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

在刑事訴訟實踐中，協助抓捕型立功的認定標準始終是理論與實務關注的焦點問題。本文以轉達投案通知行為的定性爭議為切入點，系統梳理相關法律規范及司法解釋，從形式要件與實質要件雙重維度展開法理分析。通過解構協助抓捕型立功的構成要素，明確其認定需同時滿足創造直接抓捕條件、行為指向明確性及作用不可替代性三項形式要件，以及產生實際抓捕效果的實質要件。結合典型案例評析，指出單純轉達投案通知行為因缺乏實質協助性，不符合立功認定標準。本文旨在通過體系化闡釋，為正確理解刑事立功制度提供理論參考。

一、問題的提出：轉達投案通知行為的法律定性爭議

在共同犯罪案件中，被告人張某到案后，按照司法機關要求，通過電話向同案犯李某轉達司法機關的投案通知。李某在接到通知次日主動投案。對于張某能否因此構成立功，實務中存在不同認識：有觀點認為該行為客觀上促成了同案犯歸案，應認定為立功；反對意見則主張該行為不符合立功構成要件。此類爭議的實質在于如何準確把握協助抓捕型立功的認定標準。

我國刑法第六十八條確立的立功制度，既是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制度載體，也是提高司法效率的重要手段。最高人民法院通過《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及《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體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逐步細化立功認定標準。但實踐中仍存在對協助抓捕型立功認定標準把握不一的問題，亟待理論澄清。

二、協助抓捕型立功的法律界定與價值取向

（一）制度內涵的規范解構
根據《解釋》第五條第四項規定，協助抓捕型立功特指"協助司法機關抓捕其他犯罪嫌疑人（包括同案犯）"的情形。其制度設計具有雙重價值取向：在實體正義層面，通過激勵犯罪分子主動配合司法，實現刑罰個別化；在程序效率層面，借助犯罪分子的特定信息優勢，降低司法成本。

（二）司法認定的限縮趨勢
從《解釋》到《意見》的規范演進可見，司法機關對協助抓捕行為的認定呈現限縮解釋傾向。2010年《關于辦理職務犯罪案件認定自首、立功等量刑情節若干問題的意見》明確要求協助行為必須對抓捕產生"實際作用"，強調實質判斷標準。這種限縮既防止立功認定泛化，也確保寬宥政策的精準適用。

三、形式要件的三維審查標準

（一）行為同質性的類型化判斷
《意見》列舉的四種協助行為（約至指定地點、現場指認、帶領抓捕、提供關鍵信息）具有共同特征：為抓捕創造直接條件。以王某販毒案為例，其帶領偵查人員準確指認同案犯藏匿窩點的行為，與司法解釋列明情形具有同質性。反之，僅提供同案犯戶籍信息等基礎資料，因未超出司法機關常規偵查能力范圍，不應認定為有效協助。

（二）行為指向的明確性要求
有效協助行為必須實現"三定"目標：鎖定具體對象、確定空間位置、明確時間節點。如在李某受賄案中，其按偵查機關指示將同案犯約至預訂酒店的行為，使抓捕行動具有精確指向性，符合明確性要件。而模糊提供"可能在城東活動"等不確定信息，則難以滿足此要件。

（三）作用不可替代性的實質審查
關鍵協助行為應構成抓捕鏈條中不可或缺的環節。比較兩則案例：張某搶劫案中，其提供的同案犯生物特征信息直接促成身份識別；而趙某走私案中，其提供的通訊方式與偵查機關已掌握信息完全重復。前者具有不可替代性，后者則屬可替代信息，由此產生不同認定結果。

四、實質要件的因果效力判斷

（一）結果關聯的直接性標準
協助行為與抓捕結果間須存在直接因果關系。以周某詐騙案為例，其雖按指示聯系同案犯，但對方因其他事由被抓獲，此種情形因缺乏直接因果關聯，不能認定立功。司法解釋強調"當場抓獲"要件，正是為了確保因果關系的純粹性。

（二）效果實現的實效性原則
《意見》明確要求協助行為必須產生實際抓捕效果。在錢某非法經營案中，其雖準確提供同案犯藏匿地址，但因對象提前轉移致使抓捕未果，該協助行為因未產生實效而不構成立功。此要件設置體現了功利主義與結果導向的立法取向。

五、轉達投案通知行為的性質辨析

回歸本文首例，張某的轉達行為不符合形式要件：其一，投案通知的傳遞未創造新的抓捕條件，司法機關完全可通過法定程序直接傳喚；其二，行為效果依賴于同案犯的主觀選擇，不具有確定性和可控性；其三，該行為可被其他送達方式替代，缺乏不可替代性。實質層面，李某的主動投案系其自主決定結果，與張某行為無直接因果關系。因此，張某行為不滿足立功構成要件。

六、結語

協助抓捕型立功的認定需堅持主客觀相統一原則，既要考察行為的外在形式，更要注重實質效果。司法實踐中應避免兩種傾向：一是形式化認定，將任何協助行為均視為立功；二是結果主義傾向，單純以抓捕結果倒推行為性質。只有嚴格把握"形式要件+實質要件"的雙重審查標準，才能確保立功制度在激勵悔過與司法公正之間的平衡。對于轉達投案通知等邊緣性行為，宜通過司法解釋或指導性案例進一步明確裁判規則，實現法律適用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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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法濤律師，鄭州著名刑事訴訟律師，律師團負責人，首席刑事辯護律師，14年刑事案件辦理經驗，專辦全國各類刑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