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一個小鎮上，住著六十六歲的林老太，一個操勞一生、嘴碎但心軟的老太太。她的丈夫五年前因病去世，兒子早些年在外打工出了事故，如今就剩一個女兒林雪，嫁到了市里去。女婿叫劉建國，是個國企的小領導，平時說話就帶著點官腔，做人精明，嘴上有功夫。

這天早上，林老太拿著家里那部老舊的諾基亞手機，邊抹眼角邊嘟囔著：“這年頭，老的不中用了，自己人也靠不住咯……”電話那頭，林雪正在上班，一邊聽著老媽哽咽的聲音，一邊拿著筆劃文件。

“媽，我知道你一個人住著孤單，可我和建國工作忙，孩子也要照顧，你搬過來真的不方便?！绷盅┞曇粲行┢v。

“我能幫你們帶孩子，我不添麻煩的……一個人實在是太冷清了?！?/p>

“媽，這事……我得跟建國商量商量?！?/p>

電話掛斷后，林雪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心里發堵。

晚上下班后，她把這事兒提了一嘴。劉建國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媽要來咱家??？她來我就離婚！”他一拍桌子，聲音震得屋子都顫了下。

林雪一驚，筷子都掉了，“你至于嗎？她是我媽，年紀大了想來養老也不行？”

“不是不行，是我受不了她那一嘴嘮叨！你忘了她那年住咱家三個月，我差點神經衰弱？上個廁所都要報告，還嫌我用洗衣機浪費電？你以為我上班容易？”

林雪沉默了，腦海里浮現出母親早起煮粥、曬衣服、手不停歇地擦地板的樣子，也浮現出她不停叨叨自己女兒太瘦、外孫作業沒寫好、女婿不該抽煙的那副“管理大師”臉。

“她是你媽，不是我媽?！眲⒔▏鴣G下這句話，摔門去了陽臺抽煙。

那一晚，林雪失眠了。

第二天，林老太打了好幾通電話，林雪都沒接。到了晚上才接起來。

“雪啊，媽想好了，不去了。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們……”老太太的聲音透著一股哽咽，但努力裝作輕松。

“媽……”林雪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知道母親心里有多失落。

幾天后，鄰居張嬸在街口碰見林老太，“老林啊，聽說你要去女兒家??？啥時候走啊？”

林老太嘴角抽了下，笑著說：“哎，哪能啊，孩子們忙呢，我這身子骨還硬朗，自己住挺好。”可說完轉身就紅了眼眶。

再過一周，小鎮上出了個新聞，林老太家的廚房煤氣管老化，漏氣引起小火災，幸好鄰居發現得早，沒釀大禍。

林雪連夜趕了回來，看到母親坐在院子里，頭發亂了，神情呆呆的，心都碎了。

“媽，對不起……”她蹲下來抱住林老太，眼淚砸在老太太手背上。

“沒事，媽命硬。你回來看看，我就知足了?！?/p>

林雪住了幾天，走時留下了兩千塊錢，還偷偷塞了個新的手機。

“你要是寂寞，就打我新號碼，別怕我煩。”

林老太點點頭，把手機抱在懷里，就像得了個寶。

但劉建國看到林雪回來后神色低沉，知道這事還沒完。晚上，兩人又為此爭吵。

“我媽住幾天就走，等她身體恢復點再說。”

“她來，我就走！你自己選！”劉建國把茶杯一摔。

林雪這次沒哭，反而靜靜看著他，像是看透了什么。

“建國，我媽沒做錯什么，是你太自私了。你要走，我也不攔你。”

“你說什么？”

“我說，我媽要來我家養老，這個家若容不下她，我寧可不要這個家。”

那晚，劉建國徹夜未歸。

幾天后，林老太提著包進了女兒家，站在門口猶豫著。

“進來吧媽，建國搬出去住了?！绷盅┙舆^她的包，聲音輕飄飄，卻也決絕。

“為我，你跟他吵了？”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這個家，家不能只有利益，沒有親情。”

林老太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雪啊，你是媽的驕傲?！?/p>

日子又慢慢恢復了平靜，林老太幫著接送外孫、做飯、看家，林雪下班回來，總能聞到廚房飄出的飯香。

而劉建國，最終沒回家。他發過幾條消息，說后悔，說想回來。林雪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媽還在?！?/p>

有些錯，錯過就是錯過。

家，不該是排斥老人的地方。哪怕她嘮叨、她慢、她不懂高科技，但她是用一輩子換你長大的那個人。

林老太坐在陽臺上，看著晚霞，曬著孫子的衣服，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