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列為2025年經濟工作的首要重點任務。為此，國務院召開專題學習會，特別強調“提振消費要對癥下藥、統籌施策，進一步提高政策效能、釋放改革效應”。黨中央擴大內需的決策部署，不僅是應對當前消費不足的務實之舉，而且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長遠之策。全方位提振消費是一項系統工程，必須堅持系統觀念，錨定消費主體、消費客體與消費環境著力施策，固本強基。

前期政策成效顯著

前期的促消費惠民生政策，在增強消費能力、擴大服務消費、培育新型消費、優化消費環境四方面已取得了一定成效。

一是消費能力增強。在“兩新”“專項”等一攬子存量政策與增量政策的系統集成作用下，居民消費需求得以釋放。政策杠桿效應推動了大宗消費擴容提質，汽車工業協會數據顯示，2024年國產新能源汽車銷量為1286.6萬輛，同比增長35.5%；商務部數據顯示，在“以舊換新”政策推動下，汽車置換更新申請量攀升，2024年全國置換更新超259萬份。

二是服務消費擴容。在“促進服務業高質量發展”“促進服務消費提質擴容”等政策“組合拳”下，服務消費需求呈現多元化升級態勢。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4年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占人均消費支出的比重較2023年提高0.9%，服務零售額增長6.2%；《銀發經濟藍皮書：中國銀發經濟發展報告（2024）》公布數據表明，2024年銀發經濟市場規模達7萬億元，占GDP的6%；同時，冰雪經濟、首發經濟熱點層出，已成為新的消費增長點。

三是新型消費涌現。以即時零售、綠色消費等為代表的新型消費蓬勃發展。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4年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6.5%；在補貼政策的刺激下，2024年新能源汽車新車銷量占比較2023年提高了9.3%，2024年一級能效家電產品銷售額占比達90%以上，2023年我國成為全球第三大有機產品消費市場。

四是消費環境優化。軟環境方面，在“放心消費行動”、《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實施條例》等系統性政策牽引下，市場監管效能與消費體驗實現雙向提升。2024年，市場監管總局表示，通過處理投訴舉報為消費者挽回經濟損失47.2億元，同比增長17.1%。硬環境方面，各類新型基礎設施不斷完善，國家能源局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11月底，累計建成充電樁1235.2萬臺，同比增長50%。

提振消費的制約因素

堅持“兩點論”分析消費形勢，不僅要看“成績”，也要看“問題”。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4年3—12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速始終維持在5%以下的低位，最低下探至2%，消費明顯乏力。消費需求受到三方面因素的制約。

一是消費主體的能力與意愿不足。從消費能力來看，2024年人均工資性收入占人均可支配收入比重僅為56.46%，低于多數發達國家的水平；同時，城鄉收入倍差與養老金倍差依然偏高，需進一步調整收入分配結構以增強消費能力。就消費意愿來看，我國居民的預防性儲蓄動機強烈，儲蓄率長期超過40%，遠高于發達國家。此外，平臺算法價格歧視等現象也引發消費者不信任感，導致新型消費意愿不強。

二是消費客體的供需適配度不高。目前，供給側問題集中表現為高端供給稀缺、低端供給過剩，缺少高品質、高性價比的產品，供給創造需求的能力較弱。同時，消費側的結構性問題日益凸顯，服務消費不足成為引發內需不足的主要因素。2024年，我國最終消費占GDP的比重不到40%，與美國（67%）的差距超20%；造成這一差距的關鍵在于服務消費占比僅26%，遠低于美國（55%），消費不足嚴格來講是服務消費不足。

三是消費環境中存在諸多堵點。政策工具以消費補貼為主、缺少收入支持政策，且補貼政策存在需求透支風險。制度層面，市場監管與消費保障的法律法規建設滯后于消費新業態的發展，造成消費糾紛頻發，根據中國消費者協會數據，2024年消費投訴量同比增長32.62%。

以系統觀念提升促消費效能

“堅持系統觀念”作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原則之一，在提升促消費惠民生政策的效能這一系統工程中應加以貫徹。需從消費主體、消費客體與消費環境三端協同發力，固本強基。

從消費主體端發力，應完善收入倍增機制，培育多源消費動能。促消費惠民生政策需跳出短期刺激思維，注重培育長期可持續增收能力，從根源上解決消費能力不足與消費意愿不強的問題。一是增加財產收入份額，提振消費傾向。考慮到可支配收入增長（直接）形成的邊際消費傾向高于凈財富資產增加（間接）產生的邊際消費傾向，但消費傾向隨著可支配收入增長而下降、隨著凈財富資產增加而上升，為提振居民消費傾向，短期內需要提高勞動收入份額，長期則需要改善收入預期并提高財產收入份額。二是推動就業質量提升，筑牢增收基礎。以產業高質量發展帶動就業高質量發展，乘制造業智能化轉型、服務業高端化發展之風，增加高質量崗位數量，促進高質量就業。同時，深化投資者教育，提升金融素養，持續拓寬財產性收入渠道；探索建立居民財富管理公共服務平臺，化“沉睡資產”為消費動能。三是完善民生保障體系，化解消費顧慮。實施省際、城際、城鄉互濟，扎實推進共同富裕；財政支出更多向中低收入群體下滲，推動教育、醫療、養老等公共服務均等化，緩解居民預防性儲蓄壓力。

從消費客體端發力，需深化供給質量變革，牽引供給擴圍適配。堅持供需兩側協同發力、動態平衡，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打造數智化驅動、服務化延伸的高質量多元化供給體系。一是以新質生產力重塑供給內核。全方位推動生物制造、深海空天等戰略性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的新質生產力向消費領域滲透轉化，實現發展新質生產力與拓展新型消費的有機統一，以形成更高水平的供需動態平衡與結構適配。二是以數智化轉型打通供需鏈條。由政府牽頭打造消費大數據中樞平臺，整合線上線下消費行為數據圖譜，開發市場動態追蹤與需求智能預測系統。依托數智技術完善供給端質量可信認證，建立產品全生命周期大數據質量追溯系統，傳遞消費安全信號。三是寬領域推動服務供給擴圍。豐富服務供給，既要擴大教育醫療、文化娛樂、智慧康養等重點領域的開放，更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發展享受型服務消費，又要縮小城鄉、區域間的服務供給差距，增強服務供給的均衡性和可及性。同時，優化城市規劃布局，加快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進程，利用人口集聚的規模經濟效應降低服務供給成本、擴充服務供給業態，促進服務消費總量和種類持續增長。

從消費環境端發力，要破除流通領域堵點，打造全域消費生態。以系統思維推動消費環境治理升級，破解市場分割、監管不完善、維權成本高等堵點，通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構建全國統一、高效暢通的消費生態。一是針對市場分割、監管標準不統一、跨區域維權成本高等痛點，打破地方保護、行政分割以及市場壟斷，加速推進區域一體化，加快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推進市場監管公平統一，防止自我小循環。二是提升平臺經濟領域向善治理能力，建立全流程信息披露標準與算法備案審查機制，實施穿透式動態監管，通過強化價格形成機制透明度與用戶數據主權保障，遏制算法歧視等壟斷定價行為，推動數字正義框架下的市場公平競爭秩序建設，保障消費環境的透明、有序和公平。三是完善會展、支付、物流、售后等產業配套設施，建立健全服務供給質量星級評價體系，提升消費糾紛處理效率與多元化解路徑，既為經營者提供公平競爭環境，也確保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

根深者葉茂，源遠者流長。堅持系統觀念促消費、惠民生，應以需求側管理激發“能消費”的底氣，以供給側改革培育“愿消費”的銳氣，以消費環境優化壯大“敢消費”的勇氣，構建起“消費主體有動力、消費客體有活力、消費環境有引力”的消費生態系統，協同發力提振消費。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數字正義視角下算法價格歧視的福利損益及向善治理研究”（22AJY016）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華僑大學經濟與金融學院副院長、教授；華僑大學經濟與金融學院博士研究生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責任編輯：張天悅 問嚴鍇

新媒體編輯：崔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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