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姨今年剛過花甲，頭發雖有些花白，但精神頭兒足，穿衣打扮也講究，一看就是那種把日子過得明明白白的女人。她前夫早年因病去世，兒子成家后也常年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住，倒也習慣了清凈。鄰里間誰提起張阿姨，都說她人實在、能干、心氣兒也高。

“張姐，人老了，有個人搭個伴兒也是好事。”這話是她閨蜜劉阿姨說的。

“搭伴可以，但我不想再伺候人。”張阿姨端著一杯熱茶，慢悠悠地喝著。

“可你這條件，又精神又干凈，追你的不少吧？”劉阿姨打趣地看她。

張阿姨一笑，“有幾個意思意思的，但我不想瞎湊合。”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其實也不是沒想法。她不是不愿意再婚，只是不愿意再委屈自己。

就在去年年底，張阿姨認識了老高，退休前是中學老師，老伴早年離世，兩個女兒也都成了家。老高為人穩重，談吐不俗，最重要的是，懂得尊重人。兩人開始是一起跳廣場舞認識的，后來慢慢發展成了朋友，再后來成了戀人。

“阿姨，您瞧我這把年紀了，和您能談上對象，是我修來的福氣。”老高嘴上總是這么客氣，說話溫溫吞吞，倒顯得挺誠懇。

張阿姨開始對這段感情抱著希望——她覺得，或許這一次，真的可以有人陪她一起安度晚年，不求多么浪漫，只求踏實過日子。

于是，今年初，兩人低調辦了喜事，沒有大操大辦，只是找了幾個親戚吃了頓飯。

婚禮那天，張阿姨穿了一件酒紅色旗袍，盤了頭發，看著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好幾歲。她笑得燦爛，身邊的人都說她像個新娘子，心里甜滋滋的。

可沒想到，新婚夜，就出了事。

那天晚上，兩人收拾好房間，張阿姨洗了澡出來，正準備上床休息，老高突然拉住她的手，說話聲音有些低：

“小張，今晚……咱是不是，也該圓個房了？”

張阿姨愣了一下，臉上刷地一下就紅了。

“老高，我六十歲了，我真不行了……”她低著頭，有些尷尬地搓著手，“你要是特別看重這事兒，我勸你還是再找個年輕的。”

老高一聽，臉色就變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娶你回來就是為了搭伙過日子的，你這連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不愿意配合？”

張阿姨也不是個窩囊的人，聽到這話，火一下子上來了。

“老高，我再嫁不是為了再當誰的老婆，是想找個互相陪伴、尊重的人。我身體不好，之前動過手術，醫生都囑咐過的。而且這年齡，咱也得講實際，你要真在意那個，你去找小十幾歲的，也不是沒人愿意。”

老高臉一沉：“你說這話太傷人了，我不是說非要什么，但你這態度，讓人心涼。”

張阿姨看著他，眼神堅定：“不是我態度不好，是你把我當成了滿足你需要的工具。我這把年紀了，不想再伺候男人了，我只想找個互相理解的伴。”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各自轉頭睡了。

第二天早上，張阿姨起得早，照舊做了早飯。老高坐在餐桌前，一邊喝粥一邊沉著臉。

“你昨晚睡得好嗎？”張阿姨平靜地問。

“嗯。”老高應得輕，但神色依舊不快。

那天中午，老高回了他大女兒家，說是去看看外孫。結果一去就是兩天沒回來，連個電話也沒打。

張阿姨心里有數，她也沒催。

第三天晚上，老高回來，把房門一關，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

“我想了想，咱倆可能不太合適。”

張阿姨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

兩人沒有爭吵，也沒有眼淚。老高收拾了東西，第二天就搬走了。

這段婚姻，只維持了不到一個月。

鄰居們都議論紛紛，有人覺得可惜，有人說張阿姨太強勢了。

可張阿姨自己，倒顯得挺淡定。

“我一個人過了二十年，日子過得也挺好。真要硬搭個不合心的，反倒添堵。”

劉阿姨聽完只搖頭：“你是心氣兒高，咱普通老太太哪像你，說散就散。”

張阿姨笑著說：“我這不是心氣高，是明白了一個理兒——這年紀了，再婚不是為了圖啥，是要過得自在。要是對方不理解你，那寧可不搭這個伴。”

她說完這話，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

窗外陽光明媚，院子里那株月季正開得正艷。

她的臉上，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