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紐約曼哈頓涌現出一批科技企業,繁忙的金融中心、熱鬧的百老匯劇場與科技創新交織輝映,誕生了紐約“硅巷”。
2020年,歐盟在《新萊比錫憲章》中提出了“生產型城市”的概念,旨在通過一系列措施保障小型特色生產商和科技初創企業能夠“回歸都市、嵌入社區”。
當城市化進展到一定階段,科技回歸都市正在成為全球城市共同的選擇。科創企業和人才在城市空間中集聚,特別是在大都市中心城區集聚的新趨勢,被稱為“科技回歸都市”,也被認為是大都市的“再中心化”。
由此,科技創新聯動城市更新。在國外,美國的紐約硅巷、肯德爾廣場、西雅圖南湖聯合區,英國的倫敦國王十字中心區和倫敦硅環,以及西班牙巴塞羅那22@街區成為經典案例。
在國內,北上廣深等城市均不同程度提出此類規劃。
從底層邏輯來看,“科技回歸都市”探討的是科技如何與城市中心區和諧共生,并進一步衍生出知識經濟時代,超大城市應該如何實現“人—產—城”平衡的問題。
在深圳,科技回歸都市呈現出不同的路徑。
不過,無論是像羅湖、福田這樣在傳統中心區生長出科技產業集群的“硅巷”模式,還是像南山一樣高校與高科技企業比肩而立的“硅谷”模式,其折射出的都是深圳正在出現越來越多科技融入都市肌理的“無界”空間,而這正是發展知識經濟的土壤。
圖片來源:攝圖網
在都市“硅巷”,科技與CBD碰撞
“硅巷”的概念最早出現于20世紀90年代的曼哈頓,其所在的紐約后來成為與“硅谷”齊名的美國第二大科技城市,而以“硅巷”為代表的“東岸模式”也成為“科技回歸都市”的代名詞,并不斷被效仿。
為何要在城市中心區發展科技產業?答案并不難猜。彼時的紐約硅巷是為了抗衡以硅谷為代表的遠郊科技園區,防止“去中心化”,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以金融產業為支柱的經濟結構給紐約帶來極大的發展不穩定性,政府進一步提出將紐約打造成為世界領先的“科技之都”。
國內一些城市陸續出現類似規劃,如,北京東城區提出打造“硅巷”;上海2035年城市規劃中提出“在主城區內優先發展高附加值都市型工業和高端生產性服務業”;廣州天河首次在“十四五”規劃中將現代都市工業列為該區的主導產業。
“科技回歸都市是由國際上其他國家總結出的規律。”一位業內專家向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表示,于國內大城市的傳統中心區而言,這也是必須解答的課題,目前尚處于探索階段。
國內超大城市的中心城區傳統上普遍以服務業為主,城市空間資源緊缺,打造城市硅巷則是其挖掘存量空間潛能和培育新的經濟增長極的可借鑒模式。
在深圳的城市中心,變化正在發生。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羅湖與福田位于深圳中心,而作為深圳最早的建成區,這里集聚著深圳最多的金融機構,以金融、商貿為代表的服務業構筑起兩個城區的經濟底盤。
不過,二者已在近年來不約而同地開啟了對“第二增長曲線”的探索,羅湖提出建設都市型現代化產業體系,與其比鄰的福田則提出打造都市型科創區。
2024年的深圳全球招商大會上,羅湖簽約的39個項目中超過六成來自人工智能、低空空天、生命健康等戰新領域,南航通航、九章云極、江原創芯、58同城、藍箭航天等各領域頭部企業在列。2025年羅湖政府工作報告中的十個規劃里有五項涉及到科創產業,表現出對科創產業的空前關注。
福田則在2024年擁有了第三個千億級產業集群,來自軟件與信息服務領域,生物醫藥、半導體2個百億級新質產業集群產值三年實現倍增;其全社會研發投入136億元,增長38.33%,并培育出嘉立創、晶泰科技、元戎啟行等獨角獸企業。
越來越多國際頭部企業的研發總部和研發中心也正在福田落地,2024年10月10日,蘋果公司應用研究實驗室宣布在河套深圳園區正式建成運營;此前,亞馬遜、西門子能源等世界500強投資項目,以及榮耀終端總部、華為數字能源總部等重大科創項目均落戶于此。
事實上,于羅湖和福田這樣的傳統中心城區而言,“科技回歸都市”既是其帶動產業轉型升級的機遇,其也面臨著“人產城”三者關系再平衡的挑戰。
“創新型經濟有三個關鍵要素:知識人群、創新型機構和企業、空間載體。”綜合開發研究院(中國·深圳)院長助理鄭宇劼向南方財經全媒體分析,從這個角度出發,城區要想發展創新型經濟,必須能夠提供承載知識人群和企業發展的物理空間和軟性空間。
透過羅湖與福田的變化不難看出,伴隨著產業結構的重塑和升級,其城市空間也在更新和迭代。
在深圳“硅谷”,星星點點創新力集結
深圳西麗大沙河畔,有著高校開放共享校園的場景。
清華大學深圳國際研究生院、北京大學深圳研究生院、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三者各居一隅,但彼此間沒有物理隔閡,師生們來去自如,共享資源。西麗湖國際科教城X9高校院所聯盟開放跨校互選課程,優質課程互選、學分互認。
事實上,不僅是高校間沒有隔閡,在深圳南山——這個人們口中的中國“硅谷”,人、產、城三者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匯聚成一股創新合力。
上海社會科學院城市與人口發展研究所副所長屠啟宇曾撰文指出,人(人口和人才)、產(產業與功能)、城(空間與服務)作為決定城市發展的三股重要力量相互影響、相互牽扯,基于不同城市的發育階段和發展形勢而呈現出不同的推拉力量,形成了現實版的“三體問題”。
深圳給出的解法是打造一座“無界之城”。
在這里,科技創新有無數種產生的方式,而“無界”讓創新更加密集。近年來,西麗湖國際科教城范圍內南山智園、南山智谷、南山智城等一系列新興產業園區拔地而起,中興、大疆、深信服等一批領軍企業與超1100家國家高新技術企業星星點點分布,科教城R&D投入強度達到6.57%,每萬人發明專利擁有量553.85件。
2021年,曾給大疆“雪中送炭”的李澤湘在深圳發起創辦科創學院,希望為年輕科技創業者提供支持。今年1月,深圳科創學院體系內近40家科技企業亮相拉斯維加斯CES,產品包括割草機器人、智能無弦吉他及桌面角色交互倉等;2024年,科創學院16個團隊獲天使輪融資,估值超6億元。
2024年6月,大灣區首個大模型AI生態社區“模力營”揭牌,其搭建起樓下軟硬件研發測試,樓上算力調度、投融資對接的AI完整創新生態,其首批“入營成員”是11家AI初創公司。
不到半年時間,4家“模力營”入駐企業登上了高交會的舞臺,有聚焦服裝領域的AI實時設計平臺,也有可自動生成全屋格局和裝飾陳設的AI設計平臺。
李澤湘認為,“科技創新創業是世界上最高效的學校。”而深圳科創學院所在的南山對此更是尤為重視,就在今年3月份,南山出臺支持創新創業“六個一”行動方案,給青年創新創業人才提供“一間房、一張桌、一筆錢”的支持和“一條龍”的政策。
2006年,26歲的汪滔帶著無人機夢想在深圳創辦了大疆;15年后,承載著更多年輕人夢想的深圳科創學院在其不遠處成立;未來,或許還將有更多的青年創業者來到深圳這座“不設限”的城市,開始創業與耕耘。
下樓喝茶,上樓共享開放創新
在OpenAI總部所在地舊金山教會區,街頭文化、音樂集市、創業公司在這里達成奇妙的和諧,布滿涂鴉的百年街區見證著人工智能的迭代。
時間來到后工業化時代,知識和技術的重要性空前。“人產城”三體關系中,知識經濟的主導者——人,對城市建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25年深圳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加快建設具有全球重要影響力的產業科技創新中心,打造教育、科技、產業融合發展的“無界之城”。
“大量的中小型創新企業聚集在一起,可以通過更高密度的社交進行知識傳遞。”鄭宇劼認為,創新型企業在地理空間上的集聚尤為重要,同時,創新型企業也對空間提出了新的需求,比如除了公園、廣場這些公共設施以外,還需要共享辦公空間、公共創新中心等沒有邊界限制知識溢出的空間。
在深圳,已經涌現出一批這樣的創新空間。
前海夢工場成立十年來,迎來許許多多的深港青年創業者,累計孵化一千多家創業團隊。在這里,下樓可運動喝茶生活,上樓可共享開放辦公。
2023年,聞歌科技來到前海深港夢工場,一年后,其打造的沉浸式VR體驗展《貞觀之歌》在深圳地鐵黃木崗站迎來“首秀”,5G-A技術與實時云渲染的協同工作,畫面栩栩如生。
2025年開年,機器人翻跟頭、勻速跑步、進工廠造芯片讓人眼前一亮,也讓市場再次看到中小企業的創新活力。鄭宇劼認為,“杭州六小龍”現象讓人們看到中國正在從創新的跟跑,向并跑、領跑轉變,向無人區進軍,也讓創新的偶發性和路徑的不可知性更加凸顯,這也意味著城區建設和更新要更加注重營造創新生態和創新環境。
這給傳統中心城區的城市空間更新提供了新的思路——打造更多元更開放的創新創業空間,讓高密度的知識實現無障礙碰撞與交流。
一批孵化器和加速空間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南山涌現出清華信息港、南山云谷、卓溢孵化器等各行業的國家級孵化器;羅湖不久前提出將布局“四最”孵化器,比如依托邁思、瑞思、尚創峰等青年創新創業基地,打造“最懂學生創業者”的孵化器;依托深南東1號人工智能研發中心、中歐創新醫藥與健康研究中心等,打造“最懂學院創業者”的孵化器。
傳統中心城區更是直接將“無界”融入城市更新中,比如,羅湖提出采用整體運營的思路,將產業規劃導入城市規劃,一體化推進基礎設施建設,進而將重點片區打造成具有強大產業集聚效應的“無界園區”。
在知識經濟席卷而來之時,深圳的中心區已然入局這場前沿科創競賽,同時也在進行著一次集整個城市之力,打造最適合創新力萌芽生長的城市空間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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