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付費的終極形態不是賣課,而是文人要飯”。在我國歷史上,不乏一群滿腹詩書的窮光蛋們,這幫“有才人”曾經搞過最早的"打賞經濟"。
據說,明代書畫家文微明結婚后,同樣在科舉上層層失利,沒能混出個功名,以致整個家庭陷入“舉家食粥酒常除”的地步。
一天,文徵明還在書房里琢磨《枯木寒鴉圖》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開了,進來的是老婆彭氏。
“相公,咱家的米缸快要比唐伯虎的節操還干凈了”。這話聽著耳熟?石榴姐踹門要工錢也是這個氣勢。
文徵明筆尖一顫,寒鴉差點畫成了烤鴨。
俗話說的好:失節是小,餓死事大。
沒錢,趕緊找朋友借吧?唐伯虎此時已經賣身到華府當書童去了,祝枝山賣盜版《鳳凰傲意圖》正在被武狀元緝拿,周文賓窮得褲兜里能跑馬。
文微明筆尖一顫,宣紙上暈開的不是墨跡,而是挨餓的冷汗。文人的體面就像華太師府的門檻,看起來高不可攀,實則踹一腳就塌。
幸虧,文徵明的朋友圈還有一位家境殷實的陳以可。
于是,他提筆寫下一首詩:《寄陳以可乞米》
秋風百里夢姚城,無限閑愁集短檠。 零落交游懷鮑叔,逡巡書帖愧真卿。 謀身肯信貧難忍,食指其如累不輕。 見說湖南風物好,何時去買薄田耕。
文徵明的乞糧信堪稱古代版“站著要飯”的 經典模板:現代直播間里的主播,只會大聲嚷嚷騙你送個游艇,刷個大火箭。普通人遇到這種高級貨,恐怕是讀懂都很難。
這首詩的第一句來了一波“回憶殺”,回憶了當年二人在姚城相遇,一起喝大酒,推杯換盞的名場面。
第二句屬于“情懷殺”,"零落交游懷鮑叔",當年喝酒的時候兄弟牛逼可是吹出去了:您比管仲還仗義。
第三句:食指其如累不輕,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讓我下地干活恐怕是不行的。
最后一句畫大餅,等兄弟發達了,立馬去你老家湖南買塊地搞“生態農業”。
文徵明的文學套路,絕對比寧王到處發飆的套路還要深。
陳以可接到詩之后,明白文微明家斷炊了,趕緊讓兒子親自扛了一袋大米給送過去。
用一首詩撬動一袋米,這不是乞討,這是中國最早的精英式眾籌!
曾經寫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那位大詩人秦觀也遇到窘迫時刻。
他在京師時曾窮得揭不開鍋,萬般無奈中向住于附近的錢穆父發出一封求救信。
錢穆父可不是秦太虛的老岳父,人家當時擔任中書舍人,這個掌管詔令起草的實權派,既是文學圈的大V,更是士林圈的金主。
這首乞討七言詩也很經典:
三年京國舞如絲,又見新花發故枝。
日典春衣非為酒,家貧食粥已多時。
這首詩,前兩句說自己被困京師已整整三年,第四年的春天卻又捷足而來。暗喻職場新人提拔的太快,自己這個沒有后臺的老實人已經熬到兩鬢斑白。
后面兩句特意強調,我借錢可不是為了泡酒吧,而是家里已經窮地要靠典賣衣物為生,所得錢鈔也僅夠喝粥而已。
整首詩不但說明了京城春色依舊,而且暗喻了自己政治抱負。“食粥已多時"不但精準戳中士大夫階層的恥感文化。”
錢穆父閱詩后立即送去大米二石,以解其困厄,這就相當于直接直接白領了兩個月的工資。
所以說,在古代的文人圈里,哭窮是一門“行為藝術”。要哭得風雅,訴得含蓄,就像咖啡拉花,關鍵不在奶泡多厚,而在咖啡師拉出的圖案能否擊品嘗人的審美G點。
宋仁宗時的丞相呂夷簡在當時有著“惜才愛才、樂善好施”的人設。
有位素味平生的儒生張球,在窮愁潦倒中向他獻了一首詩
近日廚中乏所供,孩兒啼哭飯爨空。
母因低語告兒道:爹有新詩上相公。
說句實話,這首詩的水平確實一般。
但是,詩句中的那句“孩兒啼哭飯爹空”,戳中了呂相公的仁者之心。畢竟白居易的賣炭翁, 還能"心憂炭賤愿天寒",這位父親的手中已經沒有了奶粉錢。
呂夷簡看到這首詩之后,不僅以降錢百鈿相贈,而且推薦張球做了一位貴官家的私塾教師。張球家不僅僅靠著這首詩完成了“饑餓營銷”,甚至解決了溫飽。呂丞相買的不僅是文采,更是“樂善好施”這個“人設”帶來的傳播價值。
這件事傳揚了開去,這便給予同樣境地的寒門學子當成了參考對象。
三山人鄭汝昂家貧如洗,家中斷糧,孩子也是被餓得哭鬧不止。鄭汝昂于孩子的糾纏中想起有位朋友在廣東任縣令,有資助自己的經濟實力,便仿效張球賦詩一首寄去:
“三尺兒童事未譜,饑來強扯我爛衫。老妻牽住輕輕語,爺正修書去嶺南。“
這首詩所描述的貧窮慘狀不在張球之下,那位縣令的朋友讀詩后也覺鼻子發酸,立即寄贈一筆銀兩,以暫解其燃眉之急。
古代才子的要飯,可比現代直播帶貨文雅的多。
但是,上門乞討的多了,“知識付費”變得廉價起來。
晚清時,有一位浪蕩江湖的文人到時任兩江總督的左宗案處乞討。左宗棠按照慣例,師爺“打賞”了十二文錢。
師爺見對方意猶嫌少,便口吟半副對聯相示:
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時,凡游士給錢十。
這個上聯明確地說:左府給十二文錢是常例,任何人概莫例外。豈知此人反應極快,師爺的話剛落音,他立即對出下聯:
孔子三千徒,孟君三千客,請先生再賞三。
這已不是乞討,簡直就是索要了。左宗棠聽后,非但不以為怪,其人之才反而令他刮目相看,果然就遂了他的愿,再添上三千文。
這些文人用自己的才華,在生存底線與精神高線間走出第三條路。既不像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也不像范進中舉后瘋癲成癡,而是在世俗與清高之間,走出個風生水起的另類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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