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亮,湖南益陽人,生于70年代。當年,益陽雖然是魚米之鄉,但那年代月算得上貧困之地,學校里的學習風氣也不怎么好。到了初二,我們班上已經只有9個同學了。
我從小就個性頑皮,看到身邊的這種情況,早就沒有了讀書出頭的想法,只想著能找個掙錢的門路。
抱著這種心理,我沒多久就輟學回家,在家沒什么事可干,便幫父母喂豬。
過了兩年,已經算個小大人了,姨哥喊我去搞建筑。在建筑工地,我一干就是很多年。
建筑工地的活兒很苦,我卻干得很用心。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也許就是搞建筑。
正是在這種理念的支持下,我對建筑的興趣日趨濃郁,雖只有十來歲,卻以做工精細、質量很好,受到人們的夸贊。
到了90年代,家鄉刮起一股南下之風。眼見身邊的老鄉,越來越多的人,去了廣東,帶回了新的風潮,我也動了心。于是,1990年6月,約了一個朋友,準備前往惠州。
臨行前,另一個朋友讓我幫個忙,他有個妹妹,也想去廣東,讓我帶她同行,照顧一二。
我們一行三人,到了惠州陳江鎮。南下前,以為南方遍地黃金,工作機會多如牛毛。
到了惠州,才發現事實與想象中存在巨大差異。彼時的惠州,查暫住證很嚴格。
即使租了房子,也不敢住。當年的治安環境不好,經常流浪人員偷盜事件發生,因故,別說走在街上,就算住在屋里,隨時都有可能被治安員敲門查住證。
阿亮和工友
同鄉其實在陳江租了房子,我們卻不敢入住,每天晚上,跑到山上,拿件厚衣服,墊在身下,度過一宿。
我們兩個男子漢,露宿山頂倒也沒什么關系,可朋友的妹妹,一個年輕女孩,受蚊蟲叮咬,實在不是個事。
好在女孩找工作到底容易許多,不久,她進了廠,我也才放心。我卻沒有那么好運,整整漂了45天,每天晚上,以天當被,地當床,工作卻沒有任何著落。
睡覺環境太差,倒也能忍受,畢竟,是窮孩子出身。可睡在山頂,也照樣擔驚受怕,害怕治安隊員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早就聽說了沒有暫住證,被抓住的后果,想想都怕。每天膽顫心驚,熬了四十多天,我怕自己會神經崩潰,工作沒找到,反而得了神經過敏癥,考慮一番,只得打道回府。
這次敗走麥城,回老家待了半個月,朋友又約我南下,并聲稱已經找好關系,進廠沒問題。
廣東于我而言,是一片神秘之地,也是生機勃勃的地方,充滿著希望,待在老家,也許一輩子就是個建筑工人。于是,我再度南下。
這一次,朋友還帶了一個女孩,與我隔壁村的。
我們那一帶同鄉,去廣東打工大多在惠州。我們二度南下,目的地仍舊是惠州。這次倒很幸運,到陳江沒多久,我們三個就進了大興集團。
當時,廚房缺人,我被安排在廚房幫忙。招我入職的人事經理,是一個西安女人,姓張。
張經理聰明能干有才華,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個貴人,只是后來我沒有把握機緣,沒有沿著正確的職場之路發展。
大興是臺資企業,廠里女孩很多,她們年輕單純,那時沒什么娛樂活動,下了班,喜歡唱卡拉OK,或者去廠外看投影。
因為男孩很少,只要看中了哪個女孩,并不用花太多精力,就可追到手。與我們一起南下的女孩,才十六歲,長得很漂亮。
因為年輕,未經世事,也因為漂亮,一臉清純,很惹人憐愛。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的美麗被老板發現了,讓她去幫忙洗衣服。
阿亮與工友在大朗
隔了沒多久,她就離開了車間,成了老板的專職生活助理,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她成了老板的情侶。
我在廚房幫了兩個月的工,張經理覺得我為人可靠,身高也滿足要求,把我調去當保安。不久,我又被升為保安隊長。
當隊長期間,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名叫吳艷紅。吳艷紅長得很漂亮,很快我們就牽手在一起談起了戀愛。
我經常去她宿舍,她困了就閉著眼睛,而我就坐在她床邊,看著她。我們也經常出去看電影,聽歌,溜冰,或者逛夜市、買衣服。
吳艷紅比我小六歲,總以為我結過婚(其實沒有),我和她在一起,不過是想度過寂寞時光罷了。我倆之間除了牽手,沒有別的身體接觸。
我理解她的想法,畢竟當年此類情況,在工廠太常見了。很多異鄉男女,因為單調的生活,而結成對子,談起了戀愛。
反正兩人故鄉相隔遙遠,誰也不知誰的底細,那年個代,交通不便,最終結成夫妻的,其實很少。
吳艷紅有此想法很正常,但我對她真心實意,抱著結婚的目的與她交往。只是,與我的認真相比,她顯然有些馬虎。
后來,她離開大興,跳槽去了康飛電視機廠。大約因為產生了距離感,她來大興找過我。可惜的是,那時我已經回家。
我在大興待了一年,彼時廠里謀求更大發展,搬去了深圳龍崗。惠州工廠的工友,想去龍崗,可以一起過去。不想去的,自行解散。
那時還沒有勞務賠償一說,我們益陽老鄉都在惠州,深圳龍崗是個陌生之地,因此不免有些忐忑。
阿亮女友(左二)在惠州海邊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當時一個湖南的老師帶了許多高中生過來,老板喜歡用有文化的人。
權衡之下,我和同鄉回到湖北老家。短暫休整,我再次赴惠州。這次,進了斜下一家五金廠,仍是臺資企業。
五金廠勞動強度大,生活又很差,進廠才一個月,我突遭不幸,罹患闌尾炎。彼時,同村的一個女孩,進了康飛電視機廠。