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忙著給兒子做飯，鍋里的粥剛咕嘟冒泡，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擦了擦手接起來，對面一聽是熟悉的聲音，我心頭就“咯噔”一下。

是我前夫，李斌。

他開口第一句就讓我差點把手機扔鍋里去：“我媽生病了，醫生說要人照顧。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來醫院伺候幾天?！?/p>

我愣了兩秒，隨即冷笑了一聲：“李斌，你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他頓了頓，聲音里還有點不爽：“怎么說你也叫過她媽，她現在住院沒人照應，你就不能伸把手？”

我看著窗外飄著的小雨，語氣冷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當年我懷孕七個月，被你媽指著鼻子罵‘賠錢貨’，你在哪兒？你死活不讓我娘家人來，還讓我一個人坐月子，孩子半夜發燒你都不帶我去醫院，現在好意思來求我？”

李斌那邊沉默了半晌，開口聲音低了點：“那都過去的事了，咱都離婚三年了，怎么還翻舊賬？”

我“嗤”了一聲，笑得心都發涼：“你是覺得我三年時間就能把那一肚子委屈給嚼碎了咽下去？李斌，你媽住院你找你現任去啊，找我干嘛？”

他啞了，過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她不愿意，我也是沒辦法。你熟悉醫院那些流程，又懂你媽的飲食習慣，我媽心里也一直覺得你能干……”

“夠了。”我打斷他，“她要真覺得我好，當年為啥一口一個‘掃把星’？我娘家給我送個雞蛋都說‘想用錢來買兒子’？李斌，我忍你們三年，離婚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電話那頭沒聲音了，我眼淚倒是掉了下來。

我不是狠心的人。真不是。

我和李斌認識那會兒，是我剛大學畢業，他家在我們這小地方算是條件不錯的，他人也挺會哄人，我爸媽見他嘴甜，就沒太多挑剔。結婚那年我娘家出了八萬嫁妝錢，婆婆一句謝謝都沒說，只撇了句：“我們家不看這些?！?/p>

婚后我懷孕了，以為可以享點福，結果那才是噩夢的開始。

婆婆嘴毒，一天到晚念叨我沒工作、吃得多、懶，還老翻我娘家的舊賬，說什么“沒出五金六禮，算啥正經婚事”。李斌不是不知道，可每次我說，他就一句：“我媽就這性格，別往心里去。”

我沒往心里去，往哪兒去？往肚子里憋著唄。

最難受的是坐月子那一個月，婆婆不讓我媽來，說什么“娘家人來會克夫”，月子餐是一鍋白粥加點咸菜。我奶漲得發炎，她說：“忍忍就過去了，別那么嬌氣?！?/p>

我一邊哭一邊擠奶，孩子吃奶哭鬧，她在隔壁看電視都不帶理的。李斌回來我求他送我去醫院，他說：“我累了一天了，明天再說?！?/p>

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離婚是我主動提的，他媽罵我是“白眼狼”，還放話：“以后別指望我們幫你帶孩子！”

我點頭哈腰簽完字，只覺得如釋重負。離婚后我帶著孩子租了間小房子，白天上班晚上做飯哄睡覺，日子雖苦，但不再有人罵我，不再有人把我當傭人看。

如今你說你媽生病了，沒人照顧，讓我去伺候？

你怎么不想想，當年我發燒躺在床上你媽照顧過我一天沒？你怎么不問問，當年孩子夜里哭得驚天動地，她有沒有抱過一次？

我把電話掛了，順手把那個號碼拉黑了。

晚上孩子放學回來，我笑著給他盛飯，心里卻一陣陣地泛酸。小家伙一邊吃一邊說：“媽，老師今天說要寫作文，題目是‘我最敬佩的人’，我想寫你。”

我愣了愣，笑著問：“為啥寫我啊？”

他一邊扒飯一邊說：“你一個人又上班又帶我，還天天給我做飯洗衣服，從來不喊累，我覺得你是最厲害的人。”

我眼眶一熱，摸著他的頭：“好，那你一定要把作文寫好，寫得我都感動得流淚?！?/p>

那晚我失眠了，翻來覆去腦子里都是李斌那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什么情分？

是我懷孕被罵你袖手旁觀的情分？是我坐月子哭著求你送我去醫院你說“我明天再說”的情分？

要真有情分，當年你怎么能狠得下心眼睜睜看著你媽把我逼成那樣？

第二天一早，我路過菜市場，正好看見李斌跟他現任女朋友拎著水果出來。他也看見我了，表情很復雜，像想打招呼又拉不下臉。

我直接走過去，站他面前，冷冷來了一句：“你媽住院的事，以后別來煩我。她不值得，我更不欠?！?/p>

李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女人也有點尷尬，拉著他說：“我們走吧，別理她?！?/p>

我看著他倆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只覺得一身輕松。

人哪，有時候就是得學會冷血一點，尤其是對那些曾經拿你當空氣的人。

不是我沒良心，是你們先對我沒良心。不是我狠，是你們先讓我心寒到骨子里。

人生路長，我還要帶著我兒子一步步走下去。而那些舊人舊事，早該滾出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