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蘇聯向中國移交了1062名侵華日軍戰犯,他們是在1945年蘇聯紅軍攻入東北時被俘虜的,之后他們被分別關押在了撫順和太原的戰犯管理所。
對于戰犯管理所的工作人員來說,接收這批日軍戰犯令他們的心情十分復雜。
曾經擔任撫順戰犯管理所所長的孫明齋在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時,這樣說道:“由于這些戰犯的侵略行為,戰犯管理所的工作人員對他們充滿了仇恨,這種情緒是非常難以克服的。炊事班不愿意給他們做飯,醫務人員不愿意給他們治療,因為他們是仇敵,是惡狼。
于是,我把大家叫到了一起,給他們開了一個會。我對他們說:‘我在青年時代曾經親眼目睹全家被日軍滅門,但是此刻,我必須放下仇恨!’
大家都理解不了,都想不通,其實起初我也想不通。但是周總理對我說:‘等到20年以后再來看我們今天的工作,就能明白其中的意義和價值。’
我聽了周總理的教導,相信他們是能改造的。如果我今天不愿意面對他們,那么跟膽小鬼有什么區別?當年我在戰場上跟小鬼子拼刺刀都不怕,我又怎么會害怕改造他們呢?
對這些日本戰犯進行改造,不光是對孫明齋心理上的挑戰,更加是對他工作上的挑戰。因為這些戰犯無一不是在日本軍國主義思想的教育下長大的,軍國主義就像是血液一樣流淌在他們身體的每個部分,改造難度可想而知的大。
在這些日本戰犯之中,有一個戰犯名叫大村忍,他在回憶錄當中這樣描述初到撫順戰犯管理所時的情景:“1950年的夏天,我們被集體押上貨車改造的囚車,4天之后,我們來到了撫順。當我走到撫順戰犯管理所的門前時,我被嚇得面如土灰。因為這所監獄,就是日本關東軍在1936年為了關押中國軍人而建造的,我就是這所監獄的典獄長。這里的一切我都非常熟悉,牢房、刑場、審訊室,沒有人比我還了解這里,我的雙手上沾滿了中國軍人的鮮血,而我現在卻成了這里的囚犯。這真是因果報應啊!
大村忍在進入撫順戰犯管理所之后沒多久就認罪了,但是他并不是出于懺悔,而是因為害怕。
作為這所監獄曾經的典獄長,他見證過太多的折磨手段,當他們需要折磨一個人時都會將那個人關押在一個單獨牢房,而大村忍也被關押在了單獨牢房。
他在牢房里瑟瑟發抖,回憶著那些中國軍人所遭受的虐待,于是當工作人員讓他寫下認罪書時,他二話不說就寫了。
當然了,撫順戰犯管理所肯定是不會折磨他的,大村忍會被關押在單獨牢房純粹是因為他的官階較高,在戰犯當中具有代表性。
在撫順戰犯管理所一共有45名戰犯被關押在單獨牢房,這45名戰犯后來成為了這1062名日本戰犯的代表。
大村忍是第一個認罪的,這令他成為了第一了解我國對待戰犯態度的人。在日后的改造當中,大村忍漸漸從軍國主義思想當中走了出來,并且由衷地、發自內心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做出了最為深刻的懺悔。
有改造得比較快的,自然也有改造得比較慢的,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島村三郎,他是戰犯管理所中最為頑固的戰犯之一。他不僅沒有半點悔過之意,還滿懷著對天皇的“忠誠”以及所謂的“武士道精神”。
為了改造他,工作人員們與他進行了長期的斗爭。
當島村三郎被關押在單獨牢房之時,他做好了準備迎接無盡的折磨,可是一連一個禮拜,工作人員除了問他是否認罪之外,什么事都沒有做。
島村三郎一直都拒絕認罪,于是工作人員開始把日本侵華的罪證給他看,這些罪證越來越多,層出不窮,其中還有一份他自己親手寫的報告書。
在半年多的時間里,島村三郎始終不愿意認罪。
有一天,工作人員將三大本翻譯成日文的案卷放在他的面前。
這三大本案卷摞起來足足有40多厘米高,他拿起來仔仔細細地閱讀,為了看完這些材料,他足足花了9天時間。
也是在這9天里,島村三郎收到了妻子從日本寄來的一封信,信中說他們的兒子在多年之前就因為車禍去世了。
從那天開始,這些控訴他罪行的罪證每晚都會在他的夢中出現。之后的一天早晨,島村三郎表示:“我深感羞恥,我已經改變想法,準備寫材料了。
于是島村三郎開始寫下他的罪行:“直接或間接死在我手里的中國人民至少有6000人,也許還遠遠不止這個數字吧……我曾經指揮部下在冰天雪地中槍殺30名抗聯戰士……我曾經指揮部下將100多名俘虜活埋……我曾經親手砍殺無辜的平民……我曾經親手將無辜的平民活活燒死……我曾經將很多平民塞入卡車中然后將他們運送到731部隊做活體實驗……
這一條接一條的罪行被他自己親手寫下,成為了指控日本侵華戰爭最為直接的證據。
后來,島村三郎在他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我之前一直擔憂,一旦坦白就難免一死,于是一直消極抵抗。但是當我花了九天時間看完那些材料后,我覺得我怎么死都不重要了。
對這些戰犯的改造,戰犯管理所一共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最終這1062名戰犯全部認罪,并且對他們的罪行做出了懺悔。
1956年,45名戰犯作為這1062名戰犯的代表接受了中國法庭的公開審判,最終這45名戰犯中罪行最重的也僅被判處了20年有期徒刑,而且刑期還是從他們被蘇聯紅軍俘虜開始算,其他的1017人都被免于起訴,然后釋放回國。那些被判處了有期徒刑的戰犯也在刑滿釋放之后,回到了日本。
也許大家會對這樣的結果不理解,但是這些戰犯回到日本之后,勇敢地向日本人民揭露日本政府在侵華戰爭中犯下的罪行,他們寫了一本本回憶錄,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贖罪。
正如是周總理所說的:“等到20年以后再來看我們今天的工作,就能明白其中的意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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