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這么多年了,我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你。”張政委的聲音微微顫抖。
屋內的空氣凝固了,母親的目光像是穿越了二十年的時光。
“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她低語道,手中的茶杯不停顫抖。
李國偉站在門口,看著這兩個最親近的人,心中升起無數疑問。
“你們認識?”他困惑地問道,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
張政委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復雜的情感。
“比認識更深,卻又不及認識那么簡單。”
飯桌上,三人的碗筷相碰,發出清脆而尷尬的聲響。
酒過三巡,往事如潮水般涌來,沖刷著三人的心房...
01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驕陽似火,整個華北平原被炙烤得滾燙。
李國偉站在軍營的操場上,背脊挺直,目光如炬,他的臉龐被烈日曬得黝黑,眉宇間透著倔強與剛毅。
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站在隊列中的李國偉心情異常復雜。
他穿著精心熨燙的軍裝,胸前的三等功臂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點燃了一團灼熱的火焰。
“李國偉同志,因在抗洪救災行動中表現突出,不顧個人安危,成功救出落水母女,榮立三等功一次!”連長洪亮的聲音在操場上回蕩。
掌聲雷動,戰友們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與羨慕。
李國偉站得筆直,目視前方,嘴角卻沒有任何喜悅的弧度。
他的思緒飄向了千里之外的家鄉,那個他已經兩年未曾踏足的貧瘠黃土地,那個孤獨生活著的母親。
“要是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媽就好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著。
“稍息!向右看齊!”隨著口令聲,隊列解散,戰友們紛紛圍上來,拍著他的肩膀表示祝賀。
“國偉,你小子有出息了!”老鄉劉明笑著說道。
“聽說你跳進那么湍急的水里,不怕死啊?”另一個戰友打趣道。
李國偉咧嘴笑了笑:“當時根本沒想那么多,就看見那對母女被洪水沖走了,本能反應罷了。”
其實他沒有告訴戰友們,當他看到那個緊緊抱著孩子的母親在水中掙扎時,他想到的是自己的母親——那個同樣堅韌而溫柔的女人,多年來獨自一人拉扯他長大,從未喊過一聲苦。
“李國偉同志,請到政委辦公室一趟。”廣播里突然傳來通知,打斷了戰友們的慶祝。
“喲,被首長點名了,趕緊去吧!”劉明推了他一把,眨眨眼。
李國偉整理了一下軍裝,大步流星地朝政委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他在想這次立功會不會有什么獎勵,也許是個立功證書,也許是個獎章,他可以帶回去給媽媽看,讓她知道兒子在部隊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辦公室門口,李國偉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沉穩的聲音。
李國偉推門進入,立正敬禮:“報告政委,李國偉前來報到!”
張國強政委正坐在辦公桌后面,翻看著一份文件。
他四十六歲的面龐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眼角的皺紋像是黃土高原上的溝壑,深邃而有故事。
“進來吧,國偉,不用那么拘束。”張政委抬頭,微笑著示意他坐下。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辦公桌上,照在張政委略顯疲憊的臉上,給他增添了幾分溫和的氣息。
李國偉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挺直腰背。
“李國偉同志,這次你的英勇表現,全連都為你感到驕傲。”張政委放下手中的文件,語氣誠懇。
“謝謝政委關心,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李國偉謙虛地回答,眼神堅定。
“據目擊者描述,當時水流湍急,水位還在上漲,那對母女被困在一棵已經搖搖欲墜的大樹上。”張政委回憶著報告上的描述。
“是的,當時河水已經漫過了堤壩,樹根隨時可能被沖斷。”李國偉簡短地回答。
張政委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李國偉:“你知道當時的風險有多大嗎?”
“知道,政委。”李國偉低下頭,“但我當時只想著一定要把她們救出來。”
“你游過去,把孩子先背到安全地帶,然后又冒險回去救那位母親,即使自己也差點被沖走。”張政委轉過身,目光中充滿贊許,“這種不畏艱險、舍己為人的精神,正是我們部隊的優良傳統。”
李國偉感到一陣溫暖,這種被認可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每當他做對了什么事,母親總會用那種溫柔而自豪的眼神看著他。
“報告政委,那天如果不是戰友們及時搭建救生索,我也無法安全把那位母親帶回岸邊。”李國偉誠實地說道。
張政委笑了:“這正是團隊精神的體現。”他走回辦公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已經向上級申請了,批準你休假探親十五天。”
聽到這個消息,李國偉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黯淡下來:“政委,現在正是抗洪的關鍵時期,我...”
“正因為是關鍵時期,我們更需要表彰先進,樹立榜樣。”張政委打斷他,“況且,你已經兩年沒回家了,你母親一定很想你。”
02
李國偉眼圈微微發紅,他確實很想家,很想念那個黃土高坡上的小院,很想念母親做的飯菜,更想念母親那雙布滿老繭卻依然溫暖的手。
“謝謝政委,我媽一個人在家,確實很惦記她。”李國偉聲音有些哽咽。
辦公室里安靜了片刻,只有電風扇轉動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張政委來到窗前,目光投向遠方,似乎在尋找什么:“你是哪里人來著?我記得你入伍檔案上寫的是陜西。”
“是的,政委,我家在陜北一個叫石巖村的小山村。”李國偉回答,語氣中帶著對家鄉的眷戀。
“石巖村?”張政委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轉身看向李國偉,“哪個縣?”
李國偉被政委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答:“延安縣西邊,離縣城有四十多里地,是個很偏僻的小村子。”
張政委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復雜:“真是巧了,我也是延安人,雖然不是同一個村,但也相距不遠。”
“政委也是陜北人?”李國偉驚訝地問,他在部隊兩年,從未聽政委提起過自己的家鄉。
“是啊,我十八歲那年參軍,離開家鄉已經二十多年了。”張政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傷,“這些年一直忙于部隊工作,很少回去。”
李國偉突然覺得和政委更親近了,鄉音無改鬢毛衰,這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讓他倍感溫暖。
“政委,您老家是延安哪個村?”
“蒼龍嶺村,在縣城東邊,離你們石巖村應該有六七十里地。”張政委回憶道,“不過我十六歲那年去了縣城讀書,在縣一中住校,后來直接從那里參軍了。”
“我聽說縣一中是咱們縣最好的學校,政委您從小就優秀啊!”李國偉由衷地贊嘆道。
張政委笑了笑,擺擺手:“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辦公室里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李國偉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政委,如果您有時間,不如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既然我們是老鄉,可以同行。”
這個提議讓張政委愣住了,他站在窗前,陽光在他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似乎在經歷著某種內心的掙扎。
“我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回去看看了。”張政委低聲說,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政委,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冒昧,但我媽要是知道我和首長一起回去,她一定會特別高興。”李國偉繼續說道,眼中充滿期待。
張政委沉思片刻,轉身走回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似乎下定了決心:“好吧,我這些年休假不多,正好也可以回去看看家鄉的變化。”
李國偉沒想到政委會答應,一時有些受寵若驚:“真的嗎,政委?那太好了!”
“就這么定了,后天出發,你先去準備一下吧。”張政委微笑著點點頭。
李國偉立正敬禮,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步伐輕快,心情愉悅。
房門關上后,辦公室里再次恢復了靜謐。
張國強站在窗前,望著窗外軍營的景象,但他的思緒卻早已飄向了遙遠的黃土高原。
二十多年了,他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重返故土。
兩天后的清晨,繁星未消,軍營里的警報聲準時響起。
李國偉早已收拾妥當,背著一個不大的行囊,在宿舍門口向戰友們告別。
離別的場景總是溫情而感人,戰友們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力度剛好傳達著深厚的情誼。
“國偉,聽說政委也一起去?”劉明好奇地問。
“是啊,原來政委也是延安人,這次正好一起回去看看。”李國偉笑著回答。
“那你可有福了,和首長同行,待遇肯定不一樣。”戰友們打趣道。
03
李國偉搖搖頭:“政委平時一直很關心咱們,這次一起回去,我正好可以盡地主之誼。”
清晨六點,李國偉來到了營區門口,張政委已經在那里等候。
他沒有穿軍裝,而是一身簡樸的便裝,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中年人,只有那挺拔的身姿和沉穩的氣質才能看出他的軍人身份。
“政委,早上好!”李國偉小跑過去,立正敬禮。
“別那么拘束,現在是休假期間,不用那么多規矩。”張政委笑著說,“上車吧,我已經安排好了,先坐軍車到市里,然后轉乘火車。”
一輛軍用吉普車已經在門口等候,李國偉和張政委上了車,向著城市的方向駛去。
車窗外的景色從軍營的嚴肅有序逐漸變為城市的繁華熱鬧。
李國偉很少有機會進城,他好奇地看著窗外高樓大廈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里忍不住將這一切與家鄉的景象對比。
“政委,城市里的變化真大啊,比我兩年前入伍時還要繁華。”李國偉感嘆道。
張政委點點頭:“是啊,改革開放以來,沿海城市發展很快,但我想西部山區的變化可能就沒這么大了。”
“我們村確實變化不大,最大的變化可能就是通電了,有些人家買了電視機。”李國偉說起家鄉,語氣中既有眷戀又有些無奈。
張政委看了他一眼:“你家里有電視機嗎?”
“沒有,我媽說等我退伍回家再買,說是要給我一個驚喜。”李國偉笑著說,眼中滿是對母親的愛意。
張政委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車子在火車站停下,兩人買了票,登上了開往西安的列車。
這是一趟漫長的旅程,從東部沿海到西北內陸,需要近三十個小時的車程。
火車緩緩啟動,窗外的風景如同倒退的畫卷,從現代化的城市逐漸變為廣袤的田野。
他們的硬臥車廂里,除了他們還有四個其他旅客,氣氛有些擁擠但還算融洽。
“政委,您吃點水果吧。”李國偉從背包里拿出幾個蘋果,遞給張政委一個。
“謝謝。”張政委接過蘋果,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若有所思。
列車上的廣播開始播放午餐供應的通知,車廂里的人們紛紛走動起來。
“政委,我去餐車買點吃的,您想吃什么?”李國偉站起身問道。
“隨便買點就行,不用太講究。”張政委笑著擺擺手。
李國偉離開后,車廂里安靜了下來,只有火車輪子與鐵軌碰撞的聲音不斷傳來。
張國強坐在窗邊,目光穿過玻璃,投向遙遠的地方。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坐著這樣的列車,離開了家鄉,踏上了軍旅生涯的征程。
那時的他,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與憧憬,卻也帶著一份難以言說的遺憾與不舍。
人生啊,就像這列火車,永遠向前,無法掉頭,無法重來。
李國偉很快回來了,手里拿著兩盒盒飯和一些小零食。
“政委,您嘗嘗,這個雞蛋餅挺好吃的。”他熱情地招呼著張政委。
兩人就這樣,在搖晃的火車上,分享著簡單的午餐。
飯后,李國偉收拾好餐盒,重新坐回張政委對面的座位上。
“政委,您是什么時候離開家鄉的?”李國偉好奇地問道。
張國強眼神微動,仿佛被觸動了某處回憶:“一九七零年,那時我剛滿十八歲,響應國家號召參了軍。”
“那您已經二十多年沒回家了?”李國偉驚訝地問。
“中間回去過幾次,但都是短暫停留,最近這十年確實沒回去過了。”張政委的語氣中帶著些許遺憾。
他沒有告訴李國偉,每一次回鄉探親,他都刻意避開了某些地方,某些人,生怕觸碰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
“您家里還有親人嗎?”李國偉接著問。
“父母早年去世了,我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所以這些年也就沒什么牽掛。”張政委平靜地說,但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李國偉點點頭,感同身受:“我爸去世得早,我五歲時就走了,我沒什么印象了,家里就剩我媽一個人。”
“你父親是怎么去世的?”張政委語氣平靜地問道,但眼中卻流露出一絲關切。
“聽我媽說,我五歲那年,爸爸在山上砍柴,不小心從懸崖上摔下來了。”李國偉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我記得那天下著大雨,很多村民去找他,最后把他抬回來的時候,全村人都哭了。”
04
張政委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這個信息:“你母親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很不容易。”
“是啊,我媽吃了太多苦了。”李國偉嘆了口氣,目光中滿是心疼,“小時候家里條件差,我媽一個人種地、做工,什么活都干。為了供我讀書,她連飯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村里人沒有說閑話嗎?一個寡婦帶孩子...”張政委的問題看似隨意,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李國偉搖搖頭,語氣堅定:“我媽為人正直,村里人都挺敬重她的,從來沒人敢說三道四。再說了,我們村里的男人常年出去打工,留守的婦女小孩老人多,大家都互相照應。”
張政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投向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解讀的微笑。
列車在軌道上奔馳,載著他們向西北方向前行,穿過華北平原,越過太行山脈,一路向著黃土高原而去。
窗外的風景從繁華的城市,到廣袤的平原,再到起伏的山巒,漸漸變得荒涼而壯闊。
色彩也從綠意盎然變為黃褐一片,那是黃土高原特有的顏色,蒼涼而深沉。
夜幕降臨,車廂里的燈光亮起,為這段旅程增添了幾分溫馨。
“政委,您結婚了嗎?”李國偉突然問道,隨即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抱歉,政委,我不該問這么私人的問題。”
張政委笑了笑,擺擺手:“沒關系,我們是老鄉,又一起出來旅行,聊聊天很正常。我沒有結婚,這輩子都奉獻給了部隊。”
李國偉有些驚訝:“政委這么優秀,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吧?”
“年輕時也有過一段感情,但最終沒有走到一起。”張政委的聲音低沉下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往事的痕跡。
“為什么呢?”李國偉忍不住追問,隨即又覺得自己太冒昧了,“對不起,政委,我不該問這么多。”
張政委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一聲:“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把人推向不同的方向。”
他的目光穿過車窗,投向漆黑的夜空,那里繁星點點,如同遙遠的記憶碎片。
“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當初做出不同的選擇,人生會不會完全不同。”張政委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仿佛不是在和李國偉對話,而是在自言自語。
李國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媽也常說,人生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張政委,他轉過頭,看著李國偉,若有所思:“你媽是個通透的人。”
車廂里安靜下來,只有火車運行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列車繼續向西行駛,穿過山川,跨過河流,載著他們一路向前。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車窗灑進車廂,李國偉從夢中醒來,發現張政委已經起床,正站在走廊上看風景。
“政委,早上好。”李國偉揉了揉眼睛,打招呼道。
張政委轉身,笑著點點頭:“早上好,睡得還好嗎?”
“還行,就是火車上睡覺不太習慣。”李國偉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
“已經進入陜西境內了,再有幾個小時就能到西安。”張政委指著窗外說道。
窗外的景色已經完全變了,黃土高原特有的地貌漸漸展現在眼前,溝壑縱橫,層層疊疊的黃土梁和溝谷像是大地的皺紋,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看到這景色,就知道快到家了。”李國偉感慨道,眼中流露出對家鄉的眷戀。
兩人簡單洗漱后,一起去餐車吃了早餐。
“政委,從西安到延安還需要倒車,可能要晚上才能到。”李國偉說道。
“沒關系,反正已經休假了,不急這一天。”張政委微笑著回應。
列車繼續前行,穿過關中平原,進入陜北地區。
窗外的景色愈發蒼涼,黃土高原的壯闊景象盡收眼底。
遠處,一座座黃土梁起伏如波,溝壑縱橫如刀削斧劈,偶爾可以看到零星分布的村莊,房屋依山而建,與大地融為一體。
“這才是真正的黃土高原啊。”張政委感慨道,眼中流露出對故土的深情。
“是啊,雖然貧瘠,但這里養育了我們。”李國偉應和道。
火車在中午時分到達了西安站,兩人下車后,在站前廣場上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餐,然后轉乘開往延安的長途汽車。
汽車比火車要顛簸得多,沿著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北行駛。
05
窗外的景色更加壯麗而荒涼,層層疊疊的黃土梁,深深淺淺的溝壑,偶爾點綴著幾處綠洲般的村莊。
天色漸晚,太陽西沉,落日的余暉灑在黃土高原上,將整個大地染成了金色。
“再過兩個小時就到延安了。”李國偉看了看手表說道。
張政委點點頭,目光投向窗外,心情越發復雜。
二十多年了,他即將重返故鄉,重新踏上那片生養他的土地。
他不知道會遇見什么,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情景,但內心深處,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和緊張。
汽車繼續前行,穿過一個又一個村莊,翻越一座又一座山梁。
終于,在夜幕降臨時,汽車駛入了延安城。
延安,這個在中國革命史上有著特殊地位的城市,如今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但依然保留著黃土高原特有的風貌。
“政委,我們先在縣城住一晚吧,明天一早再去我們村。”李國偉建議道。
張政委點點頭:“好的,我來安排住宿。”
他們在縣城中心的一家小旅館住下,簡單的雙人間,條件雖然不好,但已經比村里要強很多。
晚飯是在旅館旁邊的一家小面館解決的,一碗熱氣騰騰的臊子面,讓兩人的疲憊一掃而空。
“政委,明天我們要租車去石巖村,從縣城到我們村有四十多里路,沒有公共汽車。”李國偉說道。
“嗯,明天我來安排。”張政委喝了一口面湯,回味著家鄉的味道,“這臊子面的味道,二十多年沒變。”
“是啊,我小時候最愛吃的就是媽媽做的臊子面,每次上集市,媽媽都會帶我來縣城吃一碗正宗的。”李國偉回憶道,眼中滿是溫情。
吃完飯,兩人回到旅館,各自洗漱后,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明媚,天空湛藍如洗。
兩人在縣城簡單吃過早餐后,張政委租了一輛吉普車,向著石巖村出發。
從縣城到石巖村的路并不好走,大部分是土路,崎嶇不平,汽車顛簸著前行,揚起漫天黃塵。
“這些年,家鄉的變化不大啊。”張政委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感嘆道。
窗外的黃土地一望無際,偶爾能看到一些農民在田里勞作的身影。
“是啊,我們這兒太偏了,發展得慢。前兩年才通了電,還是那種時斷時續的。”李國偉點點頭,語氣中有些無奈。
隨著汽車的前進,黃土高坡逐漸出現在視野中,遠處的山巒起伏,如同一幅古老的水墨畫。
太陽西斜,余暉灑在黃土地上,給這片貧瘠的土地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快到了,前面那個小山包后面就是我們村。”李國偉指著前方說道,眼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二十多個小時的旅途,終于要接近終點,回家的喜悅讓李國偉的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張政委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種莫名的緊張和期待涌上心頭。
他握緊了方向盤,努力保持鎮定,但內心深處,卻翻涌著無數復雜的情感。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即將重返故土,也許是因為對未知的期待。
“過了這個山包就能看到村子了。”李國偉激動地說道。
汽車爬上小山包,在山頂短暫停留,然后緩緩下行。
從這個高處,可以俯瞰整個石巖村。
村子坐落在山腳下,依山而建,數十戶農家錯落有致地分布著,炊煙裊裊升起,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寧靜祥和。
“到了,就是這里。”李國偉興奮地說,指著山下的村莊。
汽車沿著蜿蜒的山路緩緩下行,最終停在了村口的小路邊。
李國偉和張政委下了車,站在村口,望著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個典型的陜北小山村,房屋多為土坯結構,黃土墻,平頂,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村里的小路是用石頭鋪就的,走在上面發出噠噠的聲響。
“政委,我家就在村子中間那戶,屋頂上有個煙囪的。”李國偉指給張政委看,語氣中充滿了自豪。
張政委點點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跟著李國偉向村子走去。
村里十分安靜,只有幾只雞在院子里散步,幾個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看到有陌生人進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06
幾個放學回家的孩子好奇地看著他們,特別是身著軍裝的李國偉,眼中充滿了崇拜和好奇。
“國偉回來啦!”一個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人認出了李國偉,高聲喊道。
“王大爺好!”李國偉熱情地打招呼,臉上洋溢著回家的喜悅。
“當兵回來了?看你這一身軍裝,精神啊!”老人笑著說,目光中滿是贊許。
“休假探親,這是我們政委,也是咱們延安人。”李國偉驕傲地介紹道。
張政委禮貌地向老人點頭致意,努力掩飾著內心的波動。
“首長好啊!歡迎來我們石巖村!”老人熱情地招呼道。
隨著他們的前行,越來越多的村民認出了李國偉,紛紛出來打招呼。
“國偉回來了?長高了不少啊!”
“這不是小李家的娃嗎?當兵回來了?”
“小偉,給你媽捎個信,說你回來了,她在地里干活呢!”
李國偉一一回應,臉上洋溢著回家的喜悅,時不時向村民們介紹身邊的張政委。
張政委走在他身邊,感受著村民們的熱情,心中卻不知為何越發緊張。
終于,他們來到了李國偉家門前。
這是一座普通的陜北農家院落,土墻瓦房,院子不大但很整潔,里面種著幾棵果樹,還養著幾只雞。
院墻上爬滿了葡萄藤,藤上掛著一串串尚未成熟的葡萄,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李國偉推開半掩的院門,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對家的眷戀。
“媽!我回來了!”他站在院子里大聲喊道,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和期待。
張政委站在院門口,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不安。
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被推開。
一個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看到李國偉時,臉上立刻綻放出驚喜的笑容。
她身材不高,面容清秀,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美麗。
“國偉!你怎么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王秀芳快步走向兒子,臉上滿是驚喜和關切。
李國偉上前擁抱了母親,高大的身軀幾乎把母親整個包裹起來:“給您個驚喜!我立了功,部隊批準我回來探親。”
“真的啊?太好了!”王秀芳拍著兒子的肩膀,臉上滿是自豪,“我兒子有出息了!”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了站在院門口的張政委,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她的表情從驚喜變為驚愕,然后是不敢置信。
張國強也愣住了,他的目光與王秀芳相遇。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幾乎不受控制地從喉嚨里擠出:“怎么會是你!”張政委失聲道,臉上寫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