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說情】
清明前夕,我匆匆趕回老家。
老家土地重新規劃、征用,養育我們長大的老村整體搬遷。
村前那一片郁郁蔥蔥的老墳,也隨之搬遷。
到了祖墳搬遷的日子,各地的兒孫回到了生養自己的土地。
那一天,春日溫暖,天空沒有一絲的云。
在靜謐的山坡上,我們面朝著祖墳,老支書的主持:行四叩首大禮。
第一個頭,表達懷念與崇敬。
?第二個頭,表達感激與感恩。
第三個頭,表達祈愿與保佑。
第四個頭,表達依依惜別與尊敬緬懷?。
大禮之后,逝去的先輩就要離開這里了。
在我涉世六十年的歲月里,行三拜大禮的機會并不多,更何況四拜大禮,甚至覺得三拜已經是至上的禮節。
可是,今天是祖墳遷墳。
人,只有在這些逝去的先輩面前,才知道是自己生命的起源,無論卑微或者多么緲小,那都是不能更改的曾經。
逝者,已經歸入根脈;生者,此番來尋根,終歸也將化作山脈。
人終會長大,衰老為世間的一粒塵,但有一種東西永遠不息不滅,那就是綿延不絕的血脈和清醒。
我們是被故土放飛的風箏,牽引我們生命的線,始終在這里。
只有在這里,我們才能得到疲憊時的依靠,也才能堅挺前行風雨的底氣。
如今,向著前方幾個矮矮的土堆,我懷著極其虔誠的心跪拜。
這片祖墳里,埋葬著生我養我的祖輩和父親。
29年前,把我從3歲帶大到15歲的爺爺,在冬日如春的日子也進入了這片土地。
那一天,從部隊匆匆返回的我,不是跪倒而是全身心地匍匐在爺爺的靈柩前。
至親的離去,令我悲傷,那時我想得最多的,卻是爺爺再也不能戴著老花鏡給我輔導作業,或者坐在我旁邊看報紙了……
爺爺進入了祖墳,躺在他的父母腳旁。
十年后,父親也像爺爺一樣,躺在爺爺的腳旁。
我曾多次悄悄來到他和父親的墳前,給他們磕頭,和他們說會話。
只有在他們面前,在祭拜的時候,我才能說出內心最深處的話,就像嬰兒時的喃喃細語。
我覺得燒的不是什么紙,而是遲到的念想,是難以彌補的慚愧,更是無法挽回的不舍。
小時候不懂事,怕鬼,現在才明白,別人口中的鬼,就是自己日夜思念至親的人。
如今,祖墳搬遷,逝去的長輩也要到新的地方去了。
經過兩個小時的忙碌,我們完成了三代逝者的入土儀式。
在和爺爺奶奶一起遷到新墳的先輩里,我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我知道那是爺爺的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可惜,已經六十歲的我,對他們沒有印象,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是那樣陌生。
他們,都在我不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
他們是爺爺的至親!
有一種說法,說人的死亡不是真正的離開,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他們活到了祖墳里。
我們在這個思念的季節回來遷移祖墳、拜祭祖先,是為更好地追憶遠去的親人。
有時候,我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說上墳是迷信。
仔細想來,上墳還真的不是什么迷信,那是后輩對故去的親人的思念和緬懷。
那燃燒著的各種形狀的紙,更不是迷信,是生者對至親難以為報的恩,難以割舍的掛念。
燒紙的時候,無論我們在哪個方向,煙和火總會撲向我們,熏得我們想流淚,嗆得我們呼吸困難,喘不上氣。其實,這是“故人輕扶今人媚,為你消云半生災”。
上墳,是給后人積福,也是祈福!
更重要的是,提醒我們不要忘本,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根,祭祖,無疑是最直接的尋根之旅……
在前往新墳地的路上,不時看到路旁早開的桃花,在微寒的春風里窸窸窣窣飄落著花瓣……
一路上,族簇盛開的迎春花,不時與我們擦肩而過。
到了新的墳地,荒蕪的土坡上,小草剛剛睜開眼睛,高處的樹枝只有枝桿在春風里迎接我們。
這里是黃河南岸,不遠的下面,就是寬廣的河面。奔騰的黃河在這里聚集,河面寬廣而又寧靜。
先輩的靈柩排列在我們的前方。
當年他們抱著、拉著撫養長大的人,再一次跪在他們面前……
兩個小時后,這片墳地上已長出了幾個新的墳堆。
我抬頭看著天空,有幾塊白云飄過。
先輩們來到這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離天更近,離水更近,有山月水,有我們遠遠的思念。
遷墳結束,就要離開這里了。
我們再次向入土為安的先輩們四叩首,這塊土地,從此將成為我們的牽掛,在我們的心里長出思念。
我緩步向外面走去……
不經意間,發現在旁邊的草叢里,有幾朵新開的不知名的花兒,在春風里蕩漾。
清明,新的墳地,有了思念,有了這漫山遍野的小花,思念又有了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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