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2023年,
74歲的沈清如打開那個塵封多年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銀鈴鐺,
已經銹跡斑斑,
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這么多年了……”
沈清如輕輕撫摸著鈴鐺,
喃喃自語。
第二天,
她去參觀一個非遺展覽。
作為退休繡工,
她經常受邀參加這類活動。
展廳里,
一組苗繡作品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些繡片色彩鮮艷,
針法粗獷有力,
但在某些細節處,
卻使用了一種極其精細的“隱線針法”——那是她年輕時獨創的,
只交過一個人。
“這是誰的作品?”
她急切地問工作人員。
“貴州的一個苗繡非遺傳承人……”
沈清如站在那組繡品前,
久久不愿離去。
一周后,
她坐上了去貴州的火車
“鐵柱,
是你嗎!”
01
1969年,
貴州大山里,
18歲的沈清如從上海剛來到苗寨就病倒了,
蜷縮在床上,
渾身滾燙。
屋里的煤油燈搖曳不定,
三天沒退的高燒讓她連思考都變得困難。
“沈知青,
喝點水吧。”
村里分管知青的婦女主任端來一碗苦澀的藥湯。
沈清如勉強撐起身子,
卻在喝下第一口后就嗆咳不止。
那湯又苦又腥,
她從小在蘇州長大,
哪里喝過這種東西?
“你們上海人就是矯情。”
婦女主任不耐煩地放下碗,
“一點苦也吃不了,
拿著那些細針細線,
繡出來的東西誰穿啊?”
沈清如沒有力氣反駁。
她被下放到這個偏遠的苗寨,
除了幾件換洗衣物,
就只帶了祖傳的繡花針和彩色絲線。
在蘇州,
她的刺繡曾被師傅夸贊過“針腳細如蟻行,
色彩明如春曉”,
可在這里,
一切都沒有用武之地。
婦女主任離開后,
沈清如又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
她感覺有人走進屋子,
一雙粗糙的手將她扶起。
“喝了它。”
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
沈清如被灌下一碗又苦又澀的液體。
這次沒有腥味,
只有一股濃重的草藥氣息。
“誰?”
她努力睜開眼,
只看見一個高大的剪影。
那人沒有回答,
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
沈清如的燒退了。
村里人說是趙鐵柱找來的草藥救了她。
“趙鐵柱?就是那個住在山邊的獵人?”
沈清如問道。
她曾遠遠地見過那個男人,
總是獨來獨往,
背著獸皮袋,
腰間掛著打獵的工具。
“對啊,
他懂得最多的草藥。”
一個小姑娘說,
“不過他很少跟人說話,
你別指望他會來看你。”
沈清如在床邊找到了一小包草藥,
旁邊放著一張粗糙的紙條:“再泡一次,
全喝下去。”
兩天后,
沈清如已經能下床活動。
她收拾好那套從蘇州帶來的刺繡工具,
決定去找趙鐵柱道謝。
山邊的獵屋簡陋得很,
四面透風,
只有一扇窗戶和一道木門。
沈清如猶豫了一下,
輕輕敲門。
沒有回應。
“趙鐵柱?”
她又喊了一聲,
“我是來謝謝你的。”
門被猛地拉開,
趙鐵柱站在門口,
表情冷淡:“不用謝。”
他看上去比沈清如大不了幾歲,
可能二十出頭,
但眼神卻像經歷過很多事。
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
頭發亂糟糟的,
衣服上還有幾處補丁。
沈清如局促地掏出一條手帕:“這是我做的,
不值什么錢,
但……”
趙鐵柱沒接,
只是皺眉看著那塊繡著蝴蝶的絲帕:“太嬌氣了,
一場雨就毀了。”
“這可是有名的蘇繡,
在上海很貴的。”
沈清如有些不服氣。
“你在這里,
不在上海。”
趙鐵柱說完就要關門。
02
“那是什么,
可以看看嗎?”
就在這時,
沈清如看見屋內擺著一個用木頭做的奇怪樂器,
形狀像琴,
卻只有幾根弦。
“木葉琴。”
趙鐵柱猶豫了一下,
側身讓她進屋,
“自己做的。”
沈清如好奇地上前撥動了一下,
發出清脆的聲音:“好聽。
你會彈什么?”
趙鐵柱沒回答,
但拿起木葉琴,
彈奏起一段旋律。
那曲子粗獷中帶著細膩,
像是訴說著山里的風雨。
“這是苗族的曲子?”
沈清如問。
趙鐵柱點頭,
又問:“你們那邊的歌是什么樣的?”
沈清如猶豫了一下,
輕輕哼起一段蘇州評彈。
她沒想到的是,
趙鐵柱聽了幾遍后,
竟能用木葉琴模仿出相似的旋律。
雖然還很生澀,
但已經能聽出評彈的韻味。
“你學得真快。”
沈清如驚訝地說。
趙鐵柱第一次露出一絲笑意:“琴跟人一樣,
語言不同,
但都能發聲。”
那天之后,
沈清如常常去趙鐵柱的獵屋。
她教他認不同的綢緞,
講蘇州城里的故事;他則帶她進山認草藥,
教她辨別動物的腳印。
“這種綢叫‘雙宮緞’,
最適合繡牡丹。”
沈清如拿出一塊帶來的布料,
“摸起來滑但不滑膩,
挺括又不僵硬。”
趙鐵柱的手指粗糙,
輕輕摩挲著綢緞:“像云一樣。”
“你的手太粗了,
針都握不住。”
沈清如打趣道。
“那是因為你的針太細。”
趙鐵柱反駁,
“粗針才能穿厚皮。”
他們常在村外的麥田邊坐著,
沈清如繡花,
趙鐵柱彈琴。
有時候,
她會跟著木葉琴的節奏哼唱蘇州小調;
有時候,
他也會嘗試用蘇州曲調演奏苗族歌謠。
奇怪的是,
這兩種風格竟漸漸融合得毫無違和感。
一個夏天的傍晚,
暴雨突然襲來。
沈清如正在田邊繡花,
來不及收拾就被雨淋透了。
好不容易跑回屋里,
她發現那個裝著半成品繡繃的包袱被沖進了小溪里。
“我的繡繃!”
她大喊著沖向溪邊,
卻被趙鐵柱攔住。
“太危險了,
水很急。”
他把她拉回來,
“明天再找。”
第二天清晨,
沈清如去敲趙鐵柱的門,
卻沒人應。
直到傍晚,
他才出現在她的門口,
渾身濕透,
手上全是傷痕。
“找到你的繡繃了。”
趙鐵柱遞給她一個木制的圓環,
“原來的沖走了,
我做了個新的。”
沈清如接過來,
發現是用白楠木做的,
邊緣打磨得很光滑,
但尺寸和重量都和她習慣用的竹制繡繃不太一樣。
“謝謝,
但……”
她剛想說什么,
卻看見趙鐵柱的手指上全是細小的傷口,
有些深得甚至滲出血來。
“你的手!”
沈清如驚呼,
趕緊拉他到燈下。
“這么多口子,
疼嗎?”
“不疼。”
趙鐵柱想抽回手,
但被她握得緊緊的。
沈清如沒再說話,
只是取出了她最細的繡花針和絲線,
輕輕為他縫合傷口。
那針腳細得幾乎看不見,
線的顏色也和他的皮膚幾乎一樣。
“怎么這么多傷口?”
她一邊縫一邊問。
“不會用那些工具。”
趙鐵柱老實承認,
“想著你習慣圓的,
就一直彎。”
沈清如心里一暖,
更加小心地縫著。
她知道獵人的手對他有多重要,
每一個疤痕都可能影響他射箭和制作陷阱的精準度。
縫完最后一針,
沈清如抬頭,
發現趙鐵柱一直在看著她的臉。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之間,
帶著夏夜特有的溫柔。
“我不習慣用楠木的。”
沈清如輕聲說,
“但我可以學著習慣。”
03
1972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沈清如坐在煤油燈下,
一針一線地完成一幅繡品。
這是她在苗寨的第三個年頭,
手上的老繭和曬黑的皮膚已經讓她看起來不再像當初那個嬌氣的上海知青。
“清如!”
村里的通訊員在外面喊道,
“有你的信!”
沈清如放下繡繃,
打開門。
通訊員遞給她一封蓋著上海郵戳的信,
表情意味深長:“回城的通知,
你們這批知青下個月可以回城了。”
她愣在原地,
好一會兒才回過形來。
回上海?這個念頭曾經讓她欣喜若狂,
可現在,
她的第一反應卻是:“那鐵柱怎么辦?”
夜里,
她來到趙鐵柱的獵屋。
他正在門口劈柴,
看見她就露出微笑:“今天怎么這么晚來?”
沈清如把信遞給他。
趙鐵柱看了很久,
雖然他認識的字不多,
但“返城通知”四個字足夠刺眼。
“好事。”
他努力保持平靜,
“你一直想回去的。”
“可是……”
沈清如欲言又止。
兩人沉默了很久,
直到趙鐵柱開口:“去烤火吧,
今晚降溫。”
屋內,
爐火映紅了兩人的臉。
沈清如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物件:“這個給你。”
趙鐵柱打開一看,
是一本繡譜,
封面繡著一朵精致的牡丹花,
但奇怪的是,
翻到背面,
竟然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朵牡丹,
針法和色彩都各具特色。
“《雙面牡丹》繡譜,
我奶奶傳下來的。”
沈清如解釋道,
“正面是官繡,
背面是民繡,
一套針法兩種表達。”
趙鐵柱小心翼翼地翻著繡譜,
仿佛捧著無價之寶:“這個……太貴重了。”
“等我回來取。”
沈清如看著他的眼睛,
“你幫我保管。”
趙鐵柱沒說話,
轉身去箱子里翻找,
拿出一個小布包。
打開后,
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銀鈴鐺,
上面刻著細小的紋路。
“掛在窗邊。”
他把銀鈴遞給她,
“山風大的時候,
我在林子里也能聽見。”
沈清如接過銀鈴,
在燈下仔細看那些紋路,
發現是她教給趙鐵柱的蘇州評彈譜。
“你什么時候刻的?”
她驚訝地問。
“去年冬天。”
趙鐵柱有些不好意思,
“想等你生日那天給你的。”
沈清如鼻子一酸,
突然撲進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