包括部分易制爆危險化學品未在規定時間內向公安機關備案,安全生產措施不完備、設施損壞;報廢車輛進入廠區運輸,未執行安陽市環境污染攻堅戰指揮部辦公室關于實施橙色預警(Ⅱ級響應)特別管控的通知停產要求;排放數據的原始監測記錄保存不完整等。
“年產5.1萬噸高端先進有色金屬新材料項目”是岷山環能用自有資金投資建設的項目,招股書披露該項目預算數為2000萬元,在2022年到2024年末的在建工程項目余額分別為630.8萬元、949.21萬元和967.73萬元,投資建設進度緩慢。而據龍安區人民政府在2023年2月公布的《項目環境影響報告表審批公告》,該項目的環評審批時間是在2023年2月,至于在2022年末時該項目就已經存在了630.8萬元在建工程余額是否針對該項目未批先建,公司同樣未予回應。
岷山環能的IPO,是一場資本游戲與實體經營的博弈。若不能根治財務數據失真、實控人套現、環保合規性缺失等頑疾,即便成功上市,也可能淪為“帶病狂奔”的典型。對于投資者而言,這是一次深刻的警示:財報光鮮的背后,細節往往暗藏殺機。
編后語:
岷山環能的IPO大戲,像極了一部懸疑片:名為“高科”,碩士學歷員工卻不足0.5%,核心技術團隊學歷最高僅本科——仿佛給駱駝貼了張“千里馬”標簽。招股書中的“資產20億”與財報里的14億,差距堪比買家秀與賣家秀,令人啼笑皆非。
更絕的是,其“未批先建”項目宛如違章建筑,環評手續姍姍來遲,環保罰單卻早早簽收,五年五罰的“戰績”堪比環保界的“闖紅燈專業戶”。
財務數據更是上演“變臉”戲碼:毛利率縮水過半,凈利潤靠稅收補貼“打點滴”續命,承諾的業績對賭成了“空頭支票”。實控人一家三口則化身“資本魔術師”,上市前突擊分紅超5000萬,股權質押率拉滿,仿佛在說:“錢我先揣兜,風險您買單?!?/p>
若將IPO比作一場考試,岷山環能堪稱“偏科嚴重的問題生”:環??鄯?、財務作弊、實控人提前“交卷”。投資者若盲目押注,恐怕要掉進“財報濾鏡”后的陷阱。
建議監管層嚴查“帶病闖關”,企業則需刮骨療毒:環保合規不是裝飾品,財務透明方能取信于人。畢竟,資本市場不是童話鎮,披著羊皮的狼終會露餡。與其在IPO路上“狂奔”,不如先系好合規的鞋帶。
——這場資本游戲,缺的不是野心,而是對規則的敬畏。
(本文數據引自深交所公告、企業年報、新浪財經、搜狐財經等權威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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