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周建國，58歲，來自一個南方的小縣城。

中師畢業(yè)后，分配進了縣里的供電所，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工作雖然平凡，但在那個年代，有一份“鐵飯碗”就已經(jīng)是很多人羨慕的對象了。

現(xiàn)在退休在家，每個月能拿到四千多的退休金，生活也算過得去。

我和妻子林秀芳結(jié)婚已經(jīng)27年了。

她比我小兩歲，初中畢業(yè)后在食品廠上了幾年班，后來生了兩個孩子后就辭職在家，成了全職主婦。

我們兩個是介紹認識的，談不上什么浪漫，但她踏實勤快，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么多年也沒讓我操心過一頓飯、一件衣服。

我們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在省城工作，已經(jīng)成家；女兒遠嫁到了北方，平時聯(lián)系不多。

日子過得平淡如水，我以為就會這么安穩(wěn)地繼續(xù)下去，直到有一天，林秀芳突然告訴我，她要去旅居生活——她說：“人活一輩子，不就圖個自在嗎？”

我當(dāng)時愣在原地，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你走了，誰給我做飯吃？

02

林秀芳的旅居計劃不是一時興起。

她早在退休那年，就加入了一個“銀發(fā)旅行群”，每天在手機上和那些姐妹們交流養(yǎng)生、旅游、跳廣場舞。

她一開始只是看看，后來開始跟著去本地周邊游，一天兩天的，慢慢地變成了三天五天，再到一個星期。

我開始還沒怎么在意，以為她玩幾天就會膩。可她回來后興致勃勃地講起旅途中的所見所聞，眼里都是光。

我有點不適應(yīng)她這種狀態(tài)，甚至覺得有點陌生。那時候我就隱隱覺得，她的心已經(jīng)不完全屬于這個家了。

直到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桌子菜，坐在飯桌前，神情很平靜地對我說：“老周，我打算去云南住一段時間，那里氣候好，花也多，房子也便宜，姐妹們都在那里租房子住。”

我一口飯差點沒咽下去，愣了幾秒才問：“那家怎么辦？飯誰做？衣服誰洗？你就自己一個人去？”

她點點頭：“我都想好了，你自己也能照顧自己，實在不行去你妹妹家蹭幾天飯，或者請個鐘點工。我不是不管你，我只是不想把我這一輩子都困在鍋碗瓢盆里了。孩子也大了，咱們也該為自己活一回。”

我氣得把筷子一扔，吼道：“你這叫啥？退休了就把家撂下不管了？”

她沒吭聲，只是默默地收拾飯桌。

那一夜我們誰也沒說話。天快亮的時候，我聽到她輕輕在房間里收拾行李的聲音，心里一陣空落落的。

第二天，她真的走了。走的時候還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老周，你也是時候?qū)W著照顧自己了，別總想著依賴別人?！?/p>

我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看著她留下的那一張紙條，心里五味雜陳。

從那以后，我的生活徹底變了。

一開始我什么都不會。冰箱里的菜翻來覆去就是炒雞蛋、煮面條。洗衣服也不會分顏色，白襯衫和黑褲子一起洗，結(jié)果洗成了灰不溜秋的一堆爛布。我甚至不太會用洗衣機的脫水功能，衣服洗完滴水，晾了一天都干不了。

鄰居張叔看不下去了，說：“你媳婦不在家了，怎么連個菜也不會做？當(dāng)初她怕你餓著，啥都自己攬著干，現(xiàn)在好了吧？”

我咧嘴苦笑：“她走得這么突然，我還真沒準(zhǔn)備好。”

張嬸倒是挺熱心，隔三差五給我送點飯，但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我不能一直靠別人，于是咬咬牙，開始學(xué)做飯，看視頻、問鄰居、給林秀芳打電話請教。

她每次都耐心講解，還會發(fā)一些菜譜給我。我心里又酸又暖，原來她雖然走了，但還是在關(guān)心我。

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我們之間，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

有一次，我在視頻里看到她穿著花裙子，在洱海邊跳舞，笑得像個小姑娘。我問她：“你啥時候回來？”

她說：“暫時還不打算回來。老周，我想多看看這個世界。”

我沒說話。掛了電話后，我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眼前浮現(xiàn)出她年輕時候的樣子。那個在廚房忙碌，手上全是菜湯的女人，如今竟然成了洱海邊最亮的風(fēng)景線。

我忽然明白，她不是拋棄我，而是終于做回了自己。

這些年，她為了家里，沒出去工作，每天圍著鍋碗瓢盆、孩子轉(zhuǎn)。當(dāng)我在單位喝茶聊天，她在家里洗衣燒飯；當(dāng)我和朋友聚餐打麻將，她一個人帶孩子寫作業(yè)。她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剩下廚房和客廳。

而我，以為這就是婚姻。

后來我開始嘗試改變。早上去菜市場買菜，中午研究一道新菜，下午去公園走走，晚上看看書、刷刷手機。日子雖然還不習(xí)慣，但也漸漸找到了節(jié)奏。

我甚至開始期待她發(fā)來的視頻，看看她今天又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笑得多燦爛。

我給兒子打電話，說：“你媽現(xiàn)在可會享受生活了，比我強。”

他笑了笑：“爸，你也可以去找她啊，你們一起旅居，多好?！?/p>

我沉默了一下，說：“我想等她回來，坐下來好好聊一聊?！?/p>

我們之間，不應(yīng)該只是“誰給我做飯吃”的關(guān)系，而是兩個獨立的人，共同生活。

03

林秀芳已經(jīng)在云南住了三個多月了，每隔幾天還會發(fā)視頻給我，分享她在那邊的新生活。她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輕松、自在。

而我，也在慢慢學(xué)會一個人生活，甚至開始享受這份久違的安靜。

有時候，我會坐在陽臺上發(fā)呆，想起她走時的那句話：“你也是時候?qū)W著照顧自己了?！?/p>

我知道，她不是拋下我不管，而是想讓我明白，婚姻不是依賴，而是陪伴。她用她的方式，教會了我成長。

我開始期待她回來，但這次，不是為了做飯洗衣，而是為了一起坐在洱海邊，看一場日落，聊一場晚風(fēng)。

你走了，誰給我做飯吃？

也許，我自己也可以學(xué)會，給自己做一頓好飯，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